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青石板鋪成的路上,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這麼高大的騎獸踏街而過。
這裡剛剛下過一場雨,天青色的天空被洗得明凈,就連整座小鎮,都變得清晰整潔起來,越發顯得安靜而古樸。
唯一一條寬闊的正街上,獨角獸溫柔地踩著悠遠的節奏緩緩行過。只是伏在它背上的騎士,卻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整個腦袋垂在了獨角獸的一側,一動也不動。
他的到來早已驚動了小鎮上的人。
這裡地處滄瀾腹地,依山傍水而建。小鎮上的人們世世代代以打獵、捕魚為生。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與世隔絕的,因為不論你是想出去,或是想從外面進來,都必須翻過好幾座高山。對於有著可以飛翔的騎獸的人來說當然不難,但在這片大陸上,真正能夠擁有飛翔騎獸的人卻是並不多的。
據說小鎮人們的先主,是躲避戰亂來此。現在這裡的人,除了用獸皮換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外,幾乎很少會離開這裡。
所以在這樣一天無後,天青色的天空下,潔白而高大的獨角獸馱著昏迷的主人緩緩醒來,幾乎整個小鎮上的人,都湊到了長街兩旁,好奇地打量那個昏迷的騎士。
他們中間年齡最長的人盯著那隻獨角獸看了許久,突然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沉聲說道:「看來他是昏迷了,我們將他帶到夏大夫那裡去吧。」
就有幾個年輕人主動走出了人群朝獨角獸走去。
獨角獸大概是所有高級騎獸中最溫柔善良的成員,它純凈的大眼睛盯著同樣淳樸的人看了幾眼,似乎知道了他們對自己的主人並無惡意,於是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人的臉。
那人一笑,他也算是小鎮上較有見識的人之一,知道這看起來高貴的騎獸對自己等人十分友好,於是對它說道:「我們要帶你的主人去醫生那裡。」
通靈的高級騎獸雖然不會說話,但卻能差不多理解人們的意思。它溫柔地又舔了舔那名三十歲左右的高大男子,邁開步子朝他所指的方向而去。
小鎮東邊盡頭有一處整潔的小院,院子里種著一些大家都不太叫得出名字的植物。可是他們卻是知道的,那個被小鎮人們尊敬地稱為夏大夫的年輕姑娘,可以用這些看著並不起眼的草藥,解除他們身上的病痛。
那名三十來歲的高大男子叫做岳松,此刻也不進那小院,反而和另外兩個年輕人以及獨角獸都停在了小院外面。然後他頗為恭敬地高聲喚道:「夏大夫可在家?」
院中那座小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走出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來。她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自從來到這座小鎮后,醫術卻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推崇。最關鍵的是,善良溫柔的她,對並不富裕的小鎮人們十分友好,不僅有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而且對看病的錢看得十分淡薄。不論你是拿兩條魚去也好,或者別的什麼都好,她都一樣笑眯眯地收下,然後細心地替你診治。
不只是岳松,整個小鎮的人們都覺得,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好,醫術這麼高明的大夫。
剛開始還有人很好奇,這麼一個美麗的醫術很好的姑娘,怎麼會跑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小鎮來。可是三個月過去后大家紛紛覺得,這樣一個人,恐怕就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是天下的仙女下凡。
於是也再沒人好奇她的來歷了。
黑色的大鳥緊跟在那夏大夫身後,似乎頗為興奮地跳來跳去。它興奮的,當然是今天晚上又有好吃的新鮮的魚吃了。
夏大夫,當然也就是蘇夏,伸手拍拍黑色大鳥的頭,示意它安靜一點。然後這才朝門外走去,對岳松微微一笑,問道:「怎麼了?」
岳松看著這個笑容,臉猛然漲得通紅,他連忙微微低下頭,害怕被別人看見自己臉上如同火燒一樣的窘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夏大夫,你來看看這個人。」
幾個人讓出了位置,好方便蘇夏去看那個騎著獨角獸的男子。
蘇夏微微皺了皺眉頭,抬頭卻對上了獨角獸那雙溫潤的眼睛。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又想起來到這裡前那段不好的經歷了。可是天下的獨角獸並不是都只屬於那個人的,作為高級騎獸雖然並不容易降服,但卻並不像鳳凰白虎這樣的上古神獸一樣,是幾乎唯一的存在。
獨角獸似乎也看出眼前這個人能夠救自己的主人,微微彎下脖子,暴露出背上騎士來好方便蘇夏診病。
蘇夏伸手握住了那騎士的一隻手,發現他脈搏雖然時快時慢,顯得十分詭異,但卻也十分有力,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她對岳松微微一笑,說道:「岳大哥,可否勞煩你們幾人將他搬到我的屋中。」
岳松大力點頭,連聲答應:「當然可以。」
說完便和幾個同伴上前,將那騎士從獨角獸身上抬了下來。
獨角獸似乎知道幾個人是為了救自己的主人,也不反對,反而微微伏下身子,方便他們動作。
白袍銀甲的騎士被抬入了屋中,當蘇夏推開窗戶仔細觀察躺在自己床上看起來臉色蒼白無比的男子時,卻總覺得眼前之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她又可以確定,在這之前,自己絕對沒有見過此人。更重要的是,看他的騎獸和穿著,應該是滄瀾國內比較重要的人物,自己又怎會認識這樣的人。
至於是不是再當年的戰場上有過偶遇,蘇夏微微皺眉。如果真是在那裡見過,自己一定有印象的。
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前的人還昏迷不醒地躺在自己床上啊。
白袍銀甲的騎士十分英俊,比起蘇夏在天瀾那些朋友並不遜色。刀刻一般的五官顯得深邃而俊朗,身材高大挺拔,縱然此刻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可是也顯露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壓迫感來。
蘇夏不由有些躊躇,這樣一看便知是滄瀾國內重要人物的男子,自己究竟該不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