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銀子

第5章 銀子

冰冷的聲音在太和門內外傳盪,猶如鐘鼓之音般,重重地捶打在群臣心頭。

一時間太和門內外,鴉雀無聲。

這個薄情寡義的天子,到底要做什麼?

「陛下,國難當頭之際,我等身為臣子,捐些俸祿替國分憂倒也無可厚非。」

短暫的寂靜過後,一道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

「不過陛下如此逼迫臣等,就不怕在史書上留下暴君的名頭嗎?」

說話之人名為蔣允儀,已年近七旬,早年因鄖陽兵敗而被革職下獄。

然而此人身為東林黨大佬,又在剷除閹黨的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很快便被崇禎免除了罪行。

坐鎮一方不行,此人就回到京中擔任了言官。

伴隨著他說話,其他言官也群起響應。

「請陛下體恤臣等,收回成命!」

其他的東林黨成員,見蔣允儀說話,也都紛紛幫腔。

五百萬,那可不是小數目,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表面上當官為民做主,實際活著誰不為碎銀二兩。

要知道大明的歲入,也不過才二百萬兩銀子而已!

先不提舍不捨得捐那麼多,要真捐了,那豈不是告訴天下人,他們這些朝臣個個都是大貪官?

士大夫嘛,一向看重清譽,尤其是他們東林黨人,平時假裝清廉得很,貪污銀子那是閹黨才幹的事,我們都是禮尚往來嘛!

這位天子固然薄情寡義,但卻優柔寡斷得很,只要聯合起來施壓,看他又能如何?

大臣們「收回成命」的聲音此起彼伏,形成一道鋼鐵洪流,沖向朱由檢的內心。

正所謂少數服從多數,人言可畏,縱使你是皇帝又如何。

不得不說,這種施壓方式很直接,卻又是最有效果的。

縱觀史書,除了洪武皇帝朱元璋,恐怕沒幾個能承受得住這種壓力,從而逆流而上,獨斷專行。

這種無形的施壓,堪比後世的網路暴力加道德綁架。

若非有著皇帝和後世靈魂的雙重buff,再加上知曉大明後面所要發生的事。

朱由檢或許還真會敗下陣來,與這幫大臣妥協!

但他清楚地知曉,他是那個還有不到七年時間,就會在煤山歪脖子老槐樹上弔死的崇禎!

面對這幫子大臣,他不能有一絲猶豫!

就如那楊嗣昌的臨時國策,乃眼下的上上良策,他也要進行果斷的取捨,而非統統採納!

看著這些勸諫的大臣們,朱由檢心中冷笑,面色卻無變化。

「蔣御史,楊閣老之前便是想著空庫空虛,首尾不能兼顧,方才提出與建奴議和,然後全心全意對付關內流寇,你們卻一個個慷慨激昂,認為此乃是奸人賣國之舉。」

「便是朕也覺得,我堂堂中原之國,豈能還沒開打就談議和之事,就算議和,也要讓建奴人知曉,我大明天威不可冒犯。」

「但正如楊閣老所言,打仗並非兒戲,此戰之後,明年的剿匪事宜必將受到影響……」

「除此之外,各地災情不斷,天下萬民也尚在水火之中,大明處處都需要用錢。」

「朕的內帤,早就用得乾乾淨淨。」

說到此處,朱由檢停頓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著蔣允儀,帶著幾分逼問的味道:「蔣御史,你告訴朕,朕從哪裡來那麼多錢?」

被朱由檢這麼逼視著,蔣允儀臉色有些不自然,但依舊昂著頭道:「此戰既然是建奴入關之邊患,楊閣老又不願意動用剿餉,自然應該在各地加派遼餉。」

「是啊,山東、江西、江南、湖廣災情並不嚴重,百姓富足,陛下只需在這些地方加派遼餉,銀子的事不就解決了?」

隨著蔣允儀的話音落下,有人立馬附和。

遼餉是自建奴邊患以來,萬曆年間新增加的賦稅,為每年二百四十萬兩,甚至更多。

至於剿餉,也是為了鎮壓農民起義而增加的賦稅。

這就相當於,大明在原本的基礎上,每年多收了兩倍甚至三倍的賦稅。

這些增加的賦稅,大地主們當然不會買賬。

他們通過賄賂甚至直接靠著族中關係,把原本屬於他們頭上的賦稅,給強加到了自耕農和小地主的頭上!

讓本就在天災中掙扎、被地主壓迫的農戶,最終傾家蕩產。

無奈之下,這些破產農民除了成為地主家的佃戶之外,為了不被餓死,就只能成為流民,最終成為起義軍的一份子。

而儘管大明以透支生命的代價,換來的這些餉銀,最後經過層層貪腐,能真正落實到士兵手上的,恐怕十不存一。

大明從此陷入一個閉環,成為死局。

大明窮嗎?

不窮!

這些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官員們,利用職務之便,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

就算是清廉官員,也擁有大量土地,以及置辦商產,日子過得比朱由檢這個皇帝還要滋潤。

因為大明的商稅低得可憐!

商業本就是暴利,而大明的商稅,卻只有三厘!

也就是三十稅一,換言之就是百分之三點幾的稅率。

這或許跟農稅差不多,但所謂的加派稅務,比如遼餉和剿餉,是不會攤派到商人身上的。

朱由檢可是清楚的記得,後來李自成打進北京城,在這些個官員家裡,足足搜刮出三千萬兩雪花白銀!

北京作為大明京城,官員的確很多,但畢竟只是一座城!

一個個富得流油,在國難當頭,卻是一個個在他面前哭窮!

增派賦稅?

好,既然你們不願拿錢出來,那朕就如你們所願!

「既然諸位愛卿個個都清廉得很,那便也只能如蔣御史所言了。」

「陛下英明!」

群臣見皇帝服軟,都莫名驚喜,這銀子總算握住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高興完,朱由檢冷冽的聲音再度響起。

「自神宗皇帝以來,遼餉加派已有二十載,這些加餉都被平攤到了農戶身上。」

「大明以農為本,如今天災人禍不斷,農戶連飯都吃不上,朕實在不忍心再增農稅,所以……」

「便讓商戶們,將這二十年來所欠的遼餉補上吧。」

朱由檢此話一出,太和門前像是炸開了鍋一般,議論聲不斷。

不等蔣允儀開口,成國公朱純辰第一個跳了出來:「陛下不可,太祖以來,一向輕賤商戶,便將商稅一直控制在三厘,不可更改!」

蔣允儀也反應過來,義正嚴詞地說道:「祖制不可輕易改動,陛下還請三思!」

「是啊,難道陛下想向區區賤商爭利嗎?」

群臣頓時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比方才要他們捐錢的反應還要激烈,彷彿朱由檢這是要掀了他們祖墳一般。

就連站在一旁的楊嗣昌,臉色也是頗為難看。

朱由檢此舉,可不是掀了他們祖墳嘛?

說是商戶輕賤,可如此暴利,怎麼可能真正輕賤?

除了特殊年代,除了當官的以外,有錢的就是大爺!

哪怕是清廉官員,為了養活那些個奴僕家丁,以及家族裡的人,也不得不置辦商產。

官商一體之下,朱由檢向商戶動手,和直接讓這幫官員捐錢沒有任何區別!

更何況並不是從今年開始徵收,那可是整整二十年的遼餉!

還帶這樣玩的?

朱由檢冷笑道:「要麼捐錢,要麼將遼餉和剿餉都增派到商戶頭上,爾等可要想好了!」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其中一些人在底下的苟且之事,朕換成增派商稅,已經做出了莫大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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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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