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陽光透過窗棱灑入了屋中,躺在床上的男子微微皺了皺眉,然後輕聲呻|吟一聲緩緩掙開了雙眼。
或許是因為昏迷太久的緣故,一開始他還有些不太適應陽光的強度,下意識地抬高一隻胳膊遮擋住了眼睛。
然後便聽見「吱呀」一聲輕響,門被人小心推開。
剛剛蘇醒的男子卻有著比狼還要迅捷的反應。
在門剛一發生聲響的一瞬間,他已經翻身而起,貼牆站立在離門最近的牆上,明亮卻銳利的雙眼緊緊盯著那扇簡陋的房門。動作迅速無比,壓根看不出此前他還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穿著青色布衣的蘇夏緩步而入,手中托拖著一小碗葯。看見空蕩蕩的床似乎愣了一下,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咽喉已經被一隻有力的大手輕輕扼住了。
騎士似乎也有些奇怪,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小姑娘卻似乎十分震驚,對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似乎一點都沒感到害怕,就連手中托盤上的藥水都沒有晃動一下。
然後騎士聽見她對自己柔聲說道:「你的毒雖然已經去了十之八九,但餘毒未清。況且你還受了極重的內傷,還是莫要妄動武力的好。」
騎士一愣,手上力氣不由加重了一分,冷厲的聲音響起在蘇夏耳邊:「你是何人?為何救我?」
蘇夏似乎完全未將扼住自己咽喉的手放在眼裡,大大方方微微側頭看向那騎士,淡淡說道:「我只是一名大夫,救人是我的職責。」
其實不用蘇夏說,騎士自己便明白自己身上的問題。只是他沒想到那麼古怪的毒和內傷,眼前這個看起來這樣年輕的女孩居然能夠解得七七八八。在他的印象中,年輕,又是女孩,還有這麼一手出神入化醫術的女孩當今世上唯有一個。可是那個人卻並不是眼前這個模樣,更重要的是,那個女孩喜歡穿紅衣,騎著鳳凰或是白虎,跟在她的愛人身邊,又怎會來到滄瀾。
騎士緩緩放開了扼住女孩咽喉的手,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她說道:「抱歉。」
蘇夏無所謂地點點頭,似乎收下了他這句道歉,將那碗葯送到了他的面前,笑道:「既然醒了,總可以自己喝葯了吧。」
騎士有些猶豫,雖然他已經發現身上的毒和傷確實好了不少,看起來應該是眼前這名女孩的功勞。可是要他在清醒狀態下就這樣喝下一名陌生人的葯,長期所受的教育,又讓他有些猶豫。
蘇夏似是看出了他的猶豫,將葯碗和托盤都放在了屋內唯一的一張小桌上,漠然說道:「我若是要害你,只需要不用管你,你就活不長了,又何必再花心思來害你。」
騎士被人揭穿心思,英俊的臉微微一紅。這女孩說得對,她若是真的要害自己,只需要不救自己便好,哪裡需要再花心思來害自己。更何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眼前的女孩雖然陌生,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給他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最親的人身邊一樣,可以放心去信任。
蘇夏伸手拂開耳前一縷長發,看著大口大口喝下那碗葯的騎士,在他放下碗后,伸手拿起他的一隻手,另一隻手輕輕放在脈門上,陷入了沉思中。
過了片刻,蘇夏放開了騎士的手,淡淡說道:「毒已經去了八層,但是因為你受了內傷,所以餘毒膠結難去,我還需要一種藥草。」
她似乎有些為難,如果放在過去,那麼別說是這樣的內傷,就是傷再重些,她也有辦法先化解了他的內傷,再解毒,那樣必定事半功倍,像現在,有兩層餘毒隨著受損經脈侵入五臟六腑,拔除困難。
所以為今之計,她只能去山上尋找草藥。只是據她所知,她所需要的幾味草藥都生長在高山之巔,光靠她現在的能力和黑色大鳥,只怕很難到達那裡。
不過現在正好面前就有一人,雖然毒還沒完全解掉,內傷也沒好徹底,但他有獨角獸,而且那些葯還是要用在他身上的。
所以蘇夏很快舒展了眉頭,對那騎士說道:「跟我去採藥。」
那騎士似乎沒想到蘇夏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可是看對方醫術雖然令人驚訝,可畢竟只是個小姑娘。身邊也沒有其它人,只有一隻看起來笨笨醜醜的最低級騎獸跟進跟出。自己堂堂男子漢,自然應該在這種時候搭一把手的。
騎士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想了想又對蘇夏說道:「在下蘇瑾言,還未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謝,從此姑娘但有吩咐,在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夏原本已經朝門口走去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來,轉頭冷冷看著面前這個自稱蘇瑾言的男子。
蘇瑾言這個名字,她當然聽說過,而且還聽說過很多次。其實如果按照族譜和輩分算起來,自己還該叫他一聲堂兄。但是在很多年以前,蘇瑾言的祖父便因為族長權利之爭,帶領他的親信離開了天瀾去了滄瀾。從此為滄瀾效力,到蘇瑾言這一輩時,早已發展成為不亞於本家在天瀾的大家族,子孫在朝中也多有建樹。
其中最出色的,成就甚至遠比他的祖父還要高的,便是這個蘇瑾言了。
蘇夏靜靜看了蘇瑾言片刻,突然覺得世間的事真的是頗為奇妙。如果不是她死瞭然后又活了。接著下定決心離開天瀾遊歷四方到了這個小鎮,然後蘇瑾言受傷中毒為她所救,他們兩個本來應該是頗為親密的堂兄妹關係的人,或許一輩子不會見面。
然,現在即使見了面,蘇夏也已經不是當初的蘇夏,她現在的身體已經是琳琅的了,而她現在的名字,叫做夏琰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