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再遇故人
卷中美人再無生息，而大殿正門緩緩開啟，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從高聳入雲的大門中步入。
「帝淵慢行，阿無先去教訓教訓這不懂事的傢伙。」
赤狐的指尖在女子手背摩挲兩下后鬆開，身子一扭妖嬈地走到碧湖身側，從眼縫裡俯視她：「小小蓮花妖居然敢在蒼梧山上撒野，我看你壓根不知天高地厚！」
他蓄力揮起前臂，衣袖甩動掀起一陣寒風，掌中暗自揉雜了八成功力。這一掌下去，想必非死即殘。
殷天無眼中儘是女干詐得意，他滿懷信心地推掌而下，眼看就要打到少女頭上——
下一秒，他便不會動了。
眼前的女子面上掛著冰冷的怒意，那雙綠得如同一潭深水的眼眸鉤子般扯住他的視線，根本移不開眼。
不得不注視這片恐怖的幽綠，女子的眼中像是生長出根根花莖，通過瞳孔蓬勃而出，糾纏凝結，隨後猛地扎入他的頭顱里。
腦中所有在一瞬間被抽干，整個人猶如被吸入黑洞的石子，全身結冰了一般僵硬，而綠色卻沒有從視野中消失。
圓溜溜的花莖繃帶一樣緊緊纏繞住腦袋，待緊到不能再緊時，突然發出了一聲嘆息：「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我跟你都不認識。」
殷天無想要解釋，但腦海中連一個發音也想不起來。
「想殺我？不如你自己先死了吧。」碧湖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微微捏緊，窒息的感覺剎那覆蓋了其他感知，他想掙扎卻無濟於事。
女子動動白玉似的手指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將修鍊幾百年的赤狐妖殺死。
江曌空滿意地以袖遮面笑起來，她的笑聲狂放而響亮，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久久不息。
這聲音嚇了碧湖一跳，她轉頭看向江曌空，眯起眼盯住這一身墨色。
江曌空招招手，殷天無便從她手裡掉脫出來，失去意識躺倒在地上。
「我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不論是妖還是其他任何東西。」尖長的指甲似是野獸的爪牙，在她的臉上來回剮蹭，「不過你毀了我的美人圖，我就要再尋副新的，扒皮、剝骨，都是一番功夫，你打算如何賠我？」
碧湖一把擋開長甲，警惕地倒退幾步道：「你想做什麼？我身上沒東西可以賠你。」
「自然有，而且有很多。」冰涼的手摸上她的心臟，「就在這裡面。」
虎妖的手探尋似的在她身上遊走撫摸：「還有這些裡面。」
她貼在她的耳邊輕道：「都可以給我。」
碧湖面露慍色，出手去掐江曌空的脖子，卻被她精準地抓住了手腕。
「一個招數用兩次就不管用了。」虎妖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讓我來教教你應當做些什麼。」
血線從指尖盈盈飛出，繩索般綁在碧湖兩個手腕猛地左右提起，好似將她綁在了隱形的十字架上。
「你放開我！」碧湖拼力掙扎，渾身上下散發出大量靈力匯於血線處，可根本抵抗不過這股力量。她力竭喘著粗氣，用近乎吃人的目光看向眼前這陌生人，她想要將其撕爛，喝光她的血、吃凈她的肉。
江曌空漫不經心地向上一指，碧湖的臉自動抬起。對面的人走近了一步，染了紅色的指甲伸向她的眼球，似乎在尋找合適的位置，猶猶豫豫沒有下手。
「你在鬼域里看到的都是紅色，對嗎？」不能動彈的眼裡看到的是江曌空興奮的面容，「這可是難得的眼睛，是能看到鬼域真實模樣的眼。」
碧湖用力合上眼睛，雙手握緊拳：「放開我！我不會聽你說的！」
「怎麼能不聽呢？我可是要帶你回到正途的，你與他們不是一路人，與我才是。」指甲已觸上
她的眼球，「而且這雙眼當真不是凡品，幾百年也遇不到一副……能見到鬼身，還能看透鬼域，多少愚氓都以為鬼域只有陰森黑白，真是蠢笨如豬。」
「那裡都是血，是已死之人染紅的血。這些蠢人的血堆疊又堆疊，才有了血色的鬼域。」指甲用力插下去，「血有什麼可怕的？只不過是每個行走的動物體內都有的東西罷了。」..
指甲剜到眼睛的瞬間，碧湖痛苦地嚎叫起來，她身體中忽而迸發出強烈的青綠之光，霎時間涌滿了整座大殿，所有的血線在光芒中根根斷裂，一股強大而不可反抗的力量將江曌空的手推開，二人如撕裂的紙張分離開來。
碧湖捂住受傷的眼睛拚命向大殿外跑去，她的身影在雪山之巔的日光下逐漸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江曌空撫摸著斷甲望向她的背影：「擁有這靈力的世間能有幾個……有意思。鬼域竟然給我送來這樣的好東西，遲早有一天她會在我手下俯首帖耳。」
而目睹了一切的靈華亦是收回自己的思識，回到桃花村的客棧中。
醒來時碧湖已經坐起身捂著眼睛，她的左眼被江曌空戳傷，雖然傷勢不重但也疼痛難當。靈華連忙以靈力為她緩解，片刻之後已舒緩不少。
碧湖感激地看向她：「謝謝你，我在大殿里看到你了，是你陪我回來的。」
靈華頗為驚訝：「你能夠看得見我？」
「是啊，那個虎妖看不見你嗎？」碧湖低頭輕輕揉搓左眼，言語間憤懣不堪，「她說我的眼睛厲害，看來是真的。可我又不認識她，為什麼要抓走我還要摳我的眼？」
外面成恆川聽到碧湖的聲音，焦急地敲敲房門：「好了嗎？我可以進去嗎？」
靈華剛敞開房門，他便大步邁進來，關切問道：「碧湖，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碧湖搖搖頭，杏眼中泛起一層氤氳水霧楚楚可憐地低下頭：「沒有，只是我有些害怕。」
成恆川內疚不已，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都是我沒有護好你，讓平白受到這樣的遭遇，枉我天天將保護百姓掛在嘴邊，就連身邊人都保護不好，又算什麼護你。」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碧湖的食指戳戳他的臉頰，「我是被一隻虎妖給帶走了，她把我抓起來，要我跟她一起害人，我不同意就要挖走我的眼。」
「虎妖？」恆古看向靈華。
「是江曌空，她在鬼域中意外發現了碧湖，正準備拉攏。」靈華在靈識中與恆古道，「一切好像都提前了，上次我們知曉這個情報的時候已經是將要去新羅海大戰之時，而此刻一切還在，可許多事情已然發生了，也不知我們會在什麼時候正式遇見她。」
恆古沉思片刻答道：「既然都提前了，那說不定她已經盯上了我們。原本她就是鑒心鏡與碧湖都想要，也許現在是利用碧湖成為其中一環，目的還是奪取天下。」
「確實如此，適才我聽她的語氣對鬼域頗為熟悉，難不成鬼域也是她的計劃之一？」她恍然抓住了一些縹緲的東西，卻又讓它們飛走了。
「計劃啊……按上一次的時間，他們此刻正在想盡辦法收集怨氣。」恆古恍然大悟激動地抓住靈華的手，「鬼域出現地火燒死那些無辜鬼魂，也許會出現怨氣！」
靈華抓回他的手走到門口與那二人道：「我們回井邊再探查一番，你們好生休息，若有旁的事發生，叫寧絮荷尋我便可。」
說罷她與恆古便去了柳賦朝的院落。
此刻人群已經散去，只留下井邊大灘未乾的水漬還有那個無辜遭殃的木桶。
靈華趴在井邊向下看，裡面的水渾濁不堪，大量的泥與水混合到一起，更像是一片淤泥。
她伸
手試探性地觸摸這片泥水，果然下面有什麼在吸引似的，拖著她的手向內拉扯。
將手抽出，一道暗色的鎏金光暈縈繞在指尖，靈華身體中萌生出一陣難以言喻的熟悉之感。
金光如螢火蟲般閃動，在她的眼底鋪上一層驚訝：「有感應了，是鑒心！」
恆古湊到井邊向里探看：「這裡面都是淤泥，我把它挖出來。」
說著他便擼起袖子，雙手薅起井裡的泥向外扔。可越是向外掏，井中的泥越多起來，慢慢井水變得更渾濁黏稠，臟粘不堪。
恆古見勢不再掏泥，探下胳膊去打撈起來。
黑灰的泥水下，好似有一條與他一樣的胳膊在摸索探抓。他小心地觸摸到一處溫熱慢慢試探著，對方同樣也在試探他。
「下面好像也有個人。」恆古回頭對靈華道，「我把他拉上來看看究竟是誰。」
語畢他忽然抓住那溫熱向上一拉，可下一刻自己卻被一股大力拽進井裡。
「恆古？！」靈華見狀大驚，急忙拉住他的腳踝，不想井中那股力量也越發強大，拉扯之下二人竟一齊墜入井底。
頭昏昏沉沉的。
但身上並無痛感，反而十分舒適。
這是為什麼？
靈華揉了揉太陽穴睜開眼，面前是少年關切的臉：「你醒了？有沒有受傷？」
「無妨。」她去看恆古的身子，「你如何？」
恆古摟著她的腰坐起身：「我也無妨。」
「那便好。」靈華點點頭，從恆古懷裡站起來看著四周。
他們落入了一個低矮的乳白色空間中，這空間似乎無線長，卻極其矮，像是被拉長的麵條，正向外慢慢延展。
在這空間里，靈華抬頭便能碰到頂，恆古甚至都站不直身子。
他弓背低頭摸摸地面：「這裡怎麼不是鬼域了？」
觸摸之下，不知何處傳來女人空靈的聲音：「來尋我啊，來尋我啊……」
聲音在空曠的乳白色中迴響，靈華順著聲音的痕迹發現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