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心安處 第十八章 趕路和登船
伴著星光，吳玄華回到府邸，讓下人招呼韋真一過來，有事相商。
韋真一在房中靜修，聽到下人稟報之後就起身去往正堂見吳玄華。到了正屋看見吳玄華神色有些不一樣，眼神里出現了之前根本沒出現過的深邃之感，他心頭有些激動，怕不是一直盼望著事情來了吧。
「道長，請坐，玄華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吳玄華看到老道進來，招呼了一聲說道。
「公子，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老道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老道士趕緊表忠心，這幾年的跟隨，讓他對眼前的小主子心服口服，不僅自身天賦好賣力修行，而且背景大了去了，就像吳氏本家來的那位前輩他就完全不是對手，碾死自己輕鬆得很。再然後是慢慢露出來的學宮弟子身份，這個可是不得了啊，雖說這些年學宮影響力減弱了，那棵大樹還在呢，只是鋒芒不顯而已。再加上今天受到的驚嚇，那位直接進了府邸，自己出來一聲大喝差點把自己給玩死，現在想想自己真的是膽大。
老道士白天的時候，感應到有人進了正堂，還是高手。心裡想著那個不開眼的來找道爺晦氣，看不讓你好看。他一出來看見了一個美好的背影，那一襲身影實在太好看了，所以一時上頭喊了聲「大膽，那個敢在此地撒野？」喊完之後，她轉了過來，韋真一心臟都有些受不了，太漂亮了，剛想再問，自己周身就停滯了，差點連氣兒也喘不了，好在旁邊何山趕緊說了句自己人，那美得不似人間物的女子才放過他。那一瞬間，「道境」兩個字就在他心底瘋狂的顯現，內心深處在吶喊，傳說中的人物啊，自己見著了還這麼美，心臟跳得快蹦出來了，馬上五體投地，行了一個大禮。他不知道的是，但凡他敢有非分之想，林洛薇可就真的弄死他了，剛進來的時候她的心情可不是太好。
吳玄華看韋真一突然有些走神，不明就裡，只能繼續說道：「道長，請問你在供奉里有沒有相熟的人？或者朝里有沒有交好的大臣？」
來了來了，老道士聽聞此言心花怒放，立刻急聲道：「公子，老道我在供奉里確實有幾個好朋友，實力不錯，人也耿直，跟我一樣不受待見，不過人都不壞。」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在朝中是沒有人的，我們供奉嚴禁與朝中大臣結交。」
「那麼在我走後，你就與他們接觸接觸，看能不能成為我的門客。另外你也幫我看看朝中哪些人我可以交往，我需要有些自保的實力，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自身實力是一方面，還需要有人在朝里，讓他們不敢輕易針對我，我才能安心修鍊不是。」吳玄華右手有節奏地緩緩敲擊著桌子，慢慢地將話說了出來。
韋真一這會兒心裡是真的比吃了蜜還甜，早就盼著這一天了，自家小主子終於開始打造班底了，就算以後會離開大靕，可是現階段不得留在這裡很久，權利啊有時候很方便辦事的，也會減少很多麻煩，比如門前的監視和暗中的刺殺。「您放心，您回來之後一定會有個滿意的結果。」老道拍著胸脯保證。
兩人談完話后，韋真一就離開只剩下了他在思考一些問題。還不等他想點什麼，老道就又回來了，手裡拿著幾樣東西。
「公子，宮裡來人把東西給了之後就離開了，你看看應該是儲物法器，估計是讓您去星骸洞天用的，一共三件。」老道拿著東西遞給吳玄華之後，嘴裡不停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靜修吧，有事情我會喊你。」老道行禮之後退出了屋子，這裡暫時安靜了下來。
吳玄華靜靜地看著外面，眼神變得有些凌厲。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己來到京城之後，除了揍了那兩人幾次，其他出格的事情一件沒幹，還遭遇了好幾次刺殺，這就有點欺負人了，現在好了到了瓶頸，自己有時間跟你們算賬了，等回來那就一件一件事情掰開了算。
翌日一大早，吳玄華結束了晨練之後，就接到消息師姑在正堂等自己，趕緊跑過去請安，一通馬屁拍過去，惹得林洛薇喜笑顏開。
「師姑，這次去洞天，對儲物法器沒有限制吧，宮裡拿過來了三件，裡邊空間也可大了。」吳玄華趁機問道。
「沒有限制，你要有就全身戴滿，不過你裝的東西越多，就會越消耗你的精神力，你們現在這個階段，循環往複的裝東西時間長了會吃不消，沒誰會傻的拿那麼多件，那裡的東西說白了只對鑄造一途有用，珍稀的好東西早就在悠久歲月前被人拿光了，剩下的不值什麼錢。」林洛薇一撇嘴，面帶不屑地說道。
「那師侄明白了，師姑，我們這次去是您帶我飛過去？」吳玄華有些興奮地問道，他還沒體驗過大修士的御風飛行呢。
「想得美，我自己倒是可以，你就不行了，肉體太差，速度太快你身體受不了，要不咱們先試一段兒？」說完玩心一起，不等吳玄華反應過來就帶他化虹。
只知道是大靕境內，一處小山坳內，吳玄華吐了，吐得渾身打擺子，不是胃裡難受，而是整個人就像瞬間被割裂了，然後瞬間又被縫在了一起，可是有些地方好像沒縫對，所以極其的不適應。整個瞬移感覺時間也就幾息，可是自己卻覺得過了很久的樣子，直到現在認知上還有偏差。
林洛薇看著他吐成這樣子，也有一絲不忍，但是又不想在小輩面前認錯，就嘴硬道：「師侄啊，你多經歷幾次就好了，第一次總是很難受的。空間與時間的問題很深奧，等你到了一定境界就會慢慢懂得，這會兒先體驗一下也有好處，對你領悟天地至理有很大幫助。那你休息一下，我們再趕路吧。」說完就轉過身去走到了一旁。
吳玄華在之後的兩天里沒精打采，一直暈暈乎乎的，林洛薇解釋是實力不夠，不能準確把握時空上的變化，身體沒有適應過來，等肉體強橫了，可以試著逆光陰而上看看過去的事情，不過這門手段很考驗修士的心境修為，如果心境不堅定者很容易迷失，過去和現在會發生混淆，那道心就會碎裂。
「那師姑，為什麼沒有人想過到未來看看？」吳玄華腦子靈光一閃，突然好奇問道。
「哈，當然有修士這麼想了，那就是陰陽一道啊，靠占卜測算天機，可不就是偷窺未來事。據傳姜老可是能夠預知未來的，不過代價特別大，一般修士根本承受不了，簡單地測算一個修士的運道或者吉凶還是可以的，不會受到反噬，但也有例外。比如這個修士在現在很強大，如果有修士擅自回溯他重要的過去事，就會受到現在身的阻攔，除非你強過人家否則會受到很大反噬，輕者傷修為，重者直接送命。歷史上不是沒有過道境以下存在算那些古老的存在，被他們隔空擊殺的例子。」林洛薇柔聲娓娓道來，剛才他檢查了一下吳玄華的身體，發現好些地方受傷不輕，這會兒內心很愧疚，但是又不想出手為他解決，靠他自己去修復效果更佳，更能把控自己的身體。
「那有沒有未來很厲害，現在不厲害的，這樣的人是不是也不能隨意推算？」
「這個問題不是這樣的，未來有太多種可能，你不知道哪一種是真的會發生，萬一現在這個修士不那麼厲害，未來卻極度強大。或者現在這個修士潛力巨大，被所有人都看好，認為其未來會成為巨擘，可惜一場意外死掉了。這兩種可能都是在歷史上多次發生，所以未來不可測，只有無數種可能，陰陽家會挑選出最有可能的幾種情況加以注意，這就很了不起了。」林洛薇再次為吳玄華解釋道，看到他一臉疑惑，就知道沒聽懂，賞了一個暴栗，讓他好好讀書。
吳玄華心想這跟好好讀書有什麼關係，嘴上又不敢說，只能悶悶不樂跟著往前走，等到身體里不再翻騰了，就告訴林洛薇可以了，再次一個瞬移之後再重複現在的程序。如此循環四次之後，終於到了一處山水勝地，煙霧繚繞，元氣充沛，明顯是一處仙家所在。
「這裡是一處渡口，專為修行中人服務，很少有你這樣三海境之下的人只身前來，修行界有的時候還不如俗世，殺人越貨的事情其實更加普遍，吃人不吐骨頭。」林洛薇為吳玄華解釋道。
「那師姑你說為什麼沒有人制定規矩去制約這樣的事情呢？俗世之中有王法，有刑部。我在大靕時間不長可也知道無論仙家門派還是高門大戶犯了禁，都會受到懲處。」吳玄華認真地說道。
「呵，規矩早就沒人遵守了，也不知道你師祖幹什麼去了？一攤子事都沒解決，自己跑沒影了，還把你大師伯也弄沒了。學宮兩萬年前制定的規矩只有寥寥幾個勢力和王朝還在遵守，你們大靕不錯。可其他的烏煙瘴氣一團糟，看著就煩恨不得一下子都打殺了。」林洛薇越說越氣，語帶殺意。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慢慢變得人聲鼎沸，前方映入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集市，南來北往的，各色服飾不一而足。集市上吆喝聲此起彼伏，別有一番風味兒，不過細聽之後吳玄華差點笑出聲來。
只聽店家們嘴上喊著「來看看啦，看看啦，從絕地挖出來的上古神兵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各位客官，請看我的這本秘籍，這可是道主他老人家雲遊四方時遺落之物，價值連城，什麼？多少錢？看咱倆有緣分，收您不多不少一萬玄陽錢如何？唉唉唉，別走啊。」路過一家飯館之時，只聽小二報自家菜名「諸位過路仙長，留步看一下聽一下，我們小店新進龍肝鳳髓，虎膽熊掌，都是得道大妖之物，千萬不要錯失良機，請進上座。」一聲聲的吆喝讓吳玄華應接不暇，看了看身邊的林洛薇，發現她神色如常，顯然是習慣了。
林洛薇察覺到吳玄華在看自己，就歪頭對他說：「這些話術都是吸引修士的一種手段，青雲洲地界很少有妖族過境，所以那個店小二才敢那麼吆喝，如果放到錦繡洲，你看哪家敢這麼喊？真招來妖族大修士，破財都是輕的，重的要樓毀人傷。現在嘛，錦繡洲之外，妖族碰上這種事肯定斬盡殺絕，以儆效尤。」
兩人一邊聊一邊向著碼頭走去，林洛薇告訴他海上的罡風更強，如果要強行帶著他的話，他可能會受傷不輕，容易拖慢行程，而且海上很危險，不敢亂來，只能坐船前往蒼焱洲。繼續走了差不多幾里路，就見到了一個巨大的碼頭，碼頭上建有三層小樓，佔地不是太大，風格也不是多麼仙氣繚繞，僅僅是座小樓罷了。四處逡巡沒有看到船，應該是還沒到碼頭，需要等一會兒。吳玄華索性就開始四處打量，四周的修士都在原地慢慢等候，看著這邊的兩人也不敢多打量，因為林洛薇的氣勢悄悄散發，免去了很多麻煩，比如無休止的搭訕，無休止地色眯眯目光等。
「來了，你第一次見，可以好好看看。」等了半個時辰后，林洛薇突然說道。
吳玄華趕緊把目光放到碼頭方向，結果啥也沒有，不等他出聲詢問，就感覺前方的元氣開始劇烈波動，自己得運起修為才能保持原地不動，再看周邊眾修士群中，有修士猝不及防之下跌坐在地，引來周邊的一陣嘩笑。
元氣波動到快沸騰時，吳玄華看見了自己此生至今最為震撼的場景。一艘不能僅僅用「大」字來形容的船出現在他眼前，確切地說也不應該稱之為船，因為太大了，相當於一座小城池了，石溪城都沒有眼前的船佔地廣闊。其上密密麻麻的修士都在向下張望，而他們岸上的也在舉頭仰望，船身周邊的元氣慢慢變得緩和，等到落地那一剎那，整座山體都為之一震，可見這艘船有多麼的重。
林洛薇滿眼的回憶之色，緩聲道：「震撼吧？當年造出來的時候，你師祖都忍不住誇讚了很久，的確給我們幫了大忙。你眼前的是商用的，防禦力和攻擊力都不怎麼樣，只是夠大夠廣罷了，等有機會去了大千城帶你看看戰船，那才是大千世界墨家的嘔心瀝血之作，據說就是在跨界戰爭中也能使用，只不過沒有實踐過。」
「太震撼了，很難想象一座城池就這麼在空中懸浮，而且還能跨海到別洲。」吳玄華語帶激動地說道。
「走吧，別愣著了，我們上船。」說完林洛薇帶他一閃而逝，再次出現就是在船的頂層，找了一間風景不錯的屋子住下。
這艘船一共上下二十多層，最頂層的是給三天境存在預備的，你實力不夠就是再有錢也根本上不來，那層屏障就是最好的阻攔之物。剛才林洛薇帶他即將進入頂層甲板之時，肉眼可見一層光華，雖然輕鬆進入了，可是他知道要不是林洛薇自己肯定會被彈開，因為那屏障散發的氣息讓他感到恐懼。
住下之後，吳玄華也不敢出門瞎逛當，畢竟這一層都是大人物，他一個的小修士萬一衝撞了誰，就麻煩了。所以，乖乖地站在露台處看著外面的景色，此時船身的高度基本位於半山腰，視野開闊，遠處的大海風平浪靜，宛如一顆寶石，很是心曠神怡。
不久之後，船身一震，慢慢地抬升了起來。吳玄華趕緊站起身抓著欄杆探頭向下看去，只見船底部的陣法光芒大作，船身也隨之緩緩上升，上升到足夠高度之後就駛離碼頭，向著大海前進。一個時辰后，吳玄華終於看到了大海，廣袤無垠，海鳥在天空飛翔，不知名的海魚海獸不時地躍起海面，景色美極了。半天之後，吳玄華就眼睛發酸了，這麼久了景色也還是那副樣子，就是偶爾有大型海獸出沒還有點看頭，其餘的索然無味，只得進房間里坐下揉著眼睛。
「看夠了？我還以為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呢。」林洛薇的打趣聲音飄來。
「師姑，大海的景色看久了也是很無聊，還不如陸地上的山水景色。」吳玄華有些感觸地說道。
「哼，你以為大海是那麼簡單的？這道航線是無數人前仆後繼開闢出來的安全航道，沒有那麼多大型海獸襲擊。而且有陣法保護你感受不到凜冽的罡風，如果你走出船外就會感受到大海的恐怖，以我的實力都不太敢深入大洋，一個不小心被海獸糾纏就要受到創傷，要是再不走運受傷狀態下碰到上古海獸，那就真的吉凶難料了。大海遠不如你想象的和看到的美好，上古海獸體積巨大，雖然靈智低下可境界卻不低。」林洛薇冷哼一聲對著吳玄華潑冷水，言外之意你現在安生點兒，好好在屋裡精修，別出去丟人現眼。
吳玄華看了一眼盤坐在床上的林洛薇，趕緊面露諂笑，將侍者剛才送進來的專供修士的靈果拿在手上，又倒了一盞香氣撲鼻的茶一起送了過去，免得自己師姑餓了渴了。
做完這些之後，也盤腿坐在地板上靜修，這趟旅程歷時十天左右，不靜修幹什麼，他師姑倒是大美人，就是她讓看也不敢多打量，脾氣這幾日也了解了不少，怪不得先生形容惹不得，先生你這麼多年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