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7章 歡喜
這一年，只有她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也只有她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今天的，所以她哭，不止是因為考了一個市狀元，更是因為她的人生終於要走向明朗的未來了。
她掛了電話就往外跑，此刻沒有任何想法，只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叔叔。
宋京野剛訓練完，獨自往回走，就見一個身影飛奔過來，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這個擁抱，是陳檸回做過的最大膽的事，但她此刻並沒有任何男女遐思，更像是家人在分享喜悅，亦或是戰友之情，總之是純潔無瑕的。
宋京野同樣也感受到了這份情誼，與她擁抱了一下，右手拍了拍她的背，問：「成績出來了？」
小姑娘每天雖然表現得很淡定，但不時會自言自語在那復盤高考的題目估分，哪能真的不緊張？
陳檸回激動完，就有點尷尬了，急忙站直了，一邊擦眼淚一邊笑，把班主任跟她說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宋京野也很驚訝，之前和北京的那位老師討論過她各科的成績，那位老師說她基礎知識掌握得很牢固，只是解題思路有待提高，只要正常發揮，可以考個不錯的成績，沒想到，是真不錯。
宋京野就喜歡這種規矩、努力的孩子，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髮，誇道：「不錯，晚上讓班長給你加餐。」
說完回自己住的地方洗澡換衣服，一身都是汗味。
陳檸回因為他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整個人愣在原地，獃滯地看著他離開的高大背影，心跳如雷。
如果說之前對他的感覺還是懵懵懂懂，崇敬更多的話，此時此刻，因為他一個溫柔的動作，一個不夾雜男女情的擁抱，讓她的感情清晰且明了，對他，是感激，是信仰，也是喜歡，是愛，並且洶湧澎湃。
從此，她的目光就追隨著他。
這個高考完的暑假和上一個高考完的暑假，猶如天上地上。
她住的家屬院三層301，窗戶外面就是隔壁的訓練場，她只要打開窗，就能看到。
每天早晨，天還灰濛濛的亮，她趴在床上，窗戶打開一個小小的縫隙，足夠她看到外面訓練的他們。
那麼多人，一排排，一列列，可她眼中，那些都是背景，只有他。
他挺拔的身影，
他嚴厲的聲音，
他喊口號，他訓人，
全都在她的耳膜里發酵、冒氣，直到自己臉部發燙、充血，才悄悄關上窗戶，不敢再看。
她覺得好幸福，可以這麼一直一直看著他。
一般晨練完，戰士們列隊唱歌去食堂早餐，宋京野和鄭科會在訓練場上簡單溝通一下一天的工作安排，最後再去食堂。
陳檸回也會在此時跑出家屬院去食堂，這個食堂有單獨一個區域是給她們這些家屬用的。
「小檸回，跑什麼，過來。」鄭科喊她。
陳檸回放慢腳步走到他們的面前。
鄭科問：「高考志願填報完了嗎？」
陳檸回點頭：「報了，叔叔幫我報的。」
「報了什麼學校？」
宋京野替她回答了：「xx學院。」
鄭科：「不錯啊。」
都說xx學院是進xx部的搖籃，其實每年真正被錄用的人少之又少，不是拔尖的尖子生，根本沒機會。
但鄭科對這小姑娘有信心，她眼裡有光，身上有一股韌勁，只有給她足夠大的平台，相信她一定能做好。
這點上，宋京野跟他觀點一致，並且與有榮焉。
「對了，昨天有幾家本地的小媒體聯繫我，想採訪你，談談你考了市狀元的感受，以及傳授一些學習方法。」鄭科說。
陳檸回一聽，急忙擺手拒絕：「可以不接受嗎？」
她不想接受採訪，不想出現在任何公眾的視野里，深怕自己曾被拐賣的經歷被查到，被曝光。那是一段不願回想的過往，她當是一場噩夢，忘記就好。更不想將來的生活頂著這個標籤過。
宋京野看她臉色變白，所以對鄭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採訪，回絕了。」
「行，我本來也沒想答應。對了，小檸回，你去學校報道時，我正好調回京了，到時候我送你去報道。」
陳檸回一跳，這才意識到，如果她去北京上學，和宋京野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宋京野道：「忘了告訴你，我明天要去戊邊站輪班，最少兩個月，不能送你去學校。」
那是一個邊防站，海拔3000米，往年宋京野都是在冬天最冷的時候上去換一批人下來，今年因為自己回京過年了，所以安排到了現在去。
陳檸回一聽，心裡湧起巨大的失落，原以為至少暑假可以每天看到他。
其實以宋京野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他去，但他既然來西北歷練，或者說過渡，他就希望自己是實打實紮根在此的，越苦越要上。
宋京野說完，又低頭看了她一眼，「快去吃飯，吃完有東西給你。」
「好的。」
以前他如果送她東西，她心裡都是歡欣雀躍的，但現在，她只想能經常看到他。
吃完飯，她去宋京野辦公室找到，他早已經到了，門開著，窗戶也開著。
宋京野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張銀行卡，還有一部智能手機。
「你那部老年手機可以退休了，給我。」他朝她伸手。
陳檸回不捨得:「我想繼續用這個手機。」
她已經跟那手機產生感情了，不捨得換。
宋京野淺笑道：「之前是上高中不允許用智能手機，上大學了，可以用了。把手機卡給我，我給你註冊一個微信號，以後方便聯繫。」
陳檸回抱著手機：「那手機可以繼續給我嗎？」
反正她去北京上學，必須帶著這部手機就是了。
「隨你。」
宋京野把卡取下來，老年手機又遞給了她，真是奇怪的小姑娘。別的女孩子都恨不得要最新款的，她倒好。
安好手機卡，下載了微信，給她註冊了一個微信號，問她，「微信名想叫什麼？」
「就叫陳檸回吧。」
還真是一板一眼的。
宋京野三兩下給她弄好了手機，又把旁邊的銀行卡地給她，「銀行卡給你綁定手機了，這卡你也拿著，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