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對視
燕飛凝視著那雙讓她魂牽夢縈的眼睛。
時光盡頭也曾有一雙屬於她的眼睛,靜謐,溫柔,彷彿林中月。
「不願意?那還不滾出去?」
滿是嫌惡的聲音,讓燕飛清醒。
隨即,她點點頭,「我願意。」
她從地上爬起來,渾然不顧體面。
抬頭,目光又釘在蕭執的臉上。
蕭執見狀,微微蹙眉,答應得如此乾脆,頓時心頭火大。
這一副釘在他身上的樣子,但凡生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這位前太師之女,巴不得留在他身邊。
能教出這樣一個女兒的太師,怪不得會跟前頭太子一起覆滅。
想著,蕭執忽沉聲道:
「人呢?外頭的人都死絕了嗎?」
昭陽王一怒,外頭守著的人小跑著進來。
「你們怎麼守門的?什麼人都放進來。本王只是傷了腿,不是傷了腦子。下次是不是連刺客都要攔不住了。」
蕭執不理會恭順地站在一側的燕飛,目光鋒利如刀鋒,懲罰起玩忽職守的屬下。
門前的守衛,院中巡邏的,扶風館里有一個算一個都被罰了。
或三個月或半年的月例。
最慘痛的是門前的侍衛,不但被罰了俸,還挨了二十棍子。
罰了扶風館眾人後,英明神武的昭陽王嫌惡地看了燕飛一樣,冷冷道:
「明日搬過來,出去。」
燕飛安安靜靜地行了個禮,退出門外。
燕飛是三年前到昭陽王府的,來時,除去一個丫鬟,身無長物。
誰都知道,她是老太妃的遠親來投奔。說難聽點,就是打秋風。
好在,老太妃對燕飛很是寵愛,不僅將燕飛帶在這邊,讓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其他時候更是事事以燕飛為先。
也因此,見著她來扶風館,壓根沒人出手阻攔。
今日罰了后,往後,誰敢多管閑事,對錶姑娘施以援手?
燕飛不以為意。
比這更難走的路,她都已經走過來了。
只是,莫名地有一種悲涼從她心底滲出來。
寂寥,蕭索。
前頭的路,只會更加的難走。
扶風館離老太君的院子確實近,燕飛慢悠悠地,沒一會也就到了。
院門邊一個丫鬟提著一雙鞋子站在那裡,見著燕飛,三兩步蹦了過來。
「姑娘,一轉眼就不見你蹤影。」
「你這是去哪裡了?快,鞋子穿起來,女兒家不能受涼的。」
「你的身子骨本就不好……」
絮絮叨叨。
到得屋子后,更是把燕飛按在榻上,將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炭盆里添了兩塊炭。
燕飛卻不甚在意。
往年在京中,父親雖是文臣,卻不怎麼嬌養孩子。
她和兄長一同練武,踩梅花樁。
冬日裡,也不過是一件夾襖就夠了。
至於後來身子骨不好……
燕飛抱歉地笑笑,「對不住,下次我不會這樣了。」
「剛剛老太妃那邊來了人,好像是原本和王爺定親的人家上門來退親了。」
丫鬟嘆了口氣。「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從前誰不爭著將女兒送到昭陽王跟前侍奉呢?」
燕飛對於上門同蕭執退親的人家並不感興趣。
只是,蕭執讓她住到扶風館,這件事總是要讓老太妃知道。
從到昭陽王府的那天起,她一直在老太妃身邊侍奉。
前年老太妃大病過一場,此後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肩頸也總酸痛。
燕飛常年都在床邊奉葯,偶然聽大夫說肩背按摩可緩解疼痛。
她和大夫學過手法,加之學武之人的力道。
這兩年日日都要幫老太妃按摩,至今還沒越過一日。
若是去了扶風館,自然不能和從前一樣了。
在被窩裡暖了一會,外頭天色不早,琢磨著上門退親的人已走。
燕飛帶著丫鬟去了老太妃的正堂,將要搬去扶風館的事兒給說了。
老太妃對於燕飛那是真的疼愛,對於這事,自是千不肯萬不肯。
燕飛默不作聲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徐徐道:
「當初燕家出事,若非您多方保全,我恐怕早已經死在上京。」
「這些年,您對我的疼愛,不比府里幾個女孩少。」
「如今王府在非常時刻,我定會想辦法讓王爺同意治傷。」
「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若是沒了王府,哪裡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