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切置於金錢之下的世界
伊里爾公司向來注重工作效率，趙揚甚至就在這醫療車上完成了正式員工的合同簽訂，當他再次走入殖民飛船時，已經是一名「光榮的」正式員工了。
也就是從殖民者的炮灰，變成了殖民者的廉價打手，如果說之前還不如狗，那麼現在就是條便宜狗了。
不用去見什麼人，也不用簽什麼紙質文件，就在醫療車上的攜帶型投影終端那就可以做完一整套的電子流程，
攜帶型投影終端只要一感應到伊里爾星球上每一個三等公民從出生開始便植入的廉價晶元，便會立刻投出投影，趙揚只要點幾下手指，就可以很快地把一份新的賣身契給簽署完成。
「您是否願意成為伊里爾星際開發有限公司的正式員工？」廢話，肯定是了，反正之前已經是連狗都不如的消耗品了，現在能當狗已經算是「抬旗」了。
莫非下一場仗還想戴著個催命項圈，被人當作損失了也不心疼的炮灰來肆意揮霍？
手指拖動著界面，越過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條款文字，反正看了也沒有用，趙揚難道還有不簽的選擇么？他只將目光停留在他最感興趣的條款，那便是薪酬待遇上。
之前一萬聯邦幣的賭債便讓這具身體的原宿主走投無路了，只能來伊里爾公司這裡賣命當炮灰。
而現在趙揚又欠下了是這個數額兩倍的醫療費，日後還不起的話，怕是還要被伊里爾公司再當炮灰使喚……不幸中的萬幸是，這個世界的人造器官已經十分廉價，人體器官變得一文不值，他不用擔心因還不起債務而被抬上手術桌。
否則這個身體的原宿主，連當炮灰的機會都沒有。
一看到薪酬數字，趙揚的雙眼鼓起，而其他人早已見怪不怪。
光是每月的基礎工資薪酬便有一萬聯邦幣，如果立下戰功的話，還會有額外的獎金和提成。
縱然伊里爾提供的醫療貸款是最為黑心的利滾利貸款，但只要還得夠快，那它也滾不來。
趙揚在內心裡默默地盤算了一下，哪怕按照沒有拿到任何獎金這最壞的情況去看，只要自己像以往一樣，每天只吃最廉價的標準合成套餐的話，那麼一天的花銷不會超過六個聯邦幣，比起自己的收入而言基本上相當於沒有開銷，一個月輕輕鬆鬆便能攢下近一萬聯邦幣！
欠的兩萬多醫療貸款，只要還得夠快，每個月也就滾上幾百的利息，只要兩三個月的時間，自己就可以還清所有的醫療貸款了！
至於原宿主所欠下的賭債？還清伊里爾公司的醫療貸款再說吧，反正伊里爾星球上的小賭場老闆們也沒那麼大勢力跨星追殺自己，而且一切順利的話，無非是再領一段時間的工資罷了。
這個世界的貧富差距非常的大，以至於讓地球時代本就懸殊的差距變成了小兒科，在上層人物的手縫裡，哪怕只露出一丁點養條便宜狗的錢，也夠原來連狗都不是的人感到是一筆巨款！
人人生而平等就是個笑話，金錢早已把人區分得不知道有多少等了，比起古老的三六九等還要分佈嚴密。別說最上層的人跟最底層的人是兩個物種，就算是相差只有一等的人，都處在兩個世界了。
想到這，趙揚突然開竅了，看明白了一個陷阱。兩三個月還清貸款的前提是……趙揚在戰場上分毫無損，不用上這沒錢就不治了的醫療車，否則再怎麼省都是沒用的！
食物或許可以省，花很少的錢就能吃飽，但醫療費將會是個天價，而且一分錢都不能少。
眼下不過是第一仗罷了，在這個星球上南征北戰，趙揚受傷的日子還長著呢，想分毫無損？除非趙揚是幸運女神的男朋友。
那些上層人物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財富？不正是向下盤削、聚攏所得來的么！他們怎麼可能讓自己輕易攢得起錢來，自己輕易攢得起錢來的話，還用為他們死心塌地地賣命么？！
看來只有立下一次大的戰功，才可以一次性還清不斷疊加的醫療費了，並且給自己買一個真正的自由身……趙揚嘆了口氣，接下來的日子就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命就上去玩命吧。
只要不刻意地揮霍太多金錢，或是遭受到太嚴重的創傷，導致自己貸不到下一筆醫療貸款被當做醫療垃圾扔下醫療車去，便能掙扎在生死線上，尋求著下一次的機會！
主治醫生處理好最後一個病人，也不知是治好了，還是因為其付不起醫療費而扔了下去，便閑了下來，望著表情不斷變化的趙揚，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也想明白了……」
趙揚只是點了點頭，隨後手指劃到了電子合同投影的末尾，點擊確認，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年輕人，你是一個聰明人，凡事不要太過灰心。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淪落到當初的處境，我也並不想冒犯地問你，但你現在已經比最初的處境要好上太多了，不是么？」
主治醫生友善地笑了一笑，絲毫不像剛才那個下令將付不起錢的病人扔下去的冷血模樣。
趙揚再次點了點頭：「多謝您的寬慰，聽說地球時代有句老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橋到船頭自然直，像您一樣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擔心太多是毫無必要的。」
主治醫生似乎像是沒有聽出趙揚暗藏的譏諷一般，又像是回應了趙揚的譏諷一般，只是拍了拍趙揚的肩膀：「不客氣，做這種事情是不需要花錢的。」
隨後轉過頭去，跟助手們聊起了閑天，看起來是一個毫無架子的人，也壞不到哪去。
趙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是什麼讓這樣一個還有著良心的普通人，一個醫生，無動由衷地拋棄病人的呢？
是這個世界肆意橫行，毫無限制的金錢力量吧。但凡在這個世界生存的人，可以講良心，可以講道德，但都必須置於金錢之下，否則便不能生存。
只是真的是這樣么？趙揚搖了搖頭，從醫療車上走了下來，走向殖民飛船的艙門，正式身處在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