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3 撕碎

小小的卧室里，緊張迫人的氣氛，實在是很不好，尤其蘇晨還在，秋若若顧及他是個孩子，不想讓他看到太多。

「走吧，現在就走。」

她皺著眉站起身，忍著身上的惡寒，腳步發虛的下樓去。

臨出門的時候，秋若若回頭對蘇姨歉意的笑笑：「蘇姨，你別多想，以後我再來看你。」

說完她又看著蘇晨，那孩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不是因為害怕，眼底里滿是倔強的神色。

「晨晨，今天是你帶我回來的？」秋若若聲音輕柔的問。

蘇晨點點頭。

「下次我再來，咱們還去遊樂場滑滑梯，好嗎？」

秋若若就是想哄哄他，她覺得一個孩子，總是需要大人多哄著一些。

可蘇晨聽了並沒有多開心，而是垂著眼睛不說話。

秋若若朝他走過去，身邊的人剛想伸出手攔，卻被她一眼瞪回去。

她走過去，蹲下身子，視線齊平的看著蘇晨：「你乖乖聽話，等我明天來，給你帶小蛋糕，好不好？」

秋若若無比期盼著蘇晨能對她笑笑，點頭說好，她哄孩子的技巧不多，再哄不好，她真的是沒辦法了。

誰知，蘇晨忽然說：「小秋阿姨，你下次再見我，就不要哭了。」

秋若若的心頭一緊。

「嗯，是阿姨不好，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秋若若握住蘇晨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阿姨跟晨晨保證，以後再也不哭了，好嗎？」

蘇晨癟了癟嘴巴，他也不是那個意思。

秋若若不能耽擱太久，身邊那些人她知道，都是些拿錢辦事兒的，這樣的人連蘇家的大門都不應該進。

都怪她……

進門的時候，白天那個為她做飯的女人還在，她沖著秋若若點點頭，然後微微皺眉。

因為秋若若的臉色看上去實在不好，她人本來就長得又嬌又小，現在腳步虛浮，走一步要晃三晃的樣子，好像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少夫人，你不舒服嗎？」

「嗯。」秋若若忍著劇烈的頭痛，咬唇道：「這裡應該有常備葯吧，幫我找一找好嗎？」

她本以為今晚回來，陸晴還會在這裡，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第二場大戰。

幸好，陸晴沒有出現。

她應該也很不想看見我吧，秋若若想著，真正的仇人，是不願意天天見面的，就算是見面就掐起來，那又怎麼樣呢？

就像陸晴說的，她要把所有的痛苦都轉嫁到秋若若的身上，只要她一天是駱家的媳婦，這種痛苦就會永遠相伴。

駱家所有的存在，都會讓秋若若不斷地去想當年的事情。這樣惴惴不安和反覆猜疑，抗拒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煎熬了。

秋若若現在就已經承受不住了。

「少夫人，吃藥吧。」

那女人還算細心，因為不知道秋若若會不會對西藥過敏，所以找來的都是中成藥。

秋若若不是會遷怒於人的人，雖然對方看起來是陸晴的人，但至少到現在，她沒有做過任何傷害秋若若的事。

秋若若對她感激的笑了下，說：「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王萍，少夫人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還是叫你萍姐吧，你看起來比我大一些。」

秋若若勉力站起身子，對她說：「萍姐，今晚你會在這兒么？」

「會的，夫人吩咐我，要在這裡伺候少夫人。」

秋若若略略苦笑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的措辭，但這也沒什麼可爭執的，隨她去吧。

「那好，萍姐，我現在很難受，先上去睡了，明天早一點叫我好嗎？我怕我自己聽不到鬧鐘響。」

王萍點點頭：「我七點叫你。」

七點，秋若若想了一下，差不多，一上午的時間，夠她做出一份小蛋糕。

她還在想蘇晨那個小孩兒的不開心，明天就拿著蛋糕去哄的話，應該會開心吧……

王萍看著秋若若慢慢的抬腳往樓梯上走，心裡閃過一絲的不解。

這位駱家的少夫人，看起來好像跟那些豪門貴婦不太一樣，但到底是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應該是喝進去的葯起了作用，這一夜秋若若沒有再做噩夢，但這完全不能消除掉她身上的疲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燒還沒有徹底退。

王萍看她做小蛋糕，有些不安的在旁邊站著，總想要過來搭把手。

秋若若笑笑，對她說：「萍姐，我看起來很像什麼都不會做的人嗎？」

王萍搖搖頭。

就是因為做什麼都做的挺好，所以才奇怪。

不過這話她沒說，也輪不到她說。

烤箱「叮」了一聲，蛋糕終於做好了。

秋若若蒼白的臉上泛起一點點的粉色，她看著不同形狀的小蛋糕和小點心，就像是已經看到了蘇晨的笑臉。

驟然響起的門鈴聲打破了房內的平靜，秋若若略帶防備的看向大門口。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陸晴又來了。

可進來的人卻讓她意外的很。

米漾。

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說是妹妹，可兩人之間這樣的關係，又怎麼可能經常見面呢？

即便米漾會經常代替她，陪伴在駱翰生的身邊，出席很多公眾的場合，但秋若若始終對她沒有過多的關注。

在她看來，她與駱翰生的婚姻，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不差一個米漾。

「秋若若，你也太不要臉了！」

可米漾不這麼覺得，她一上來，就擺出了正宮娘娘的架勢，想要給秋若若一個下馬威。

「伯母她就是心太軟了，才會被你糊弄著，把你接到這裡來！你還有臉在這裡住？！你就不怕把伯母氣死！」

米漾的話意有所指，而且她這麼說是有底氣的，駱翰生的母親私下裡很喜歡她，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趕走秋若若，成為下一任駱家的媳婦了。

秋若若卻不想跟她大動肝火，在她眼裡，米漾就跟她媽一樣，外表光鮮亮麗，其實內心粗鄙不堪。

「如果你對我住在這裡有意見的話，大可以跟你口中的伯母去說，我不想見到你，你走吧。」

秋若若只想快點趕她走。

好好的一天，被這樣的人破壞，太不值得。

但米漾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惡語相向，撒潑耍賴，她樣樣都很拿手。

通常來找事兒的人，最怕的就是對方沒什麼波瀾，就像現在的秋若若。

米漾急了，直接過來，掀翻了一盒子的小蛋糕。

「呵！做這麼一堆東西，是想去討好誰？伯母？還是翰生哥哥？可惜了，秋若若，他們都不喜歡你，都討厭你！你就像你那個下賤的媽一樣，總喜歡對那些討厭自己的人搖尾巴，你就是個……」

秋若若一向是能忍的，但這個時候還忍什麼呢？

她一巴掌打過去，見到米漾她才明白，有些人就是能把給臉不要臉發揮到極致。

「啊！你敢打我！！」

米漾捂著迅速腫起來的半邊臉，完全忘記了從進門起就保持的姿態。

秋若若目露寒光，向前邁出一步。

「打你需要多大的膽量嗎？你是誰？哦！我忘了，米漾，靠人上位的小明星而已~」

秋若若好像才想起來她是誰一樣，語氣輕鬆，但眼神卻是米漾從未見過的狠辣。

「你是不是忘了，捧你的是駱翰生，而我，才是駱翰生的老婆，他捧你或者不捧你，全在我的一念之間，米漾，要體驗一下被萬人唾棄的感覺嗎？」

米漾不由得後退好幾步，這個秋若若說的，恰恰就是她最擔心的。

這些年她死心塌地跟在駱翰生的身邊，不止一次表露過想要替代秋若若的心思，可全都被駱翰生給堵了回來。

駱翰生，還有整個駱家對秋若若的態度，讓人拿捏不準。就算是謠言滿天飛的時候，明面上，秋若若仍舊是駱家承認的媳婦。

而她，米漾，只能是存在於花邊新聞里的小點綴。

秋若若此刻站在她的面前，讓她莫名的就覺得自己矮了三分。

為什麼？明明當年秋若若才是被趕出去的那一個，可秋家這兩個母女，卻總是一副清高的樣子？

好不容易等到秋雅琴那個賤女人死了，米漾一直在等著看秋若若的好戲，結果這女人就像是一枝永遠都吹不到的竹子，傲然桀立，永遠都那麼的驕傲。

她最恨的就是秋若若這幅樣子，恨不得把她的面具撕碎，她想聽見秋若若求饒，聽見她像個潑婦一樣又喊又叫。

於是米漾就動手了，直接抄起桌子上的刀子就往她的臉上划。

「秋若若，我要撕碎你這張臉！我倒要看看，你這張臉毀了，駱翰生還會不會要你，駱家人還會不會護著你！」

刀子不長眼，「刺啦」一下就劃破了秋若若的手臂。殷紅的血滲出來，一下子就把她的米白色外衫染透了。

米漾紅著一雙眼，今天不做不休，拚死也要達到目的。

身邊的王萍眼見著攔不住這個瘋子，直接一腳就踹到了她的肚子上。

「啊！」米漾吃痛摔倒在地，指著王萍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對我動手！」

王萍對她根本就無動於衷，反而是小心的用乾淨毛巾壓住秋若若的傷口，說：「少夫人，我送你去醫院！」

血流的很快，秋若若走路直打晃。

她緊咬著自己的唇，逼著自己保持清醒。

真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總是來找她的麻煩。

不是駱翰生，就是駱翰生的小情兒，她現在只想把駱翰生直接剁了！

即便是陸晴在電話里再三保證過，會好好照顧秋若若，但駱翰生還是不會全信。

他想要跟自己媳婦兒好好過日子是一回事，但怎麼個過法，當然容不得別人來摻和，就算是他自己的親媽都不行。

津北的那個項目很快就解決了，錯全在陸建明，只要他能把吃進嘴裡的都吐出來，雙方就沒什麼不能好好談的。

江來開著車載駱翰生從津北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去晴城苑。」

駱翰生吩咐過江來之後，便在車上閉眼假寐。

這兩天高強度的工作讓他身心疲憊，尤其是面對那個令人作嘔的陸建明，他簡直沒有正經合過眼。

再加上一直擔心秋若若那女人在他媽那兒吃虧，駱翰生直接把心劈成了兩半兒用，一半在津北留著處理公事，另一半早就飛回來，恨不得直接就能把秋若若摟進懷裡。

車子停在晴城苑那棟別墅下的時候，駱翰生甚至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要快一點見到那個總惹他生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