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殺人(上)

9、殺人(上)

「我們要去幫忙嗎?」趙原問道。劇烈的變故,把大學生催熟了許多,過去得到的知識和眼前經驗都在暗示他,要活下來,要想回家,容不得猶豫容不得膽怯,就得你死我活才行。這個時候他已經有膽子閃出腦袋去看一兩眼,沃卡拉他們已經打進了樓內。

「不。」捷爾夫斯基搖搖頭,大約是他的表現還算滿意,詳細的解釋了一下,「我們負責外圍掩護。如果進樓了,我們負責壓制對方的機槍與二線兵力。」

見著捷爾夫斯基心情尚好,趙原又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沒有坦克?」

「坦克在晚上只能當作堡壘,他們可不象沃卡拉一樣長著夜眼。」

「機槍手和我們也是一樣的任務嗎?」

「差不多。」捷爾夫斯基沖著機槍組的三個人笑了笑,「不過我打得比他們准。」

此時進樓的,大約只有十一個人。象這樣的不足三層的破樓,擠不下太多的人。過於擁擠就等於自殺,在兵力足夠的情況下,也只能採取添油戰術,逐次增兵。因此在樓的後方,往往也是對方的集結地,是炮火的重點光顧地。

「捷爾夫!掩護尤里!」沃卡拉出現在門口吼道。門口堆滿了磚石,使得門洞只有一米多高,尤里披著那件黑色的雨衣,從門洞里鑽了出來。他的身高不過一米六上下,包裹在雨衣里顯得十分的瘦小。當他趴在地上不動時候,只是一張蓋上地上的雨披。

「明白!」

尤里緊緊的貼著一面背光的暗牆,壁虎似的,纖長的手指摸索著每一條可供借力的縫隙,他已經脫掉了鞋子,同樣纖細修長的腳趾也在靈活的尋找著著力點。他的體重很輕,在牆上爬行的時候直讓人擔心被風刮下來。

他的位置則很黑,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細節,甚至看不見有一個活人正從破樓的外牆上爬行。一直到了他越過了二層,搭上了三屋的一根裸露在外的鋼筋時,他的身形才從月光下展現出來。此時的他,就象吊在了一條鋼筋上的黑色雨布,在風中飄蕩著。在他的附近已經沒有可以搭手的地方,在每個人都為他擔心的時候,只見尤里似乎是借著風力,雙手抓著鋼筋雙腳往上用力的一盪,他的腳趾竟然牢牢的握住了將近兩米外更高的一條鋼筋。

用蒼白髮亮的腳趾吊在空中的尤里,簡直就是一隻巨大的蝙蝠倒掛在屋沿上。

趙原幾乎忘記了危險,忍不住定眼看了幾秒。尤里熟練的一起腰,用手指代替腳趾抓住了鋼筋,這個時候他已經成功的上到了屋頂。

捷爾夫斯基並沒有關注這些,他有些熟視無睹地轉頭警惕著兩側,準備著在尤里暴露的時候及時的開槍壓制。久加諾夫的鬍子跳了跳,嘴裡嘟喃道:「紅色(蘇維埃)的吸血鬼……」

進入了三樓的尤里似乎沒有引起任何的驚動,也許那裡根本就是空的。一兩分鐘過去了,樓上依舊是沉寂的一片,只是一樓與二樓的交接處,沉悶的爆炸與槍聲依然時起時伏。那應該是沃卡拉在接應尤里的活動。

「尤里能成功嗎?」趙原忍不住問捷爾夫斯基。

「當然能。」捷爾夫斯基雖然這樣說著,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有些緊張,瞬間又轉為了疑惑與警覺。他猛的一轉身,輕聲喊道:「注意後面!」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長條的物體就划著一條曲線飛了過來,正正的砸在了機槍手的位置上。機槍手還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長柄手榴彈就已經猛烈的爆炸了開來。機槍彈藥手的頭部頓時就被敲開了一個大洞,噴射出的漿液混雜著泥片、木屑什麼的一起潑了過來。

「·#¥……#……」在充斥著德語的咒罵聲中,幾個黑影掄著短小的工兵鍬跳了進來。

「注意——」捷爾夫斯基從胸中爆發出了嘶吼。

久加諾夫的反應還算快,也許在1916年的壟壕戰中,這樣的肉搏已經深深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他一把抓起了步槍,在黑影一躍而下的時候突然立了起來,上面尖尖的刺刀輕易的就將他捅了個對穿,但是黑影巨大的動量同時也把老頭狠狠的撞倒在了溝沿上。

捷爾夫斯基是最早發現異狀的人,他的槍口已經轉了過來,「呯呯呯」的開了三槍。他也只來得及開了三槍,打倒了兩個從不同方向揚著槍托、鐵鍬竄過來的黑影。一個黑影沉甸甸的摔在了趙原腳下,一陣風裹著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另一個黑影在被擊中前揮舞著鐵鍬甩了過來,那鐵鍬就象飛舞的風扇一樣怪叫著、旋轉著,捷爾夫斯基一個激烈的扭身,停下了射擊。鐵鍬「啪!」的打在一塊石頭上,劇烈的跳了起來。

「骯髒的俄國豬!」

等他試圖站起身來的時候,一個德國人嘴裡咒罵著掄起鐵鍬當頭劈了下來。只隔著一米遠的距離,趙原甚至能夠看清那隻漲紅的鼻子上凸出的粉刺!

捷爾夫斯基只來得及閃身撲在了地上,鐵鍬一下子劈在了一塊石頭上,爆出了一溜的火星。

這個捲髮的德國人沒有一息的停歇,他高高的掄起卷了邊的鐵鍬沖著地上的捷爾夫斯基劈了下去。捷爾夫斯基拖過槍托一格,鍬刃打在硬木製的槍托上「呯!」的彈了起來,在木質槍托上咬下了半寸深的牙印!

還沒有等捷爾夫斯基彈起身來,「嗚!」德國人順勢雙手抓起鐵鍬沖著地上的捷爾夫斯基的臉上插了下去!

溝里的空間並不足以讓德國人有足夠的蓄力空間,捷爾夫斯基一團起腿,死死的用雙手抓住了鐵鍬用腿頂著德國人的胸脯。德國人吼叫著要把鐵鍬送進捷爾夫斯基的脖子,他拚命的扭動著兩腿,一次一次的吼叫著,拚命的將鐵鍬紮下去。

也就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不知道有了多少個來回,捷爾夫斯基已經快用盡了全力,他的雙腿被擠壓的越來越彎。

「啊哈!啊哈!」德國人是一個高高的瘦子,他邊扎邊示威般的盯著趙原,兩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個捷爾夫斯基。德國人搖晃著腦袋,金色的頭髮一甩一甩的,就跟躍動的馬尾一樣。

「嗚——」金髮德國人咧開了嘴唇跟狗一樣似的做了個示威的動作,猛烈的酒臭從他薄薄的嘴唇里噴出。

從他劈打捷爾夫斯基開始,趙原就是一副瞪直了眼睛的模樣。他的模樣,就跟一個被發生在眼前的血案所驚呆的大學生一樣,震驚、無措、甚至還有一絲顫抖。

「操你娘的小白臉。」德國人只聽見一句沙啞而聽不懂的國罵。然後,一個鑄鐵手榴彈幾乎就是和他配合好了一般,就在他探頭做鬼臉的那一剎砸了過去!

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的捷爾夫斯基只覺得一陣熱雨潑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似乎有些厭惡的稍扭開了腦袋,蹬起腳把德國人踢到了一邊,嘴角露出了一絲慶幸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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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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