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默默跟隨
秘雲疏是滴水樓的公子,武功最高,專管消息打探和傳送。
他的偵探和隱藏能力不比傳說的東瀛忍者差。
但是他能跟得上莫含簫的步伐實屬不易,稍有不慎就被遠遠落下。
幸虧莫含簫不是有意要丟下他。
秘雲疏跟著莫含簫,整整一天了,似乎沒說過三句話。
還包括一起吃飯,一起小憩。
莫含簫西市東市地走,似乎買了很多東西,似乎見了不少人。
最終在海邊碼頭的一艘大船上呆了很久。
秘雲疏只是遠遠的跟著,並沒有打攪他,也沒有向他問起他做了什麼。
他只是按照先生的吩咐,跟著他,保護好他。
有危險發訊息給他。
天色暗了下來。夜幕降臨了。
慘淡的月亮在空中俯視著大地。
莫含簫從船艙的一處房間里出來,叫過正在另一個房間等候他的秘雲疏,道:「我有事要做,你不必跟著我。」
秘雲疏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著頭。
此時兩人心裡都明白,這話一點用也沒有。
秘雲疏不可能不跟著他。
莫含簫嘆了口氣,道:「你保護好自己。」
秘雲疏依然是自己本來的面目,清秀,白皙,神情內斂。此時的漳州,估計能認得他的人不出三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自己的真面目和莫含簫結伴而行。
難道是只有這樣的盛裝和俊美才能配得上和莫含簫同行?
秘雲疏忍不住笑了。
不得不說,和莫含簫在一起是件舒適的事情。
有些人,哪怕不說話,不熟悉,和他同行,和他在一起也會舒適。
兩人上了馬,穿過漳州城的繁華,到了一處樹林濃密的地方。
林木濃密不是有村莊就是有莊園。
這裡是一處莊園。
莫含簫下了馬,將韁繩很自然地遞給了秘雲疏。
「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個時辰不回來,就不會回來了。」
莫含簫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馬牽了過來,找了個妥當的去處。
此時月光皎潔,四野澄明。
天地靜謐。
秘雲疏身形高爽挺拔,莫含簫也一樣挺拔,兩人都如出塵的仙子一般。
莫含簫那張清絕的臉,在月光下籠上一層柔和的光,看起來扣人心弦。
「先生等你回去。」秘雲疏最終還是說了句話。
他知道,這句話對莫含簫管用。
這句話對他自己也管用。
兩個人這樣跟隨和相伴,總之需要個借口和理由。提到先生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說話間,莫含簫早已出了樹林,到了樹林深處一處宅院的院門前。
宅院門前掛著燈籠,看上去莊重又富貴。
很快一個開門的年輕人就倒在了莫含簫的腳下。
莫含簫似乎沒有說話,只是拔出了短劍。
又很快奔過來的幾個黑色衣衫的人,也很快也倒下了。
莫含簫似乎只是衣袂飄動,舉手投足之間就結束了。
他依然沒有說話。
院子里出現一些衣衫有些怪異的人,髮飾也有些怪異。
他們是東瀛武人,穿著東瀛的服飾。
莫含簫立住了,清冷的聲音在清冷的月光下溫和平靜地傳來:「佐藤君殺了足利少主,四大家僕也已玉碎。」
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今日我來,是為足利少主討個說法。諸君聽勸就各自回去吧,不聽勸就留下來一戰。」
莫含簫的話里有說不出的玄機。
院子里走出一個衣衫怪異,寬袍大袖的中年人,看上去有幾分華貴。
衣衫怪異的中年人平淡的聲音道:「足利少主真是好計謀。」
說著從腰間拔出了劍,道:「請賜教!」
聲音里突然有了慍怒。
偌大的院子里卻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停止了腳步。
足利少主已經被藤原君殺了。四大家臣也玉碎了。
院子里的侍衛突然產生了迷惘。
足利少主雖然是個很少見人,據說個性懦弱,可是他的死,足以讓他們感到震驚。
以後他們如何是好?為誰而戰?
傳說足利少主倚重四大家臣,事事由他們做主。沉湎於海上航行,熱衷遊覽番國的風情。根本無心國事。
就是他自己妻兒的去留也任由家臣們做主。
可是現如今四大家臣也玉碎了。
這位藤原君莫不是要取足利少主而代之?
然而他們很快就又震驚了。
因為這位藤原君藤原一郎很快就倒在了院子里。
這位藤原一郎估計到死都想不到,傳說少主足利源,武功平常,生性懦弱,原來只是個傳說。
藤原一郎是見過足利源的。他是足利少主府上的常客。
足利源見他們的時候,不是在研墨,就是在畫畫。
無論什麼事情聽不到一半,就按他們的意思辦,從不置喙多言,也從未有過異議。
這樣一個廢物,無心國事,也無能管束手下的人。
今日是怎麼回事?竟能數招之內要他的命。
他從來不知道足利源少主的武功如此之高。
也不知道他殺人的時候如此之殘忍。
但是藤原一郎在臨死的一瞬間,奮力說了句:殺了他。
他到底是兇狠的。
這句「殺了他」讓莫含簫全明白了。
下令殺他的人應該是藤原一郎。
這個野心勃勃的人,竟然想殺他,他想幹嘛?取而代之?
莫含簫笑了,笑的非常詭異,眼神里說不出的邪魅。
院子的氣氛突然就壓抑了。
秘雲疏如魅影一般飄進了院子。他的劍出鞘了。
兩個人如月下的魅影一般,將近前攻擊的侍衛擊退了。
莫含簫淡淡的聲音道:「我不想殺你們,這是足利少主的意思。」
從此莫含簫所到之處,「這是足利少主的意思」這句話就成了固定的叮囑。
秘雲疏伸手拉過莫含簫的衣袖。兩人如飛天一般騰身躍起,長劍如虹,衝出了院子。
見莫含簫臉色慘白,腳步踉蹌,秘雲疏趕忙扶住他。
莫含簫沒有拒絕。
兩人飛速地穿過小樹林,騎上馬疾馳而去。
此處不宜戀戰。
莫含簫似乎也不想殺人。
第二天的傍晚,太陽很好,天氣也很好。
遠山和樹,近處的小河都很好。
莫含簫默默地坐在河堤上,秘雲疏就坐在他的身邊。
兩人一樣的坐姿,一樣的挺拔清瘦,一樣的俊美無疇。
莫含簫奔波了一天,秘雲疏跟隨了一天。
兩人默默地坐著,沒有說話,他們在等天黑。
天黑以後莫含簫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秘雲疏輕輕舒了口氣。也許忙過今日,明天就結束了。
第三天,整整一天,莫含簫奔波在山裡。
秘雲疏也跟隨著他在山裡奔波。
又到了傍晚。
傍晚很美好,莫含簫似乎鍾愛這傍晚的時光,他默默地斜倚在山坡上,他的邊上坐著秘雲疏。
這一天的奔波,他們都累了。
在這樣靜謐的傍晚時光,他們難得能坐下來看看傍晚的太陽。
秘雲疏又想,也許忙過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並沒有。
他們在一起又過了一天。
秘雲疏跟隨著莫含簫到了海邊。
他們坐在海邊的山石上,吹著海風。
聽著海浪的聲音和遠處海鳥的叫聲。
「我喜歡這大海,我喜歡出海去番國,他們陌生真實,習俗與我們不同,卻能和我們一樣生活在遙遠的地方。一切都很神奇。」莫含簫終於說話了。
秘雲疏點點頭。
他眼見著莫含簫整日整日地奔波忙碌,見要見的人,說要說的話,打要打的架,殺要殺的人。
他很少幫他,只是想保護他的安全。
在阻止外圍給他帶來危險和傷害。
秘雲疏還是默默地想,也許今天結束一切就結束了。
他就不會那麼忙了。
終於,又過了一天,莫含簫回到了城內。
秘雲疏跟著他也回到了城裡。
莫含簫輕鬆了,他平平靜靜地收拾了自己,洗澡,換衣服,剃鬍須。
他卸下所有的面具,和秘雲疏喝了一次酒。
誰曾想,這是他們認識后第一次喝酒。
竟也許是最後一次。
秘雲疏和莫含簫都喝的酩酊大醉。
醉的睡著了。
不知道是醉的睡著了,還是太累了,酒喝到一半就睡著了。
總之兩個人就在坐榻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