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中華石鼓園

中華石鼓園

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

——聖經

我站立在馬路中央望著遠方的太陽，太陽的下面閃動著模糊的人影，人影的左側有一條溫柔的河流，我抖擻了一下精神緩緩飛升了起來，和煦的微風拂過臉頰和手掌流淌進了我的心裡，我張開雙臂迎著光亮向前飛行，馬路上的行人都停下腳步扭過頭看著我，他們都對我投來歆羨的目光和甜蜜的微笑，我越過太陽與河流向著更高更遠的地方飛行，感覺自己掙脫了大地的懷抱與天空融合在了一起，床頭的鬧鈴在我的耳畔響了起來，我睜開眼睛望著房間發現這一切原來都是夢，我穿好衣服走到窗前將黑夜的夢境拋入了微涼的晨曦中。

我和父親吃過早飯準備前往中華石鼓園遊玩，明媚的三月不冷也不熱正好適合踏青，我們乘坐公交一點一點向石鼓園的方向趕去，在車上父親給我講述了石鼓園悠久的歷史，他說石鼓園以出土中華石鼓而聞名，中華石鼓是我國九大鎮國之寶之一，大秦帝國的「東方紅」，被康有為譽為「中華第一古物」，石鼓共十隻，每個石鼓上面都鐫刻著「石鼓文」，石鼓文記述了秦始皇統一前一段為後人所不知的歷史，是中國最早的石刻詩文，乃篆書之祖。我聽著父親的講述頻頻點頭，回想著遙遠的過去對先輩們的勤勞與智慧驚嘆不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們來到了石鼓園，寬闊的商業廣場上已經站滿了前來遊玩的人們，歡快的笑聲夾雜著鳥蟲的啁啾好像美麗的畫卷浮動在眼前，有上了年紀的老年人站在景觀雕像前唱起了春天的歌謠，有天真爛漫的兒童聚在一起討論著遊戲的規則，還有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戀人穿著婚紗和西服拍著最美的照片，我和父親觀望了許久決定向山頂攀登，我們沿著小徑嗅著花香感受著大自然的血脈和靈魂，蔥鬱的竹林依附著高大的槐樹在低矮的土丘上繪出了一片繁密的星雲，清脆的鳥啼碰觸著泉水的叮咚讓寂寞的山谷收穫了簡單的幸福，我和父親跋涉了半個小時到達了山頂，廣袤的山頂如同平坦的高原連接著真與夢的兩頭，愛與情的末端，山頂的中央矗立著雄偉的石鼓閣，石鼓閣在太陽的照耀下像一位健碩的巨人守護著寶雞的山山水水，古舊的磚石堆砌著精美的樓閣彷彿所有的想象全都凝固在了一瞬間，我坐在台階上眺望著遠方的群山，連綿的山巒一座緊挨著一座猶如馬路上的車流勾勒著生命的藍圖，不知不覺我的目光移向了血紅色的太陽，熾熱的暖陽撫摸著我的身軀將流逝的光陰帶進了殘存的意識里，我不知道清晨的太陽和午後的太陽有什麼區別，它們的差別是否僅僅局限在細微的時間上，時間究竟是什麼，它是物質還是意識，是有限的還是無限的，看不見摸不著的時間是什麼顏色，它有什麼味道，當過去、現在和將來連成一條直線時，所有的曲面是否都是為了回到起點，宇宙爆炸的剎那是否存在時間，漫長的進化與演變是否依靠的就是時間，生命離開時間難道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萬物湮滅沉入死寂是否會將時間的腳步永遠定格，感知到的感知不到的在空白的區域變為灰塵又變為虛無。我沉思了片刻站了起來，迎著破碎的遐想我走到了旁邊的秦文化牆前，浩瀚的石刻高牆上記載了秦人從其始祖非子為周孝王養馬有功，得封為周的附庸開始，直到始皇加冕為帝的數百年奮鬥歷程，我靜靜地欣賞著古老的文字和圖畫對自己是炎黃子孫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和驕傲，我們的祖先面對分裂相互包容促成了統一，面對風雨相互鼓舞迎來了彩虹，我望著越來越紅的太陽除了感嘆祖國的強大外還有對明天的無限憧憬，看完震撼的秦文化牆后我躺在了不遠處的長椅上，我的父親依然站在秦文化牆前捨不得離開，依偎著寧靜的山野我沉入了甜甜的睡夢之中，在夢境里我來到了一座神秘的圖書館，這座圖書館好像由無數個幾何圖形拼接而成，我漫步在圖書館內想找到它的盡頭，可是越往前走它越是沒有盡頭，越是尋找盡頭越得不到存在的意義，我停住腳步取下書架上的書籍翻閱了起來，我發現書上的字跡一會兒變大一會兒變小，旁邊的插圖一會兒靜止一會兒移動，我合上書籍默想了許久又接著打開，剛才那一章節竟莫名地再也找不到了，我幡然醒悟那是一部無限增長的書，就像那長長的秦文化牆看似簡約實則豐富，它的兩端接壤著一個曲折的曾經和一個瑰麗的未來，我依舊在沉沉的睡夢裡尋找著夢中的現實，我的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喚醒了過來，我望著模糊的人影感覺到自己的前面是平坦的道路後面還是平坦的道路……

我和父親在山頂的文化廣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有了一絲倦意，於是我跟隨父親向山腳走去，我們穿過嬌艷的繁花趟過青翠的野草來到了青銅器博物院，一面巨大的石鼓鑲嵌在半山腰好像厚重的年輪見證著日月的輪轉，細密的石階層層疊疊壘積在一起將匆忙的腳印留在了歷史的長河中，我和父親拾級而上準備參觀周秦時代的青銅器，望著一件件精美的青銅器我感覺到血脈噴張，無數道飛濺的火花照亮了黑暗的長夜迎來了溫暖的白晝，激昂的鼓聲裹挾著流水的喧騰在祖國的淺夢中等待著仁愛的回歸，我和父親一邊看著青銅器一邊想著遙遠的過去，一幕幕殘缺的片段像泛黃的電影有一個美好的開始也終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走出青銅器博物院我們來到了人工水池前，我坐在水池邊雙手捧起了一汪清水，望著清水望著人工水池我的思緒飛揚在了大地之上，晶瑩的水滴來自哪裡，它的凝結會伴有痛苦嗎，是否嬰兒的降生與水的生成一樣喜憂參半，在這一滴水中是否隱藏著一個宇宙，宇宙是否漂浮在看不見的水中，水中是否孕育著無數個空間，在空間的維度里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在微觀的原子里是否能覺察到星空的宏觀，那些細小的沙粒與巍峨的高山有什麼本質的區別，輕盈的鴻毛飄蕩在空中與沉重的石鼓相互碰撞是否只是一個空洞的形式，現實的美與丑、輕與重堆滿了空間的光亮把幸福托舉到了死亡的灰色地帶。我將手心裡的泉水拋灑進了人工水池中，望著無垠的水面我沉入了短暫的回憶里，記得上一次我獨自乘坐公交來到了石鼓園，那時正值隆冬季節，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飄飛的雪花使我置身在了夢幻般的王國里，我望著稀稀落落的遊人向石鼓閣爬去，他們全身包裹著棉衣只露出通紅的臉頰和迷濛的眼睛，我加快步伐一點一點爬到了山頂，望著雪白的世界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雖然是冷的但心是熱的，我在石鼓閣上停留了許久來到了山腳的青銅器博物院，這時飛揚的大雪已經停歇透出了久違的暖陽，我坐在長椅上回想著寶雞悠久的歷史感慨萬千，寶雞的水土養育了我，我在我的故鄉看到了一個強大的祖國，祖國的每次心跳每次呼吸都在我的腦海中匯成了讚歌和詩篇，祖國的過去和將來也是我的過去和將來，在無數個晝夜裡滄海變為桑田，金銀變為焦土，美夢變為灰燼，而不變的依舊是寶雞的幸福和祖國的幸福，我漸漸地從回憶的夾縫裡走了出來，一個無法忘記的時空影響著我和我的父親也影響著億萬中華兒女，我難以忘記逝去的歲月同樣我也熱切地期盼著一個嶄新的黎明。

夕陽的餘暉落在模糊的人群中也落在了石鼓園的山水間，我和父親望著黃昏的暮色坐上公交離開了石鼓園，簡單的幸福無法長久但時間與空間里已經殘留下了一個空缺，在這個空缺里有一個小點，這個小點向外擴散一直延伸到了無限大的時空，我回想著石鼓園，回想著太陽和清水，在信仰積聚的心中我感覺到博愛與慾望連綴成了光明的聲音……

（完）完稿於：20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