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什麼叫工人？
李東升腳步沉重的離開了罐頭廠大院，此時他的心很亂。
心中有些埋怨賈政晶招來的一群什麼玩意，竟然把不要臉當成了耀武揚威的資本，自己要是走晚一點，搞不好都被這群老娘們給生撕了。
回到了市第一醫院，李東升取回了自己的摩托車，他驅車來到了郊區筷子廠。
李東升想要看看，自己一天不在，這筷子廠的員工是否也跟罐頭廠的員工一樣，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如果它們是一類人，李東升覺得，自己哪怕停工不幹了，也要同賈政晶說清楚。
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大不了這伙不合了！
「你咋才回來，我大哥今天還來找你來了，看見你不在就離開了，吃了沒，屋裡有盒飯，今天晚上做的紅燒肉燉土豆。」
李東升的摩托車剛一進院，就被院子口嗑瓜子的胡生髮現。
胡生望著李東升滿臉鐵青，就連衣服上都有些乾涸的血漬，微微一愣。
「你打架了？」
「你怎麼在這裡？為什麼不去工廠里監工？」
李東升將摩托車靠邊鎖好，他望著胡生，言語中帶上了一絲質問的語氣。
「誒我操，你在質問我嗎？老子愛去不去，用的找你管？你TM今天吃槍葯了？」
胡生一口瓜子皮吐到了李東升面前，將剩餘的瓜子揣進兜里，也不嗑瓜子了，指了指工廠裡面。
「我現在不想跟你吵，你進去看看，就他們，用得著我監工嗎，老子在這裡待一天了，感覺就跟個透明人一樣，除了送飯的時候用的著我，其他時間都沒有人搭理我！」
「你什麼意思？」
李東升望著胡生有些委屈的神色，覺得有些好笑，兩人在一起膩味一個月了，李東升早就已經吃透了胡生的脾氣。
這小子完全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屁孩，天生對賈政晶有著無限的崇拜感，雖然在外人面前裝的兇狠無比，其實內心異常的渴望被重視。
完全屬於那種，你別跟我好，你要是給我一分好，我就把心全都掏給你的那個類型。
過去的某一天，李東升曾有話沒話的套路過胡生，問他身上真有人命嗎？這臉上的疤痕也是打架留下來的？
結果讓李東升哭笑不得的是，胡生別說殺個人了，連殺只雞都不敢，臉上那道疤是小時候貪玩，從山坡上摔下去了，被灌木划傷的。
胡生小時候就因為這道疤，徹底被所有的小朋友孤立，沒人陪他玩，他就越來越孤獨，沒少被同齡人欺負。
恰巧有一天胡生一個人被好多人圍著打，都快打出腦震蕩了，又恰巧那天他碰見了還是青年時期的賈政晶，結果被賈政晶救了。
從那以後胡生說什麼也要跟在賈政晶旁邊，死心塌地的跟著賈政晶混社會。
用胡生的話說，賈政晶就是一個太陽，照耀了他整個人生。
言歸正傳，李東升聽著胡生那話裡帶話的委屈，心中就是咯噔一聲，難道是這筷子廠的職工也跟罐頭廠職工一樣？
他仔細打量著院子中的原木，發現這些原木的確少了一些，但具體少了多少他也沒個譜，畢竟昨天院子里可是堆滿了原木的。
快步走進工廠，李東升眉頭緊皺，他發現這些歪瓜裂棗的員工竟然跟罐頭廠的員工一樣，圍坐在一起聽著田浩吹水。
深吸一口氣，李東升借著機器當掩體，悄悄的靠近人群，他想聽聽這田浩在吹什麼，這才幾點？活不幹了？
「好了，現在我繼續說咱們的規範啊，大家也知道，咱們可是跟李經理打過包票了，年底說什麼也要讓他包一個大紅包。」
「雖然俺也是第一次見到李經理吧，以前也聽過他風評不怎麼好，可我覺得他不像是那種畫大餅的人，大家要是好好乾，保不齊年底真能有大紅包。」
「今天大家表現的都不錯，不過老王啊，你下次小心一點，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一顆大原木最多也就只能做出十五萬多一點的一次性筷子。」
「李老闆給我們定下的任務是一根十五萬，你今天出的廢品有點多了，要不是別人幫你兜著底，這十五萬的預期就達不到了。」
「咱們可都是工程機械廠出來的員工，你看看人家李經理，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麼大一個工廠，咱們說啥也不能給咱們工程機械廠丟人不是！」
田浩掂量著手裡的一沓稿紙，帶著笑意點了點坐在他身旁的老王。
「浩哥，你說的俺都懂，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以前俺是車工，你讓我車鐵車鋼咱一句話沒得說，可是突然車上了這麼細的木頭筷子，這筷子還不讓沁油。」
「浩哥你也知道，咱們家裡用的筷子都是沁過油的，它堅韌度是有保證的。」
「這種一次性筷子，不能沁油，還要比正經的筷子要細二分之一，要想筷子成型，必須要靠它自身的柔韌度，我這力道多一分少一分，這筷子就廢了！」
「我這頭一天幹活，這不是沒經驗嘛，不過大傢伙放心，從明天開始，我絕對不會拖大家後腿。」
被田浩稱作老王的中年漢子聽到田浩說自己，望著大家都帶著笑容望著自己，微微有些腮紅的臉頰更紅了，連忙拍著胸脯保證。
「老王你別放在心上，其實不止你，俺也是頭一次弄這個什麼一次性筷子。」
「以前見都沒見過，現在大家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咱們都一起工作三十來年了，我你還不清楚嗎？我沒別的意思，咱們就事說事，你別放在心上。」
「今天我們總共工作了八個半小時，製造出十五萬伍仟雙的一次性筷子，我覺得這個數量有些少了。」
「李經理給咱們要求是一根原木做十五萬雙筷子，可也沒跟咱們說一天要做多少雙筷子。」
「如今他人也不在廠子里，我決定今晚加班一陣，多弄出來一點，最起碼要對得起這一天兩頓肉啊。」
田浩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他掃了掃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工友，拿出了一份計劃表。
「這是我剛才趁著休息時候做的計劃表，我打算給大家定一個任務，咱們以後每天每工作兩小時，就要休息十分鐘。」
「木屑粉塵這個東西會對我們的呼吸造成傷害，即便我們都戴著面具，也多多少少會吸入一些。」
「就比如說我，今天就好像總有痰在嗓子里咳不出去，這就是一直連續工作的弊端。」
「不僅我們人要休息，機器也要休息，一個人一直堅守一個崗位肯定是行不通的，我準備採取輪換制，為此我給大家定下的計劃是。」
「從我開始，到李鳳嬌截至，我們每工作兩個小時，休息十分鐘，等休息完畢，我們開始輪換工作崗位，爭取每個人每天都能在每個崗位上都工作一次。」
「這樣不僅能保證自身的安全，也能不至於大家一天對待同一件事物，造成視覺模糊，從而耽誤產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