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迴音
抑鬱是愛的瑕疵。我們是會愛的生物,也就一定會因喪失而絕望,抑鬱正是這種絕望的極致。
羽翎打著傘,聽著耳畔的靡靡之音,眼前深沉的死海如積鬱的爛泥,在自己的眼前蠕動出清楚的模樣,粘菌在他肩頭神情肅穆,身上的淡紅色逐漸蔓延開,如炙熱的星火,爆閃出恐怖的能量。
庭鼎之年,自該有所建樹。
念都長衣如星河,這邊的環境逐漸喚醒了他的某些意識,行走在其中,就如時光逆流,他看到了記憶中許多殘缺的面容,它們逐漸恢復自己的氣息,慢慢得,就像是某種詛咒似得,羽翎周遭的水流慢慢涌動出恐怖的猩紅色。
不可忘記!
不能銘記——
兩道意志截然相反的可怕聲音同時從念都的身軀中湧出,它們眼睜睜得盯著這位叛逆的囚徒,來勢洶洶。
七年了!
爭吵聲如黃鐘大呂般,念都聽著,卻記不住那躍動的字跡,古怪的記憶逐漸纏繞上來,四周漆黑色的水流好似擁有自我意識,融匯、鑄就成了一扇扇沉重的漆黑色大門,羽翎面容平靜,他的性子隨遇而安,但骨子裡的暴戾,就像是天生得,如今的場景直接讓他渾身的血液不由自主得跳動了起來!
耀斑紅裝犀利,她和羽翎很像,作為提線木偶,她的意識並不算深刻,可一旦環境有所變化,潛意識中的能量就會一瞬間湧上來,念都此刻好像回到了白衣閻羅竹羽晨的狀態,他身上的血液離開了自己的血管,它們擁有生命。
畢竟血痕殭屍是屍體!
乾屍哪裡來的血液!
【把我的心還我!】
有厲鬼在咆哮,乾嚎,羽翎對此充耳不聞,他一步步走到了火山口,巨量的火山灰充斥海底,也遮蔽住了他的視線,但這條並不算長的道路中卻摺疊了堪稱恐怖的路程,長衣走得並不算慢,每一步都瞬間時空滑了下去,縮地成寸,但是遠遠看去,他就像是原地踏步。
漆黑色的世界少年手持黑傘帶著面具,他是如此孤獨,身影看著卻又那麼強大。
你是誰?
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兩道恐怖的身影不曾放棄念都的詰問,羽翎從不回答,對它們的存在毫無興趣,這兩位厲鬼在海底並沒有實質性的身影,不過是寄身在羽翎這具乾屍中的孤魂野鬼罷了。
陳雪梨;不知為何,念都想起了這位劊子手。
我會找到你,然後了解你我之間的恩怨。
羽翎很清楚,自己跟那位神仆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寄身於謝春生,而是獨立得。
慢慢走,海底漆黑一片,這沉默的世界迷霧蒸騰,火山口羽翎渾身燥熱,不是肉體,是來自靈魂得煎熬!
他有印象,卻又根本記不起來,恨!
我到底缺失了什麼……
羽翎心智並不堅定,他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根據得,是浮萍,他飄蕩於空白的世界中。
【我在灰色的人群中徘徊,慢慢自己也失去色彩。
我失去了整個世界,但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
歲月還長,能否,再讓我等你一次。】
鯨魚座啊,你的骨骸埋在了哪裡?
羽翎立在一片清澈的水中,他的眼瞳毫無希望得閉上了,他並沒有帶動自己的情緒,在這片渾濁的海底他好似過客,但其中書寫得似乎又是自己的故事。
【我所熟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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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如今已變得面目全非,影子,你何時會呼喚我的名字?
我深陷囹圄,但我還有時間,那天邊的圓月告訴我,我還有明天。】
踱步而去,那堅不可摧的城牆在永無止境的歲月中斑駁了色彩,念都回到這片充滿了熟悉味道的故鄉,他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這裡,又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與之相擁,啟明星在遙遠的高空,它在星座中靜靜徜徉。
「耀斑,我們會去往哪裡?」
「或許,這是我們走過的最後一段路程。」
提線木偶含笑,它,最是溫柔不過了,帶著她的期待與感傷。
羽翎沒有說話,但他心中有著強烈的渴望,他說不清情緒的源頭,只能默默忍受。
落葉歸根?
念都沒有說話,他望著遠山,它就如磚塊般層疊,在這海底,亦或者是那黑灰色的夜空下,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定論,這片詭異的世界開始扭曲,逐明之眼將不再講道理。
一天時間?
不知道,羽翎不記得。
「我們會不會迷失在這兒?」
「羔羊的歸途是死亡。」
粘菌恢復了自己淡紅色的狀態,它來到了星河長衣的心口緩慢得悅動著,就好似成為了他的心臟。
我會尋得最後歸宿得吧。
打著傘,羽翎沉默不語,他低頭前行,不再關注周圍世界的變化,畢竟他來此,是為了尋得那火山口的秘密,將之帶給守歸,以此完成那停頓許久的任務,獲得金手指,將自己的姑娘抽取出來。
既然我那麼重要,那就由你護住我的安全好了。
【你真不在意你的過去嗎。】
【沒有未來的人,為何要執著於過去呢。】
久違的逐明之眼,它來到了念都賢者的身旁,表達著自己的疑惑。
沒有心的生物怎麼會痛呢?
我可是羽翎。
彼岸平靜。
【你我之間多年相交,當初你能離開,為何又要跟著重塑呢。】
【不知,你說的「當初」,應該是很久遠的事情吧?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將她帶走,很重要。】
【你都沒有未來,在棋局中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你的存在,反倒是她承負的一部分。】
【或許吧。摘掉撲克臉之後,我在這曠闊星域中失去了所有的圖謀不軌,我不過是因為血親的在意,在此地苟且偷生。我在贖罪,為了那年少輕狂的債,為了那無可救藥的狂迷。】
【很榮幸,能和你交流。雖然我做的很多事情阻礙了你,但請你明白,我們是同類。你是最能理解我得,蓋亞·念都賢者。】
【……,我並不知道自己被眾生敬仰時是什麼模樣得,請讓我在篝火旁休息會吧。】
【好的。洛炎來了,我沒有辦法再為你爭取時間。這劇本,你看過嗎。還繼續走下去嗎。】
【我的意願重要嗎。你知道散心吧,受傷過,還沒好,或許,就當我是調養罷。】
【保重。】
灼羽沒有再傾訴,羽翎也不曾追問。
寡淡。
如何形容羽翎此刻的狀態?兩個字而已。
狂暴的世界,蒼白的少年將自己的色彩抱在懷裡,延著小路朝幽邃的河谷走去,距離火山不遠,他停留在水波蕩漾之中,笑容愜意。
我來做任務了。
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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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仇敵見面分外眼紅,但念都跟陳雪梨例外,這不過是自己咎由自取罷了,他沒有權力對那白裙白靴表達自己的情緒,同樣,源於對這段關係的無法追究,他也不知道梟陽會如何看待自己。
月色山莊時,他沒有見到來勢洶洶的天命女巫,但他知道,對方一定來過。
星河在羽翎長衣上流轉,靜悄悄得,無數閃耀的光點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少年聚義。
羽翎在滾滾灰霧中停下了腳步,顯然,他心思並不純潔。
很多時候修行者都需要盡量得保持思想乾淨,返璞歸真,越純粹的心態修行進展越快,運用能量時破壞力緣於密度得「大」也更加震撼,所以大勢力的嫡系子弟在化境之前會有很多束縛,直到「不染」之後才會收斂部分管理條例。
逐明之眼這次重塑吃了「因果報應」,相應得聯繫被強化放大,如此在灼羽境內任何的交互都會「染」,並不斷加深,這種「關係」會在歲月得侵蝕下作為隱形詛咒潛伏,單位個體發生死亡、重創等負面行為時其親密個體會承受相應得傷害;
這法則是域外大勢力送它得,作為代價,灼羽需要幫它們完成件事情,很顯然,在蓋亞星的前期,彼岸天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就如它剛才說得那般,羽翎和它是同類,都是在必要時刻不折手段,在平時對大勢發展漠不關心的存在。
難道你也是沒有未來的嗎,彼岸。
暗流涌動,念都在這洶湧的暗流中一步步前行,直到失去自己的身影,另一邊蓋亞星劇本的外圍,那遙遠得深淵裡陡然盛蓮出了一輪青天白日。
它離開了《鯨躍》劇本,就如洛炎所要求的那般。
但,之後呢?
羽翎會給旁觀者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天翅梳理著自己的羽毛,顯得十分疲懶,那賤兮兮的模樣不知有什麼算盤。
「你走了,我吃什麼?」
「尊者離開便是。」逐明之眼客客氣氣。
「哈。」月輪鸚鵡撓了撓頭,「你是不是被小姑娘揍了?」
「魔主跟我講了會道理。」灼羽很無奈,薩皇揍它,完全看興趣,但這位處處跟九方閣嫡系作對的大魔王卻沒有找天翅麻煩,還有意無意得躲著,想來也是沒有以當代天驕身份硬碰這賤鳥的打算;
說起來天翅,它的戰鬥力很迷,在冰祖那個時代,就連本星系的排行,它都進不了前五十,並不是什麼風流存在,可後面越來越恐怖,賤鳥直接坐到了0.5的位置上,成為了九方閣五位最高掌權者之一,翎域跟九方閣算同脈,只是因為羽翎的事情,如今關係不好;
可不論怎麼說,作為絕對級戰鬥力,這月輪鸚鵡行事再荒唐,也自有它的道理,如今它別說挑釁逐明之眼,真動手也得域外的大能阻攔,灼羽?它只能默默享受。
天翅含笑,它倒也沒有什麼興趣關心彼岸眼中的恩怨糾葛,畢竟九方閣年輕一代都是廢物,現在它們行事已經算低調了得,自不會做出頭鳥、攪屎棍。
時間到了,也該離開了。
天翅沒有管自己的劇本,逐明之眼沉默了片刻,它重塑了,看不到全面,但域外記得都清清楚楚,它拖得越久,其實吃虧的還是灼羽的整體實力。
月上柳梢頭,可還沒多久,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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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正午之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