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不再是天上星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和我離婚嗎?」墨司寒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祝無憂反問他:「你就這麼不想和我離嗎?我若是你女朋友,估計早就哭暈在廁所了。」
「啪!」
墨司寒勃然大怒,揚手給了她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是告訴你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以後在我面前,你最好還是學乖一點。」
他打得極重,祝無憂的唇角似有絲絲血跡滲出,她幾乎要被他扇暈倒了。
祝無憂抬起眸子死命地盯著他。
打女人上癮?她不知道究竟還有什麼是眼前這個男人做不出來的。她真是眼瞎了,竟然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生命中有些人是幫你「渡劫」的,而有些人則純粹就是劫難本身。目前看來,墨司寒是祝無憂的劫難無疑了。
「叮咚!」
「叮咚!」
門鈴聲響起,墨司寒轉身下樓開門。
進來的是白醫生:「墨總!」
「你來啦?」墨司寒和白醫生寒暄了幾句。
「祝小姐她身體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一會你上去瞧瞧。對了,我讓你聯繫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聯繫好了,等哪天祝小姐有空,我就帶她去醫院。」
「嗯。上次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了,就這麼安排吧。」
「好,墨總請放心。」
兩人的對話,祝無憂是聽得一清二楚。墨司寒竟然想安排她去做避孕手術。狗男人,憑什麼要剝奪她作為母親的權力?她不過才二十五歲。
「祝無憂,你不配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必須是蘇嵐的。」
耳邊,墨司寒說過的話言猶在耳,祝無憂的胸口某處又開始隱隱作痛了。這就像是一塊久治不愈的傷疤,但凡揭開,就會流血不止。
墨司寒是她默默愛了多年的男人,他親口說出的話,祝無憂無法不介懷。
有時候,記性好未必是一件好事。人總是選擇性的記住一些事一些人,尤其是在意之人的一言一行,哪怕它是殘忍的。
所以說感情這種事,哪裡有什麼道理可言,只因墨司寒不愛她,她註定就是受委屈的那一個。
心痛如絞,虛弱到了極點的祝無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祝小姐她怎麼暈過去了?」白醫生問。
「自找的。」墨司寒眸子里覆蓋上一層寒冰,對她的厭惡盡顯臉色。
白醫生忍不住嘆氣:「祝小姐原來不是這種人,最近她怎麼像變了個人。」
「哼!」
墨司寒輕蔑地冷哼道:「這個社會裝腔作勢的女人還少嗎?時間一長,原形畢露了而已。」
「說的也是。」
白醫生只當祝無憂是墨司寒養在家裡的小情人,並不清楚他倆是夫妻關係。在他印象里,祝無憂單純得像朵梔子花,自有芬芳。但經過這麼一鬧,白醫生倒覺得祝無憂和那些個「拜金女」也沒差別了。
在晉城,想要嫁給墨司寒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可豪門的大門又豈是這麼好進得的?
身為墨司寒的私人醫生,白醫生再清楚不過了,豪門公子在這方面既無情又徹底。而新聞里那些「借子上位」的狗血戲碼,大多數是奪人眼球的炒作罷了。有錢人又不是傻子,越是身處高位的上層人氏,智商和心眼自然比普通人更勝一籌。
「墨總,我先給她輸液。」
「好。」
掛上點滴后,手機響了,白醫生轉身:「墨總,我出去接個電話。」
「好。」
屋子裡靜悄悄的,床上的祝無憂臉上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她那修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看上去楚楚可憐讓人不由得心緊了一下。
墨司寒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複雜:幾天不見,她看上去又瘦了,而他向來不喜歡她瘦。
男人在這方面的審美倒是出奇得一致,性感又豐滿的女人才是心頭愛。
墨司寒神情不悅:「竟會蠢到用絕食抗議來反抗我,愚蠢的女人。」
他對她的評價一向狠絕。
最近的她一改常態屢屢在他面前露出獠牙,以至於墨司寒都有點懷念以前那個溫順的她了。
此刻,祝無憂安靜得躺在床上,修長的睫毛如同帘子蓋在眼眸上,看上去就像個熟睡中的孩子,乖巧又聽話。
墨司寒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撫摸她,雞蛋般柔滑的觸覺從他的指尖傳來,墨司寒的心裡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當他反應過來他在摸她時,墨司寒眉心緊擰了三分,手像觸電般拿開了:「我一定是瘋了」。
「咻!」
手機提示音提醒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郵件。
墨司寒用手滑了滑屏幕,郵件是夏助理髮來的,墨司寒的臉色瞬間不好了。
前不久,他交代夏助理幫忙調查一些事情,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墨司寒臉色一變,眸子里早沒了先前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戾氣。
不知為何,祝無憂這張看似無辜的臉,讓他越看越生氣。
當初要不是祝無憂從中插一腳,蘇家人也不會急著將蘇嵐嫁給他人。儘管蘇嵐已經回到了他身邊,但墨司寒還是接受不了他的白月光曾經嫁過人這個事實。
「該死的!」
盛怒之下,墨司寒生氣拔掉了祝無憂手上的針頭。那隻如藕白的手上,頓時鮮血直流,觸目驚心。
祝無憂從刺痛中驚醒過來,對上的是墨司寒那雙仇人般敵視的眼睛。
見到自己手上全是血,祝無憂的臉唰得一下更白了,她的驚慌一時無處安放。
「墨司寒,你想幹什麼?」她的眼裡充滿了對他的戒備。
直覺告訴她,墨司寒想要傷害她。也難怪她會多想,上一次墨司寒就差點掐死她。以至於每每回想起那一刻,她就會害怕得渾身發抖。
不過,眼前的這一幕比起之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墨司寒嘴角一抽,冷聲道:「流這點血,死不了。」
祝無憂用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一雙幽怨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
在祝無憂眼裡,發怒時的墨司寒就如同情緒失控的獅子,帶給她的恐懼是放大倍數的。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墨司寒語氣冰冷地警告她。
「墨司寒是不是想弄死她?」
腦子裡一旦有過這個想法,這個想法就會一直紮根。
祝無憂心口某處又好似被人他割開了一般,一顆心因為疼痛而流血不止。
墨司寒為何會變成這樣?從前的墨司寒明明不是這樣的。
祝無憂無法將眼前的墨司寒與從前那個像從漫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聯繫到一塊。
祝無憂第一次見到墨司寒的時候,是在五年前的一場生日宴上。
一位富家千金邀請全班同學去她家別墅慶生。為此,祝無憂提前預支了打工的薪水給她買了禮物。沒想到那位富家千金一眼就看出來她買的禮物是贗品,不留情面當眾羞辱了她。
像她這樣狼狽的人,僅僅是活著就夠費力,哪裡懂得牌子的真假?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絕不會再自取其辱,參加這場令她終生難忘的恥辱宴。
那天晚上,富家千金的一條手鏈不見了,祝無憂成了眾人眼中的懷疑對象,她被要求當場脫衣驗身。
在她最不堪的時候,是墨司寒如同天神般挺身而出救了她。
那時的他穿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下身配白色的休閑長褲,溫柔的臉龐如同太陽一樣耀眼。有那麼一瞬間,祝無憂還以為他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
「那手鏈是你偷偷塞進她包里的吧?」坐在角落裡的墨司寒皮笑肉不笑。
「胡說,我沒有。」富家千金矢口否認。
墨司寒揚了一下手機:「覺得有趣,剛才我錄了視頻,大夥有興趣看一下嗎?」
謊言當場被揭穿,富家千金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墨司寒輕蔑地笑了笑:「一條不值錢的破手鏈而已,真是無聊。」
今天,墨司寒是礙於朋友的面子,他才硬著頭皮來的。沒想到,如他所料,聚會果然無聊透頂。
這場生日宴,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祝無憂來不及和墨司寒說聲謝謝,他就匆匆離開了。祝無憂偷偷將這份遺憾藏在了心裡。
直到後來,爺爺找到了她,告訴她她要嫁的人竟然是墨司寒,她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一晃,兩年過去了。眼前人還是當初的眼前人,但他早已不再是天上星。
所謂的婚姻生活就是褪去光環后,只剩一地雞毛。
祝無憂含淚咬了咬下唇,緘口莫言。在墨司寒看來,這更像是無聲的抗議。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峙著,氣氛緊張又詭異。
還是接完電話的白醫生及時出現,打破了這一僵局。
「這是怎麼了?」白醫生急忙替她處理傷口。
雪白的床單上,一滴滴鮮紅的血猶如雪地里綻放的臘梅鮮艷奪目,觸目驚心。
「白醫生,這裡交給你了。」
墨司寒冷漠地撇了她一眼就走了,彷彿不願再在這屋子裡多待一秒鐘。
祝無憂臉上的兩行清淚流得很快,但她很能忍,沒有哭出聲。她一向能忍,打碎牙齒往下咽的這種。
白醫生好言安慰她:「沒事的,祝小姐,你別害怕。」
心就那麼大點的地方,全裝著墨司寒。可她得到的又是什麼?放眼望去,她身上的傷口滿目蒼夷,看見的,和看不見的。
祝無憂愛他,但不代表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相比手上針扎的疼,她的心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