第五章、回憶

第五章、回憶

散落的白雪掩蓋住了血跡,寒冷的空氣凝固住了打鬥過後的慘烈,田卸甲目注殘垣斷壁苦苦的砸吧砸吧了嘴唇,無奈昂頭望向深邃的夜空,讓粉粉洒洒的雪花落在臉上,內心也變得無比痛楚。

國破山河在,家破人未亡。

國還在,家也在,可對現在的田卸甲來說總有一種欲說還休的味道。

田鑄犁來了,田卸甲只好收拾了一下沉重的心情陪同方慎言等人前去用餐,以便聊表誠心盡一下地主之誼。

方慎言這個玩世不恭的傢伙絲毫不會客氣,只要有好酒好菜他可比兔子跑的都快,為了吃他可沒少禍害一些廟堂里的君王,不僅吃了別人的東西不會感恩,對於讒言欲滴的食物還要一併打包帶走,就跟饕餮一樣貪婪無度。

方慎言一聽吃就喜上眉梢,但看到同為吃貨田笑每一眼就感渾身刺撓無法高興起來,看見田笑那人畜無害的笑臉就如芒在刺,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挨近田笑就毫無理由的畏怯,這個垂髫之年的小姑娘給他帶來了古怪的感受老是難以表述。

看到田笑的第一眼,方慎言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的摸了摸臉頰,那是一個秘密不可與人分享的秘密,秘密其是他讓人揍過,臉還被打的跟豬頭一樣,要不是對方稍有留手恐怕他早就飲恨黃泉了!

田笑身上有那個人的影子,本能反應使他不由自主的護住了雙腮,看著田笑投來獨特奇異目光,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道:「小丫頭,看什麼,我臉有點癢撓撓不行嗎?」

剛坐下的田卸甲讓方慎言莫名其妙的話說的非常納悶,就是在場眾人也都迷惑難解,方慎言為了掩蓋內心的難堪走到田漁舟面前伸手就扇了他幾個耳光。

「這麼大個人了看小孩都能弄丟,簡直該打!」

田漁舟莫名其妙挨了兩巴掌臉就腫的老高,痛的只掉眼淚,但面對方慎言又不敢哭出來,只能委屈巴巴的強力忍耐,心裡直道:猴年馬月的事兒了現在重提有意思嗎?再說了我們家的事兒我爹都不吭聲礙你毛事?

田家眾人可不敢招惹這尊大神,不過這傢伙說的也對,被人教訓一下就當吸取教訓也不錯,各自拿起筷子夾起菜肴當作沒看見。

委屈巴巴的田漁舟掃視一圈心中暗暗發誓一輩子都不要見到這個祖宗,萬一碰到一定要躲的越遠越好。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田笑臭屁的嘟囔一句。

所有人以為要壞菜,田笑要遭殃的時候方慎言居然躲了,裝沒聽見一拍田漁舟肩膀讓他換個位置,自己則坐在了田漁舟剛坐過的地方。

田漁舟那個氣呀,火冒三丈心裡直罵娘,就是不敢表露出來強忍不發。

方慎言雙手環胸,仔細端詳對面的田笑,那動作性格,說話語氣與某人極是相同又稍有不同,不由回神兒想起來兩三年前的往事!

那是「大道為公」請來冷素心的第一年,他在冷素心沒有進駐「大道為公」之前跟進自己家一樣來去自如,就是有人抗議五大執掌國都不言語,誰去觸那個眉頭,一直以來都是對他睜隻眼閉隻眼全然視而不見。

人家「大道為公」有了高人駐守就應該識趣相互給個面子為好,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方慎言就是一個鮮明的實例!

他就想表現的與眾不同,猶如鶴立雞群,於某天大搖大擺的去了「大道為公」。

行至「大道為公」的廣場台階上,冷素心的婢女兼姐妹何紅雁就對他好言相勸,還是速速離去免得後悔遭殃。

他不僅不聽規勸反而變本加厲將「大道為公」正殿大門踹的稀碎,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可當一個身材阿娜,冷若冰霜女人出現,從此拉開了他悲慘命運的序幕。

厲害的人總是不會話多,女人一腳踢的他飛出老遠,他以為自己大意著了道,實則自己太單純,起身衝過去欲要重塑神威,人家拳腳相加幾個回合把他打的昏死過去,再掙開眼時自己與那「下丑國」君主一個德行被吊在了房檐之上。

「下丑國」君主聽了這個消息,焚香禱告感謝上蒼,舉國歡慶了三天三夜,而他也被滴水未進的吊了三天三夜。

這期間「龍武大陸」上三大教的人紛紛前來說情,冷素心全部拒絕,這三大教更是尋死聚集「大道為公」多日,見冷素心對他們不聞不問,熟視無睹便找到冷素心橫加指責。

人家不慣他們毛病,告訴三日後定會放人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否則後果自負。

最先叫罵的就是「極樂佛隱」的「大慈悲菩薩」緊接就是「大正聖道」的「白衣使者」,「大止法門」聰明遲遲沒有開口算逃過一劫。

最終那個什麼菩薩這個什麼使者與方慎言同等待遇,一起被吊上房檐,「大止法門」表現良好被安全送出了「大道為公」。

「大止法門」目睹了冷素心的恐怖,回去之後關閉教門,說是到了齋戒之日,為表虔誠故而三個月內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教門。

孰可忍孰不可忍。

一向囂張慣了的那兩教豈肯善罷甘休,不日就又連派一批高手上了「大道為公」要求放人並道歉做出賠償,「大道公」親自出面調停都無濟於事,五大執掌國的人更是遠遠就看熱鬧。

眼見息事寧人無望還是冷素心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辦法就一個,揍的他們連親媽都不認識一切事端迎刃而解!

這些人連滾帶爬的各自逃回本教,大陸上的人以為事情會越鬧越大,不想那兩教也效仿「大止法門」說要沐浴戒齋,讓人無語的是「極樂佛隱」說這話沒瑕疵,可你「大正聖道」向來無戒齋一說,那你這種講法又從何談起?

歸根結底還不是打不過,估計也是派去了高手讓人家揍了回來,仔細琢磨終感覺討不到便宜還落個恐怖如斯的仇敵得不償失,因而撒個謊糊弄過去,不再趟這趟渾水。

三日後方慎言等人如期被放,各大教派皆大歡喜覺得終歸完美收場,心中暗喜讓「惡貫滿盈」欠下一個天大恩情的時候,一個晴天霹靂從天而降!

冷素心鄭重宣告天下,翌日起以個人名義清理「極樂佛隱」與「大正聖道」里的骯髒污穢,當人們感覺這明顯就是裝個樣子找回個面子過過嘴癮時,人家真的去了那兩家。

具體結果如何方慎言無從知曉,他依稀記得那兩大教教主披頭散髮,彷彿驚弓之鳥似的來到「遺忘幽都」,找到了他師父蔡祭珂,到底說了什麼他師父可沒讓他知道,就說了一句讓他好好在家呆著就陪同兩個教主急匆匆趕了出去。

擇日,蔡祭珂與冷素心決戰「須駝山」山巔,三天三夜雙方水米未進打的天灰地暗,難解難分,一時不分仲伯。

據師父一天酒後失言了解到有高人在他們大戰的時候出面調停,冷素心方才罷手而走,具體是誰師父後來睡著了,他也就不清楚了。

所有的故事應該到此畫上句號,哪成想方慎言跑到師父房間說他找到了真愛,喝著清茶的蔡祭珂一個勁不住點頭說這是好事,年齡大了該成家了,問他是哪家女子,他還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一臉嬌羞回答說是冷素心。

蔡祭珂一聽就嗆的把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接著摔了仰面朝天,起來后一巴掌將他扇飛了出去,嚴厲的警告他莫作死,冷素心不是他所能染指,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在「遺忘幽都」呆著,真出了事兒,師父這把老骨頭也保不了他。

鬱悶的方慎言睡了七天,每天都跟夜貓叫魂一般吵的「遺忘幽都」所有人寢食難安,雞犬不寧,實在沒辦法告到了蔡祭珂處,這老頭卻說隨便鬧,只要不出「遺忘幽都」就好。

人家是師徒情深,明顯就是赤裸裸的包庇,這還能怎麼樣,還是等人家方大教發情期早點過去為好!不然還能殺了他不成?關鍵打的過嗎?打的過人家師父願意嗎?

這事很快傳到了冷素心耳中,她讓何紅雁專程跑了一趟,給蔡祭珂送來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蔡祭珂問這是何意?何紅雁神秘的對他附耳說道:「一刀下去就能閹割,一了百了對誰都好!」

這是威脅,明目張胆的威脅!嚇的蔡祭珂老臉失色,惶惶不可終日。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方慎言趁師父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深夜跑到了「大道為公」。他也是點背,湊巧碰到冷素心脫衣洗澡,那場景讓他眼鼻流血,不小心鬧出動靜讓人家發現。

這禍闖大了,他還挺能跑,冷素心追了他十天十夜才將他逮住。一頓暴擊后,那張還算英俊的臉變成了豬頭,如果不是「十三鬼道眾」及時出現,像似雙方有點交情,保齊他成什麼模樣呢?后經「十三鬼道眾」苦苦哀求方使他免於成為一縷亡魂!

至此方慎言不敢再有覬覦冷素心的非分之想,一回想就有些后怕的場面,早在他心裡打下了深深不可磨滅的烙印,到死都不敢忘卻!

「方大教。」田卸甲喊了一聲把走神兒的方慎言從回憶當中拉了回來。

他不動聲色的舉杯與大家同飲一杯,速度掩蓋回憶的尷尬,酒肉饞人不大會兒在和眾人觴觥觚斛,歡歌笑語中把以前不快忘的一乾二淨。

酒過三巡,方慎言有了微微醉意,摟著田卸甲直喊哥,稱田笑為妹子,全家的輩分都讓他搞亂了套,大家反正惹不起只好由著他口無遮攔的胡言亂語。

方慎言趁著酒意眯著那無辜的小眼神問田卸甲道:「老田哪,問你一個事情,你這小閨女是你親生的嗎,不是撿來的吧?不會是哪個隱世老怪物遺失的後代吧?」

田卸甲聽後為難的搖了搖頭道:「小女確實是老夫年老所得,絕無撿來一說!」

方慎言摟著田卸甲的肩膀不死心的用手指著他的臉說道:「你可不要騙我?」

田卸甲疑惑的反問道:「不知方大教為何老是對小女耿耿於懷,老夫有點不明白?」

方慎言癱坐在椅子靠背上,悠悠吐口濁氣說道:「我師父好久沒有這麼認真的派我去幹什麼事兒了,就你閨女讓我不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保護好,我就好奇問問你唄!

那天他本來正和幾個狐朋狗友喝著小酒樂不思蜀的時候,他師父讓人把他喊了回去,幾個大嘴巴子把他從朦朧狀態中抽醒,師父莊重的命他火速趕往「大周國」保護一個叫田笑的小姑娘,他迷惑的問師父這是何意,師父讓他不要瞎打聽將來自然會明白一切。

再三確認之後拍拍田卸甲后肩意味深長的說道:「老田啊!我不知道我師父為什麼要讓我保護你家閨女,所以你也不用問,我師父說讓我護她周全不能有半點閃失,我豈敢違背家師囑託,至於你們家與我師父有無淵源我也不追問,從今天起我們會老老實實呆在你家睡大覺,就算還有其他人想要找死有大爺全部擺平,金錢美女兄弟不需要,上等美酒可要多多益善,畢竟兄弟就剩這點小愛好了!」

田卸甲聞聽十分喜悅,方慎言這樣的人物不是自己所能高攀上的,人家提這點小要求不過分,要是這都不能滿足人家可就太不會做人了。

直至深夜大家才都散了場,拍著飽飽的肚子方慎言被僕人送到廂房休息,田卸甲領著下人去了前院將殘局收拾了一番。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雪還是沒有停止的意思,田卸甲一早起來就看見了院內的方慎言傻站著不知道看什麼,他穿戴整齊走了過去順著方慎言的視線看到了田笑。

他的閨女在一株梅樹下靜靜的打坐,不由好奇問道:「方大教,小女可有不妥之處?」

方慎言抱臂托腮低低聲音說道:「天下武學本就是按重樓等級區分,有人胡說十三重樓之上即可稱聖,可據家師對我講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武學,那是區別於重樓之外的武學,是一種我們無法企及的功法,傳說那不是塵世間的東西。」

田卸甲很是納悶的問道:「那和我的小女有何關係?」

方慎言有些無語的說道:「你不管咋說也是個十一重樓的高手,難道你看不到你閨女身上有暗色光芒從身體里透出,你見她身上有雪花嗎?」

田卸甲在方慎言的提醒下舉目望去才發現田笑嬌弱的身體下方散落著一圈墜落的花瓣,頭頂上竟無半點積雪,時不時身上還發出忽隱忽暗的光亮,很微弱不用眼睛仔細去看根本就察覺不出來。

方慎言不等田卸甲追問就又說了起身說道:「我師父告訴我,那種武學是與世間的萬物相通,是一股操控天地的力量,不知道你聽說過一個人沒有?」

田卸甲面露困惑的問道:「是那個,不防說來聽聽。」

方慎言換了個姿勢,又蹲下了身子像小孩一樣在雪地上划著圓圈說道:「康從意!」

田卸甲不好意思的說道:「方大教你是在和開老夫玩笑吧!聽是聽過,那不是杜撰出來的東西嗎,說那人正邪不分,嗜血成性,與整個大陸宗廟、宗門、幫派為敵,鬼門不入,神道不應,還有人說他早已成聖脫離了我們這方寸世界了!」

方慎言拍了一下腦門,驚嘆一聲說道:「你們大周就是這樣愚弄你們這幫傻瓜嗎?」

田卸甲用困惑的目光瞅著方慎言反問道:「難道和傳聞有什麼出入?」

方慎言鄭重的說道:「那不是傳說,康從意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是超越我們想象的人,他的武學早就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當時整個大陸各國籠絡不到他,認為是個威脅就聯合起來對他群而攻之,我說十三重樓之上還有大境界你信嗎?」

田卸甲搖搖頭,方慎言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真是無知者無畏,學無止境懂嗎?」

田卸甲還是搖頭,方慎言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看你的境界也就現在這樣了,其實十三重樓之上還有十四重樓,十五重樓,現在的人之所以不了解那是基本死光了,真以為十三重樓就可成聖呢?那我豈不是早不在五行之列了!」

田卸甲像看怪物一般打量著方慎言,婦孺皆知方慎言暴戾,顯然有點言過其實,這不是挺知書達禮的嗎?再有就是自己所認識的人年過花甲還困在十二重樓無法突破,別人年紀輕輕就在十三重樓之上了,再看看自己和一眾兒女與人家相比那簡直是天差地別。

人比人氣死人,不服不行啊!方慎言是個天才,自己根本就是一無是處的庸才。

方慎言繼續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道:「還是讓小爺告訴你真相吧,當年為了殺死康從意整個大陸聚集了上萬名十三重樓,上千名十四重樓,更有上百不世出的十五重樓圍攻了他七天七夜,你要問我為什麼知道這些,因為我師父就是其中的一個,這都是他老人家告訴我的。」

方慎言看著呆若木雞的田卸甲,用鄙視目光瞄著他說道:「看你那點出息,不就是江湖仇殺的故事嗎?至於那麼大驚小怪嗎?師父他老人家還告訴我其實是一個女人阻止了康從意,才讓我師父等幾人幸免於難,使康從意放下了弒殺之路,要不是那個女人我師父早就駕鶴西歸了!」

田卸甲聽后心驚肉跳,回想一下他家昨晚的那場交戰根本不值一提,脫口問道:「那方大教的家師是……」

方慎言平淡的掃了田卸甲一眼,用手指指薄霧毫不避諱的說道:「霧隱人蔡祭珂!」

田卸甲徹底傻了,磕磕巴巴的說道:「傳說中的半聖之人?」

方慎言面露洋洋得意的表情說道:「半聖不半聖我不知道,放眼大陸我師父他老人家難逢敵手倒是真的。

田卸甲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小老兒有些失態了還望海涵!」

方慎言懶得搭理他道:「我師父說那女人像天上的仙女一樣從天而降攔住了康從意,他們交手之後都才知道與人家根本難以相提並論,周遭的空間都讓一團氣體籠罩,在那個區域師父和倖存的幾個好友四肢失去了行動能力,河流都停止了流動,附近的山川都被夷為平地,如果不是女人出手我師父就真的就讓康從意給抹殺了;我師父告訴我,那個女人與康從意打了個勢均力敵才讓師父他老人家逃過一劫。

田卸甲不知道是聽的上癮了還是怎麼回事,積極追問起來道:「後來呢?」

方慎言白眼一翻,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是在說書呢?急什麼急。」

田卸甲面露窘態的賠笑道:「就是好奇。」

方慎言也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麼,才接著說道:「那兩個人打的累了才住手,那女人的身體就發著耀眼的光芒與康從意打的天昏地暗,再看你閨女散發出來的隱微之光和我師父描述的有些類似,不曉得你閨女的師父是不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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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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