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熟

即便婚禮現場被放了鴿子、跟家裡人大吵一架，趙知歡仍舊執行著她魔鬼一般的作息。

清晨，趙知歡順著小區的塑膠跑到轉過一個彎時，遠遠看到小區後花園處圍滿了警戒線，不斷有警察進進出出搬運著東西，噴泉旁前兩日剛砌好的立柱被鑿開，有一樣東西被警察從石柱里拖了出來。

趙知歡鬼使神差的走近那邊，眼見著一具男性著裝的屍體從石柱中掉落出來，渾身沾滿干硬的水泥，臉也全被水泥糊住，看不出是誰。

「小姐，請您離開。」

一位女警察走上前擋住她的視線，其餘的人手腳利落的將屍體裝進尼龍袋中搬上車。

趙知歡張了張嘴，手指顫抖著指著漸行漸遠的巡邏車道：「同、同志，那是誰？」

「不知道。」那名女警撇撇嘴，他們接到匿名舉報電話說有人在這埋屍，「小姐若是有線索可以跟我們警方提供。」

趙知歡點點頭，退了兩步后又繼續她的晨練。

藍色襯衣、黑色西褲，明明很常見的打扮，趙知歡卻覺得眼熟無比——許明軒摔門而去的那天，就是穿的這一身！

果不其然，她剛到公司不久就收到了警局的電話，通知她去認屍。

她匆忙趕到的時候，許明軒父母已經到了，平時衣著考究慢條斯理的兩人抱頭哭成淚人，許明軒臉上的水泥還慘留了一部分，還保持著離世時的痛苦神色。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塵埃在陽光中飛舞，落在許明軒的臉上，落入許家父母灰白的頭髮中。

趙知歡雙腿似被灌滿了鉛，她只隔著停屍房的門望了許明軒一眼便不肯再向前。那個躺在裡面的男人讓她覺得害怕，趙知歡眼睛痒痒的，在淚水落下的前一刻，她離開那個逼仄的停屍房。

停車場內，趙知歡將車門車窗關緊，趴在方向盤上無聲哭了起來，瘦弱的後背一抖一抖的，像受了委屈的小貓。

「叮——」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哭泣，是助理的電話。

「小趙總，下一個會議半個小時之後進行，您在哪，需要推遲嗎？」

趙知歡抹掉眼角淚水，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吐出兩個字：「不用。」

掛斷電話后，趙知歡翻看了一下自己的通訊錄，連父母的電話備註的都是姓名，只有許明軒的備註是「親愛的」。

她點開那個號碼，裡面全是刺眼的紅色未接通提示，稍作緬懷后，趙知歡毫不猶豫的將這個號碼從通訊錄中刪除，彷彿這樣就能刪除許明軒在她腦子中的記憶。

「呼——趙知歡，只是一個工具人，不要緊。」她這樣安慰自己。

趙知歡的車剛離開，林家的車就駛了進來，這幾日S市的市立警察局因為趙家、許家、林家的事情連夜加班，誰也不敢怠慢了這三家人。

「我們君堯的屍體找到了？」林父還未進門就已有警察出來接他，林父這兩日蒼老了不少，額前的憑空多了一撮白髮，臉上也儘是疲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