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這才叫職工！
田浩將手裡的工作表格發給了在場的工作，繼續開口：「大家也知道，以前我一直是坐辦公室的，對這些紙上的東西情有獨鍾。」
「這張紙上，我簡略的把咱們每天要做什麼崗位，要做什麼工作，都明確化的做成了表格。」
「當我們每天完成一個工作，就在某一個工作的後面打一個對號，這樣簡單快捷，不至於讓我們因為忙，而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浩哥，這個休息時間表我是看明白了，早晨八點上班，十點休息，十點十分換崗，十二點二十吃飯午休，下午一點半開工，三點四十休息，三點五十開工，到六點結束下班。」
「可這其它寫的啥，我就完全看不懂了，你能寫點咱們人間的字不，你說俺們都是小學初中文化，有的還沒上過學，你這傢伙，都整出繁體字了，誰能看得懂！你擱這秀文采呢！」
李鳳嬌端著手裡的稿紙仔細打量著，發現除了工作時間幾個字能看懂以外，其它寫的一大堆東西，都是兩眼一抹黑，啥也看不懂。
「可不唄，浩哥，你要是這麼搞，我們可高低得說你兩句了，瞧不起俺們咋的，你快給俺們說說，你這花里胡哨的寫的都是啥，不能用的拼音啥的代替啊？！」
「就是就是，你趕緊給俺們講講，這快下班了都，你別耽誤工時啊！」
「這個你們先看著就行，等下班了以後我再給你們講，現在我說點你們關心的。」
「剛才我戳空跟那個胡生商量了一下，從今天開始，只要咱們不偷懶，定時定量的完成合格的一次性筷子。」
「他答應每天送飯的時候多送一些，只要咱們不浪費，吃多少管夠。」
「真的假的？誒呦我去，今天那紅燒肉頓土豆可真是讓俺解了饞，我家都快三個月沒見到葷腥了，我估計就我這不爭氣的肚子，今天吃這麼多肉，回去之後肯定要鬧肚子。」
「嗨，別說你三個月沒見過葷腥了，我們見過了？自從咱們工程機械廠要走公轉私，這廠里的工資一壓再壓，咱們最少倆月沒開工資了吧？還鼓勵咱們買斷，拿褲衩子買啊？我家那孩子剛一歲，天天餓的嗷嗷哭，我一個大男人，我TM...哎。」
「你看，咱們都差不多，要我說，先不管咱這筷子廠工資高不高，就這一天兩頓肉，放在前兩年，你們做夢夢見過嗎？」
「我工作一個月的糧票，別說買肉了，只買大米，都買不到半袋子新米，還都是陳米，天天喝粥，頓頓喝粥，想想以前那日子，現在就跟夢裡一樣。」
「可不是咋的，你好歹還是個技術職工呢，賺的都比我們多，我們家那可真是要啃樹皮的。」
「要我說，別的咱不管，就憑著李老闆給咱們一天兩頓肉，咱們就不能馬虎工作，否則我這良心都過不去！」
「就是，你們好歹也嘗到肉滋味了，我今天那兩盒飯我連吃都沒捨得吃，要等到下班之後給我家娃帶回去，嗨，這日子太難了。」
「蕭離，你這麼做不好吧？把咱們工作餐帶回家，這要是讓老闆知道了，他心裡肯定會不高興的吧。」
「那能咋整？我家孩子跟大壯家孩子一樣，都剛一歲多，就算挨著老闆不高興，我也得為孩子想想啊。」
......
李東升躲在機器中央，偷聽著田浩，李風蘭，蕭離，老王一群人吹水，他緩緩退去，先是來到了倉庫，檢查了一下倉庫里的成品筷子。
發現這倉庫里東面牆上，已經被整整齊齊的小型紙殼箱子擺滿，並且每個箱子都用交叉摺疊法，把箱子封閉的嚴嚴實實。
李東升好奇的，隨機扣開了幾個小箱子，拽出來一些一次性筷子，發現這些一次性筷子已經被簡體的塑料薄膜包裹的嚴嚴實實。
那整齊的做工，包括筷子長短，粗細，與李東升要求的分毫不差，筷子的流線程度甚至比李東升要求的還要精細。
不僅如此，這些一次性筷子的尾端，還用雕花機雕刻出精美的花紋。
李東升琢磨著，就這一次性筷子的做工，就算拿到三十年後去賣，沒有五毛錢一雙，都算可惜。
這個五毛錢可不是雖然是零售價的價格，可這是1987年啊！
離開了成品倉庫，李東升偷偷摸摸的來到了存儲廢料的小倉庫，當他打開倉庫門，望著裡面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編織袋。
這些編織袋裡裝的是處理筷子留下的殘渣和木屑，如今都被裝滿了編織袋子，擺放的整整齊齊，就連倉庫的地面上，都找不到太多的木屑。
「嗨，這TM就是素質，這就是1987年的工廠職工，跟他們一比，罐頭廠招聘來的都是什麼東西，螢火與皓月？還是雲彩與泥巴？」
李東升輕輕撫摸過每一個編織袋，發現這些編織袋都被做成了那種可拆解的封口，似乎是打算多次使用。
心中暗暗地為筷子長的職工們豎起一個大拇指，他離開了車間，找到了坐在工廠門口嗑瓜子的胡生，此時他有些理解胡生為什麼這麼哀怨了。
「哎，瓜子給我點。」
李東升從胡生手裡搶了一波瓜子，蹲在呼聲的身邊，望著滿院子的原木，聲音有些唏噓。
「我今天去罐頭廠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跟我說說你衣服上的血漬怎麼來的？咋的，還有人敢欺負我大哥罩著的人？他有幾個腦袋？」
胡生將瓜子皮都裝進一個塑料兜里，有些好奇的指了指李東升的衣服，眉頭緊皺，好像便秘一樣。
「那都是次要的，你根本想不到我這一天都經歷了什麼。」
「明天開始，晚飯的時候按照工廠工作人員的份額，將盒飯提高到三份，從明天開始，以後筷子工廠里的盒飯，每天必須要有肉！」
「咋的，你開銀行了？說話咋跟我老大一個口氣，你們倆是甩手掌柜，你知道這一天要是兩頓肉，得多錢嗎？」
「就拿今天來說，光今天一天的盒飯錢，就快十五塊了，這還是我找到一家熟習的小飯館，跟人家長期定，人家才給我的便宜價格！」
胡生撇著李東升，沒好氣的將他頂了一個趔趄，掏出兜里的一沓毛票摔在李東升的面前。
「看見沒，我老大給我定的工廠伙食費價格是一天四十，幹啥啊？咱家裡趁礦啊，你倒好，張嘴就要每天晚上多兩份，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