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6章 市狀元
宋京野對下屬很嚴苛，在部隊里一直是說一不二，訓練時誰敢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他絕無手軟，會加倍讓對方練，練到眼淚憋回去為止。
所以此刻對陳檸回的眼淚自然是無動於衷的。
不僅如此，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手套多少錢，你們一分不差給她。」
鄭科震驚了垚，
底下的人也面面相覷，
這不是故意為難小檸回，讓她難堪嗎？
陳檸回吸鼻子的聲音戛然而止，臉部充血，急忙擺手：「不用的，不用的。」
她知道她送的手套對他們來說微不足道，但這是她的一點小心意，為了感謝這些天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
寬闊的文娛室內，就她這幾個字飄飄蕩蕩的，沒人敢再說話，陳檸回也默默低頭，好像給他們添麻煩了。
宋京野說完，對旁邊的陳檸回道：「出來。」
說完率先在前面走出門。
陳檸回默默跟在身後，要有多難堪有多難堪。
他一路帶她走到他的辦公室，特意敞開門后，才說，「坐吧。」
現在語氣才稍微好一點。
他的辦公室很簡潔，就簡單的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還有一個文件櫃，但又說不出的有威嚴感。
陳檸回在他面前始終是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不敢抬頭看他。
宋京野也沒有解釋剛才的事，委屈或者難堪，都給他受著，只說了一句，「我知道這是你的心意，但一聲謝謝足以表達。」
陳檸回點頭，她記住了。
宋京野拉開旁邊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袋放到她的面前，「這是回北京時找老師根據你平時的學習成績，給你特別制定的複習提綱，你好好學。」
他們所在的這座西北小城市，教學質量並不足以支撐她去考更好的大學，所以他回京時，特意讓她們班主任把她平時所有的成績都發給他，又在北京找了有多年高考輔導經驗的老師為她量身定製的複習提綱。
總之就是既然資助她了，就盡責一點。
陳檸回拿著那疊厚厚的文件袋，剛才所有委屈和難堪瞬間煙消雲散，眼淚又在眼睛里打轉，但是不敢掉，知道他最討厭別人掉眼淚。
那一晚，她在部隊家屬院的小房間里，緊緊抱著那疊資料睡的。第二天，是鄭科送她去學校報道的，陳檸回特別害怕鄭科會忽然掏出大家還她的手套錢，那真的會無地自容或者尷尬死。
但好在到了她學校門口，他也沒有拿那200塊錢出來，讓她鬆了口氣。
「小檸回，等等。」
她快進校門了，他在身後忽然喊。
然後就見他拎著一大袋的零食和水果過來給她：「拿著，偷偷吃，別讓你叔叔知道。」
陳檸回...。
回到宿舍，她簡單收拾完之後，把那疊厚厚的資料打開，懷著鄭重又幸福的心情，一份份擺放在宿舍的床上，如獲珍寶。
全部資料拿出來之後，才發現最底下還有一個小信封，她昨晚沒發現的，拆開一看，一疊人民幣，3000塊錢。
已經無法用任何言語能夠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低如塵埃的命運，甚至腐爛發芽的根，因他的出現逐漸生機盎然。
她只有不停地努力，不停地讓自己變好，才有資格得到他的這份關愛。
高三下學期的學業更加繁重，從部隊回來之後，她埋頭苦讀，偶爾累了，就在紙上畫一張天.安.門的圖，畫著畫著就擁有了無限的力量。
那份複習資料讓她在學習上彷彿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這是為她量身定製的，可以查缺補漏，很多難解的知識點都有抽繭剝絲的講解，而且宋京野留了北京那位老師的電話給她，說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打電話問，那位老師也很熱心，每周末會給她打電話，了解她每周的學習情況，所以她的成績突飛猛進，第一次模擬考試時就全班第一了，到第三次模擬考時，像一匹黑馬，直接闖進年級第一。
她沒有跟任何人分享這份喜悅，整整一個學期，直到高考，她和宋京野或者部隊里的所有人都沒有聯繫過，默默憋著一股勁，要給他們最好的消息，這是她能回饋的最好的消息。
高考結束的那天下午，從考場出來，外邊都是接考生的父母，有的考生一出來就飛奔到父母身邊嘰嘰喳喳說自己考得如何如何，有的則是沉默跟在父母的身邊，好像只有她形單影隻。
她所在的考場是在另外一所學校，走了幾步之後，忽然看到學校對面的台階上，站著一抹軍綠色的筆直身影，一顆心又飛起來了，幾乎是飛奔過去，她跑步很快的，這會兒跑得更快，跟鹿一樣，瞬間就到了他的面前。
宋京野難得嘴角微微上揚：「考完了？」
「考完了。」她說。
「考得不錯？」
「考得不錯。」
考完的放鬆，見到他的激動，讓她整個人都飛揚起來，不再像之前小心翼翼的樣子。
宋京野接她回部隊家屬院，中途陪她去學校收拾行李，她只有小小一個行李箱，還是去年開學時，宋京野給她買的，裡邊只有幾件衣服，倒是書包裝得鼓鼓囊囊的，很沉。
「這是什麼？」宋京野從她肩膀上把書包拿下來拎了拎問。
「複習資料。」她回。
宋京野皺眉：「留著這個做什麼？還想復讀啊？」
陳檸回想呸呸不要瞎說，但是在他面前當然不敢了，只好實話實說：「捨不得扔了，留著紀念。」
宋京野無語，看宿舍外面的走廊，滿地被扔掉的書本練習冊，就知道這些學生有多痛恨這些資料了，她倒好，留著紀念，不得不懷疑她是留著備用，以防萬一。
本來嘛，以她的經歷考不好也是正常，能夠上普通的大學就好了，要求不用太高。
陳檸回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這次考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模擬都要好。
但高考成績出來之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能考到市狀元。當時正在食堂吃午飯，聽到班主任激動的聲音時，她自己也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