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狀元及第
相國寺。
京都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銀白素裹,格外清冷。
司周行在一處隱蔽的廂房,賞梅飲酒,披著厚厚的大氅,面前的石桌上還擺了一盤棋。
抬手才拿起舀酒的玉勺,忽被一隻纖長的是手按了下去,「未及冠的小子,喝什麼酒。」
踏雪而來的女子也不過十餘歲,髮髻高盤已然及笄,金釵雲鬢,面若桃李,雖只著簡衣,卻可見周身氣度不凡,一派雍容。
「你我同時出生,不過女子及笄早,便能充長輩了?」司周行輕笑一聲,滿不在乎地推開她的手,打了兩盞酒,「埋了三年多的梅花釀,阿姊嘗嘗。」
和司周行一母同胞,龍鳳同胎而生的南朝長公主司嘉寧,剜了司周行一眼,撩開衣袍坐下,「你倒還有臉回來,在蜀地一呆就是三年,連個信也不往家裡來。」
「這不是小弟我信服阿姊的眼線,縱使未有隻言片語,阿姊也定能知悉小弟近況。」司周行不急不緩道。
和受預言之故,自幼顛沛流離的司周行不同,司嘉寧是真正的天之嬌女。
兩人的母后出自大家士族,當初為慕帝登上皇位很是出了力,皇后的哥哥高官厚祿,家中也多出士才,滿門貴胄。
若無預言,司周行也該是天生貴胄,甚至早立為儲都有可能。
如今儲位空懸,皇帝為了彌補對司周行的虧欠,對司嘉寧這個女兒百般疼愛,幾乎是無所不應。
自幼由母後手把手教養,目睹親弟弟和自己分別的司嘉寧,對慕帝欲蓋彌彰的疼愛,真正接受幾分,也難料。
「要不是我還能打探些你的消息,母后怕是病更重了。」司嘉寧沒好氣地睨了司周行一眼。
聽了這話,司周行才變了臉色,他的人手遠不足司嘉寧根深蒂固,京都的消息打聽得並不全面,「母后怎病了,何時,什麼病,現如何了?」
「還不是擔心你。只胃口差了些,有太醫院調理著倒不妨事。」司嘉寧欣賞夠了司周行的焦急才道出原委,「遲早你能見到母后,倒是你再去領罪。只問你,到底什麼時候準備重回人前。」
「三日之後,父皇宴請登科新貴,屆時還勞阿姊,為小弟做輔。」司周行抱拳道。
失蹤三年,不知死活的大皇子,自然不能憑空出現在登科宴上,由司嘉寧這個尊貴的長公主來公布再合適不過。
宏元七年,金榜題名,一甲三名,狀元山鳴谷,蜀地蒼江縣人士,名不見經傳,一舉動京都。
金榜一出,自有朝廷的人敲鑼打鼓地尋上了山家門。
慕朝重文輕武,何況是文科中三年一出的狀元郎,待遇極佳。
早在半年前,狀元府就已落地,洒掃裝飾已久,就等著新榜狀元入住。
報喜的公公提著皇帝的賞賜喜笑顏開地敲響了山家的門,「恭祝狀元折桂之喜,特迎狀元喬遷新居。」
山二郎博古通今的文采,加上山桃這個對皇室之心知之甚深的前朝公主,這狀元可謂是探囊取物。
山家三人早備好了行裝,特地換了新衣。
夫妻二人雖年近三十,但這些年來生活得宜,山二郎正值春風得意,一身青袍更顯清俊。
杜盈秋難得穿了錦緞,團花底,稍戴配飾,竟不比京都中高門夫人遜色,容貌端麗,氣度婉約。
山桃則一身織錦緞素底紅衫,因年紀少,梳了兩個團髻,一朵桃花銀簪玲瓏可愛,面若玉盤,眸若明珠,嬌俏可愛。
報喜公公自詡也扣過不少狀元家門,頭一回見到僅外形便如此出眾的人家,笑意更深幾分。
山桃提前便備好了打賞銀子,不能太貴重顯得巴結,也不能太單薄顯得可欺,全是前世的經驗之談。
公公一路賠笑,和山二郎有說有笑,摸著袖子里豐厚的賞銀,也透露了不少登科宴的消息,好叫他們早做準備。
府邸是一進二的院子,不算大,但地段很好,周遭都是有官身的人家。
「這興寧坊里的人家,等狀元爺入了官場便也知曉了,旁的也沒什麼,只花家,日常照面,避著些鋒芒便是了。」
山二郎聽到花家心弦一動,笑著謝過公公好意提點,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府邸中簡單的陳設皆備,但還需添置的也不少,朝廷只留了一個老門房,如此大的院子,便是不需人近身伺候,也得尋些做洒掃活計的僕人來。
這些雜事,車夫老邢全數包攬,很快將狀元府上下打點妥當。
「辛苦你了老邢,要沒你,我們家這麼多瑣事,還真是難辦。」山二郎讚歎道,心想孫大哥推薦的人果真不錯。
車夫沒什麼表情,只說是分內之事。
山家夫妻不習慣有人近身伺候,山桃雖前世為公主,卻實在沒受到什麼公主待遇,也習慣了自在。
便只請了一個廚娘,兩個負責洒掃的婦人,和一個打理花草的家丁,杜盈秋想著日後官場交際,特聘請了一個在官員家侍奉過的姑姑隨侍。
車夫卻又帶了一個十多歲,面容平平的姑娘來,「日後小姐身邊總要有人隨侍才好,這丫頭手腳麻利話少,是個能幹的。」
多一個人杜盈秋到不覺得有什麼,主要看山桃的意見。
山桃只看了一眼那姑娘的腳就點了頭,「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行禮答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名叫燕草。」
旁得也沒有多問,就留了下來,等只有主僕二人時,山桃才開門見山道,「又是司周行送來的?你會武?」
燕草眨眨眼,一臉誠懇模樣,避開了第一個問題,「奴婢有些拳腳,會劍術。」
從車夫老邢到奴婢燕草,山桃也不知司周行是將京都看做了怎樣的龍潭虎穴,努力提高山家的戰鬥力。
一晃三日,狀元府才打點妥當,宮裡就傳來了消息,登科宴在即。
花了些小錢,從遞名帖的公公哪裡打聽到了這次參會的名單消息。
山桃一目十行,目光在庸王那處停頓。
北朝皇帝被俘京都,搖尾乞憐,竟認南朝皇帝為父,苟全性命。新朝立,慕帝封其為庸王,逗趣如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