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坦誠相待
來到湯山溫泉之後,跟隨一起來的錦衣衛立即分散到四周去把守警戒了。
「大人,請跟我來!」提前在此清場和布防的管長繼和趙海棟,領著嵐風他們來到了一間雅緻的溫泉池旁。
陶也子看到冒著熱氣的溫泉之後,就毫不客氣的開始脫起了衣服,還一邊向嵐風他們問道:「年輕人,你們不泡嗎?」
「不了。」嵐風抱拳道:「前輩您自己好好享受吧!」
陶也子脫掉上衣,拍了拍胸膛說道:「你們不泡,我們如何坦誠相待啊?」
原來他說的坦誠相待就是這個意思,嵐風思考了一下,應道:「好吧!那晚輩就捨命陪君子,陪前輩盡興。」
一旁的單青勸諫道:「大人,此事不妥啊!」
「怎麼!」陶也子下到溫暖的湯池中坐下,淡淡道:「跟我一起泡溫泉就有那麼恐怖嗎?」
「當然!」單青毫不避諱的說道:「跟你共浴一個湯池,肯定會變得和你一樣全身都是流膿的麻子。」
「單青,無妨!」嵐風脫掉衣服,也下到了湯池的另一端:「之前陶莊主跟前輩同桌喝了三四次茶都沒事,這說明前輩的麻風病並非是真正的麻風病。」
陶也子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確定?」
「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但陶莊主都不怕,我又何懼之有!」嵐風神色坦蕩,豪氣衝天。
「年輕人果然是藝高人膽大。」陶也子鄭重的說道:「能敗在你們的手裡,我心服口服。」
嵐風恭敬道:「前輩謙虛了,您隨便刻幾塊銅版就能讓朝廷上下為之一震,此等能耐是晚輩望塵莫及的。」
這時,一個錦衣衛經過管長繼的允許,端著兩壺酒和幾碟花生、小菜來到了這間溫泉池內,然後在嵐風和陶也子的身旁各放下一壺酒和幾碟花生、小菜。
「哈哈哈!僥倖而已。」陶也子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緩緩的向嵐風問道:「話說你們是怎麼找到破綻的啊?畢竟當前假的大明寶鈔已經席捲全國,要從中找出有用的線索,猶如大海撈針。」
嵐風也自斟自飲了一杯,淡淡道:「是墨汁,我沿著這條線索一路追查,然後就找到了前輩。」
「原來如此!」陶也子點了點頭,接著又端起一杯剛倒好的酒,一飲而盡,感嘆道:「看來還是百密一疏啊!」
「百密一疏!」嵐風目光如炬,犀利的問道:「難道那不是前輩故意留下的破綻嗎?」
陶也子先是一怔,然後大笑道:「年輕人,你還真會開玩笑,你覺得我陶也子會蠢到這個地步嗎?」
「前輩才智卓絕,自然不是。」嵐風恢復平緩的語氣:「看來是我猜錯了。」
陶也子洗了把臉,擦乾后靠在水池的邊上,仰頭向嵐風問道:「聽說是你破了觀星樓的那個案子。」
「沒錯,正是在下。」
「那你覺得霽揚和傅讓真的是此案的兇手嗎?」
「當然。」嵐風眼神閃爍道:「此案是皇上親自審理的,怎會有假!」
陶也子『嘿嘿』一笑,道:「看來你是將錯就錯,故意讓朱元璋以為他們倆就是此案的兇手。」
「前輩也真幽默!此案證據確鑿,哪裡有錯,而且何來的將錯就錯!」嵐風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哦,對了,當年霽馨齋的老闆娘好像對您有一飯之恩,莫非此案是您託人一手操辦的。」
「呵呵!年輕人你的想象力還真豐富!」陶也子仰頭又是一杯。
嵐風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一字一句的問道:「真的嗎?此案中一直阻撓我們追查的鬼面人,也去破過您的十二閃靈陣,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他是我明教中人,我們出現在一起很奇怪么?」
「不奇怪!」嵐風聳了聳肩說道:「只是連他都破不了的陣法,卻讓我們給破了,這一點讓我覺得很奇怪。」
陶也子冷冷道:「我說過那是你們僥倖而已!」
「雖然是有一些運氣的成分,但如此神勇的猛獸,卻被一隻鷹嚇倒,這也太古怪了吧!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差點就懷疑是不是前輩故意放水了。」
「年輕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陶也子瞪了嵐風一眼:「之前我們敵我不明,你覺得我會故意手下留情嗎?」
嵐風邪魅一笑道:「誰知道呢?」
陶也子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自斟自飲,吃著花生小菜,享受著浸泡溫泉的舒爽,彷彿每一根神經都在被一隻溫柔的手按摩著,他全身膿包潰爛的疼痛也得到了緩解。
一旁的單青、管長繼和那些把守的錦衣衛,聽了嵐風他們之間的對話后,卻聽得雲里霧裡的;雖然他們說了很多,但什麼都沒有說透,就像絕頂高手過招前的互相試探,旁觀者只能看看熱鬧,而其中真正的利害只有當局之人才清楚。
嵐風也喝了幾杯之後,看到對面的陶也子正在享受著舒適的溫泉,於是問道:「前輩怎麼樣,這湯山的溫泉泡得可還痛快?」
陶也子又坐直了靠著溫泉池的邊緣,回答道:「馬馬虎虎吧!只是這酒菜有點差強人意。」
「來人!」嵐風高聲喊道:「快給前輩換上好的酒菜。」
在旁的管長繼立即回應道:「是,卑職這就去安排。」
不過一會兒,一個錦衣衛端著幾盤上好的酒菜走了進來,然後把所有的酒菜都放在了陶也子的身旁,而陶也子卻伸手去接過那個盤子,把盤子放到了溫泉池裡;因為酒菜是用一個大木盤子裝著的,所以這些酒菜可以浮在水面上,更方便他享用。
陶也子立即拿起酒壺對著壺嘴喝了幾口,接著用筷子嘗了一遍新端上來的美味,一連吃了好幾口,吃得津津有味。
「怎麼樣,現在這些酒菜合胃口了嗎?」
「勉勉強強吧!」陶也子又端起酒壺喝了一口,另一隻手比劃道:「若是再叫個美人過來共浴,那就完美了。」
嵐風笑著回絕道:「這個恐怖有點困難,單單是您那出眾的相貌,就能嚇退京城所有的煙花女子。」
「說的也是,強扭的瓜不甜,強人所難更不體面。」陶也子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哎,就留些許遺憾吧!」
看來陶也子是把今天當作最後一天來過了,嵐風抱拳致歉道:「前輩的遺憾是晚輩的怠慢,招呼不周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哎!」陶也子抬了抬手道:「年輕人你太客氣了,身為階下之囚,能有如此禮遇,該心滿意足了!」
「前輩滿意就好!」嵐風頓了頓,眼神銳利的問道:「那現在我們可以坦誠相待了嗎?」
「你很急嗎?」
「我等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自當急皇上之所急,憂皇上之所憂!」
陶也子冷冷的看著嵐風,淡淡的問道:「朱元璋,是不是讓你去追查那些銀子的下落?」
嵐風點了點頭道:「沒錯,不知前輩是否知曉那些銀子如今是在何處?」
「你這個問題太蠢,我不回答。」
「哪裡蠢了?」嵐風詫異的問道。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們,然後讓我明教無數弟兄身陷險境嗎?」
一旁的單青上前憤憤不平的說道:「是你自己說要坦誠相待的,為何事到如今卻刻意隱瞞!這不是耍無賴嗎?」
陶也子放下酒壺,冷冷道:「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我不說,這不是坦誠相待嗎?那裡耍無賴了啊!」
「你、、、、、、、。」
「退下。」嵐風制止單青打斷他們的交談。
「是。」
嵐風轉向陶也子說道:「前輩不肯說那些可能危害到明教教眾的訊息,莫非您只會回答我們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應該是這樣吧!」陶也子刻意提醒道:「不過我的回答有沒有用,你們自己去好好琢磨。」
「好!」嵐風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向陶也子問道:「隱藏在工部的內奸是誰?」
「呵!」陶也子突然笑道:「查一個內奸對你們錦衣衛來說很難嗎?」
「還好!」
「那你們能做到的事情就別問我了。」
「好吧!」見陶也子不回答,嵐風只好換另外的問題:「你們用仿造的大明寶鈔兌換現銀的計策,是什麼時候開始謀划的?」
「很早之前。」
「年初席捲全國的寶鈔風波也是你們掀起的吧!」
「沒錯!」
「那您在此案之中負責哪些事情?」
「我只負責仿造大明寶鈔,其他的一概不管。」
「那些兌換的銀子數目如此龐大,要彙集的話根本無法隱藏,你們究竟是如何運輸的?」嵐風問出了此案最關鍵的問題,不知道陶也子會不會回答他。
陶也子看了一眼湯池裡那個放酒菜的托盤,笑著回答道:「當然是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運輸咯!」
「看不見的地方。」嵐風仔細琢磨著這句話,然後腦中回想起片刻之前在去鎮撫司地牢的途中,自己向趙海棟詢問道:『我們錦衣衛和各地官員在全國設置的關卡中,可有搜查到那批銀子的線索?』
趙海棟回答道:『回大人,暫時還沒有;根據各地回稟陳指揮使的情報來看,我們搜查了所有來往的行人、馬車、推車、甚至連畜生都沒放過,都要一一檢查;並且我們還搜查了所有的船隻,每一塊甲板、每一個角落都仔細檢查了,但還是沒有查到一錠來歷不明的銀子在全國流動。』
泡在溫泉里的嵐風還在思索著,他心想:『地上跑的、水裡游的都一一搜查過了,難道他們還能上天了不成!』
苦思冥想的嵐風看了看正在享用酒菜的陶也子,又看了看溫泉池裡的水,突然想到水底不就是看不見的地方嗎?而船底也是看不見的地方,但它可以移動到任何地方去,卻沒有人想過要去搜查,也許這就是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批銀子運走的原因。
想通這些之後,嵐風從溫泉池裡起身,向陶也子告別道:「前輩,晚輩想起還有一些事要去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哦,你不問了嗎?」
「對,我要問的都已經問完了。」嵐風補充道:「等一下會有其他錦衣衛護送您回鎮撫司,您慢慢泡吧!」
「好。」陶也子放下筷子,作揖道:「那就後會無期了!」
嵐風點了點頭,走出溫泉池,一邊穿衣服,一邊向趙海棟吩咐道:「趙總旗,等一下你護送前輩回鎮撫司,記住路上千萬要小心!別出什麼岔子。」
趙海棟抱拳應道:「是大人,卑職一定完好無損的將陶也子護送回鎮撫司。」
「嗯!」嵐風點了點頭:「單青、繼叔你們跟我出去一趟。」
單青和管長繼齊聲應道:「是大人。」
從湯山溫泉出來之後,單青迫不及待的向嵐風問道:「大人,您剛才是問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嗎?所以才急著出來。」
「沒錯!是得到了一些眉目。」嵐風點了一下頭。
「大人。」單青好奇的問道:「是什麼線索啊?怎麼卑職就什麼都沒聽出來呢!」
「嘿嘿!」管長繼嘲笑道:「要是你小子都能聽出來的話,那這個案子早破了。」
單青懟道:「你這老東西還不是跟我一樣,半斤八兩,有什麼好笑的啊!」
「好了,別吵了!」嵐風制止他們鬥嘴,然後向遠方看去:「這條線索我也不是很確定,所以我們去碼頭一探究竟。」
「碼頭?」單青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