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將軍令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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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憶劍入鞘,丟給孤。又伸出左手兩指,用足功力,朝著槐樹兩條筆直的枝條向下砍去。只見那兩枝條被齊刷刷得切斷,去除雜枝。反手從左至右橫拉,一根枝條朝玄天子飛去。伸出右手,另一根枝條落入手中。
「好強的內力,高手過招,不用兩柄絕世好劍豈不可惜?」笑曉風喊道。
「不可,萬一有個磕碰,抒兒定會不喜歡。」陳憶說道。
話音剛落,又見風起。形成一個漩渦,將整顆大槐樹團團裹在中間。再看那兩人,隨著漩渦也在轉動。又見兩人緩緩抬起手中的槐樹枝,猛的向對方劈去,形成兩道巨劍風浪,迎面相撞,一聲巨響。剎時,將整個遮天蔽日的旋風擊碎。
兩人同時又將槐枝向前推出,形成劍鋒,就在相撞之際,嘎然靜止。兩人又同時左手向前,用掌力穩住劍鋒。右手撤掌,同時猛的向前擊出。又是一陣巨響,槐樹枝四散開來。
兩人慢慢蓄集內力,右手向上抬於胸前,向右側身,拉開弓步。一掌打出,掌鋒相對。只見那玄天子向後一個筋斗,翻下樹來,連退三步。
「果然霸道,這招叫什麼?」玄天子說道。
「大龍擺尾。」陳憶說道。
「輸了,走了。」玄天子說道。
「唉,向西北而去,崑崙墟,可治你身上的病痛。」陳憶說道。
玄天子轉身便不見了蹤影,笑曉風說道:「說好的幽冥劍道呢?」
「不是已經用了,你沒看出來?」陳憶說道。
「沒有。還以為有多精彩的打鬥,這就完事了。」笑曉風說道。
「高手過招,差之毫厘便可取其性命,用不了那麼多繁雜的招式。」陳憶一邊說,一邊從樹梢上跳了下來。
「你就吹,反正我是看的不夠過癮也不夠爽快。」笑曉風說道。
突然聽到樹枝斷裂的聲音,再看大槐樹,枝葉盡斷,散落一地,只留得老樹樁。
這時,又有敵軍幾百人的小隊騎兵朝著大槐樹下殺來。
冉蘅看大事不妙,大聲喊道:「左右,隨我衝殺出去,立即回援。」
陳憶拿著玉簫劍,臉上泛出了一絲苦笑。
隨即說道:「馬五,看守戰鼓。其他人,隨我殺將出去。」
「主公,我去沖陣,你來留守。」馬五說道。
陳憶並沒有理會馬五,翻身上馬。掛劍提槍,說道:「殺。」
未等音落,人以縱橫而出。與敵騎兵相接,直衝而過,與冉蘅會和。
看著滿地屍首,有的已被馬踏如泥。看著血染的疆場,處處都是血腥味,還有一陣陣的惡臭。再看大師兄和四師弟,身上以多處刀口,三兄弟相對哈哈一笑。
這時,又響起了那個似曾熟悉的聲音:「陳龜兒,你個龜孫子,不是不來嗎?你怎麼又來找死啊?干你娘的。」
顯然,說話之人已倒地不起。
「老子不來,誰來救你這個瓜皮,你個憨球。」
只見這個蒙面漢一邊說,一邊左突右刺,死死把那個人護在中間。
陳憶一把抓起地上那人,用力一甩,那人便坐在了蒙面漢的馬屁股上。
那蒙面漢看著陳憶陰沉的臉,激動的大喊:「大將軍,是大將軍。」
「帶他下去,不要落下一個兄弟。」陳憶說道。
「諾。」
那漢喉嚨里像是裝了驚雷,嗓門大的厲害。
遠處的大師姐看著陳憶這個許久未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如同戰神一般,目光如炬,一身浩然氣,心頭暗喜。
一走神,被敵方騎兵一槍刺穿了左肩。師姐翻身倒地,那廝提槍便要再刺。陳憶策馬飛縱過去,一槍刺穿那廝的胸膛。側身下腰,左手一把抓住師姐的右肩,用力一甩,便將師姐拉上馬來。
師姐雖然疼痛難忍,卻能與之共生死。心想:為這樣的男人死了也值了。
陳憶對懷裡的師姐低聲說道:「抓緊。」
師姐緊緊用手抓住馬鞍,直覺的陳憶勒馬的手臂將自己緊緊環抱,胸膛熱和。一邊要躲避,一邊還要長槍刺殺。真是難為了身後的男人,不過他卻都能自如應對,讓自己安心了不少。
右邊有冉蘅,左邊有孤。但敵我兵力相差太大,只能拚死一搏。
就在這時,落馬坡關門再次打開,一白馬飛奔而出。白纓,白甲,白袍。
真是:
鐵馬銀槍男兒漢,
馬革裹屍死不休。
一騎絕塵三萬里,
驍勇當如冠軍侯。
馬五怒喝:「鼓。」
沙場響起了霸氣激蕩的鼓聲,《將軍令》再起。聽見鼓響,所有的人都不由的抖擻精神,亢奮不已,因為這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聲音。再看他們血染的戰袍,鼓聲就是他們的吶喊。
冉蘅聽到鼓聲,大喊一聲:「弟兄們,救兵已到,殺呀。」
又見戰九霄一人一馬,在城外敵陣中來回衝殺,猶如無人之境,果然白馬當配少年郎。不一會,城門萬馬奔騰而出,直奔敵陣而去。白武軍卒戰旗高掛,依然是那面白旗,依然是那條黑色的龍紋。
而公孫寮看到南陽不斷增兵,他卻不慌。因為他知道,與其攻城,還不如讓他們出來廝殺。畢竟我眾敵寡,此役若勝,取南陽那便輕鬆多了。
公孫寮說道:「左右聽了,調集所有鐵浮圖,衝擊敵軍騎兵。」
一聲令下,公孫寮兩邊精銳盡出,直奔白武軍卒而去。
又令中軍兩萬,長戟短兵,繼續沖陣。
不一會,戰九霄令副將引兵殺來,幫陳憶解圍。後面大軍已到,聽到久違而又熱血沸騰的《將軍令》,這下他們真的相信他們心中的大將軍回來了。
戰九霄率領左中右三軍,直取公孫寮。
公孫寮看時機已到,下令全軍出擊,正面拼殺,務必死戰到底。又令其他所有軍隊回援,對戰九霄主力形成合圍之勢。
這一切看似都在公孫寮的布置當中,但他卻還是低估了戰九霄的勇猛。
戰九霄大聲吆喝道:「聽了,所有人,隨我直衝敵軍大營,斬其主將者,賞萬金。」
一聲令下,個個如同脫韁的野馬,在戰九霄的引領下。硬生生的把敵軍陣營撕開一個口子,直奔公孫寮而來。
公孫寮左右衛隊立馬殺出阻擋,卻被戰九霄百餘騎橫掃而過。公孫寮殺出,不過三個回合,戰九霄便將公孫寮斬於馬下。
敵軍見主將已死,四散而逃。戰九霄引騎兵追殺,直至日以偏西,這才引兵回來。
走到陳憶面前,跪地:「拜見主公。」
「將軍快快起來,甲胄在身,不行大禮。」陳憶連忙扶起戰九霄。
這將起身,卻和陳憶身邊的孤對上眼。兩人都是相互打量一番,心裡卻都甚是喜歡,就像烏龜看王八一樣。陳憶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卻沒有講什麼。
轉身對冉蘅講道:「立即清點府兵,速速回家。」
「好。」冉蘅說道。
轉過頭,看見衛兵手裡戰九霄的長槍。槍口之下,血槽分明。七寸之下,九條暗紋龍環抱,好一把長槍。
對戰九霄說道:「也請將軍速速安排軍務。」
戰九霄左手握住腰間的佩劍,伸出右手,二指指天,咬牙切齒的說道:「喪家之犬,不足懼。待我安頓好主公,集結人馬,一炷香的時間便可拿下陽子關。」
「去吧。」陳憶說道,嘴角帶了一絲笑意。
「主公,我......」沒等戰九霄說完,陳憶又說道:「去吧,敵軍四散,便是良時。」
「主公,你......」戰九霄又沒說完,陳憶又說道:「去吧,我自有安排,多加小心。」
「諾。」戰九霄上馬,引兵而去。
孤緊緊盯著戰九霄離去的背影,等走遠后,又看了一眼陳憶,發現陳憶正在看著自己。陳憶點了點頭,孤便飛奔而去。
「冉叔,要快些。」陳憶說道。
「我......」冉蘅似有話要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有什麼話就說。」陳憶說道。
「張......中、王昌戰死。」冉蘅說道。
陳憶稍稍緩了緩,紅著眼眶說道:「我知道了,帶著府兵屍首、傷兵,速速回家,厚葬。」
「就知道找你沒好事,還好我準備了軟甲,你怎麼都不幫我擋一下。」笑曉風抱怨的說道。
「你也隨他們離開。」陳憶說道。
「老子不用你管,搞得我一身腥臭,我得找地洗洗才行。」笑曉風說道。
「霖兒她......她還好嗎?」陳憶問道。
「早去幹嘛了,她嫁人了,現在關心,晚了。」笑曉風說道。
「那便好。」陳憶說道。
「切,那我走了。」笑曉風說道。
「好。」陳憶說道。
「真走了。」笑曉風說道。
「好。」陳憶說道。
「幫你忙,不說聲感謝,好好好就完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應該是狼心狗肺的狗東西......」笑曉風念念叨叨的揚長而去。
陳憶安排完一切后,來到大師兄和四師弟的身邊,看著他們滿身傷痕,卻不知說什麼的好。他們也看到陳憶一步一個血印,更是無法言語,只是緊緊抓著彼此的手苦笑。
「隨他們回去,好好在山上靜養。」陳憶說道。
「好,你也早些回來。咱們再痛快喝一場,還是我們五個。」東方傑說道。
「好。」陳憶有些哽咽的說道。
「師哥,記得早些回來,我們等你。」四師弟李曱說道。
陳憶連連點頭。
又來到大師姐身邊,看著面色煞白的大師姐。陳憶把她抱在懷裡,說道:「你幹嘛這麼傻,跑來拚命。」
師姐微弱的說道:「因為你在。」
「這是邊關戰場,這不是姑娘家能來的地方。」陳憶說道。
「不怕。」師姐看著陳憶的眼睛說道。
「我會讓老鬼送你回去,把你平安送上山。」陳憶說道。
「不,讓他留下,這樣才能放心。」師姐說道。
陳憶點了點頭,把她交給軍士,看著他們離開。
等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只有老鬼一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今天的一切皆被玄天子看在眼裡,不由的感嘆:我以為能夠成為天下第一已經很了不起,今天看到屍橫遍野的亡靈,他們更了不起。
可謂:熱血兒郎死戰場,陰風陣陣作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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