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本章無題也
「修行從無僥倖,厚積薄發後來居上者比比皆是!袁無極道友如今才修成妖王,與他同階段的要麼歸於塵土,要麼證道長生,哪還有在金丹打滾的?」
「不過他放浪形骸唯心唯我,卻是合了真我的本意,所以才能以神嬰境硬捍出竅境而不落下風,乃至從牛太煌道友手中也能逃得性命。」
哀無心嘆道:「怕死是人之天性,所以才想方設法避死延生,但修行要的不是怕,而是大無畏!怕死之人活得長久,大無畏之人才能抓住機會證道長生。」
「長生,長生……」
哀無心伸指一點,一道白金劍氣沒入沈彥秋眉心:「這是一道庚金劍氣,縱然大天無忌有神嬰修為,這道劍氣也能保你一命……不過我希望你用不上它。」
沈彥秋朗聲道:「弟子定不讓師尊失望!」
哀無心笑道:「不錯,這才有些大好男兒的模樣!世人皆說我無欲無求恬淡不爭,其實便是懶散怠惰,奈何祖師有訓,大悲宗歷代單傳,連記名弟子也不能收,卻不得不撐起大悲宗的顏面,實在是身心俱疲。本想著收你入門,日後執掌大悲宗,我也好卸了擔子逍遙去,卻不想你因果纏身,就能鬧出這許多事情來。」
「合該是我的緣法,我也不說什麼。只是你卻要明白,既然踏上修行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想要保全自身保全妻兒家人,只有身份沒有實力也是無用。大悲宗是十二正宗之一,卻不是十二正宗第一,縱然是神仙道的太子,證道長生之前也是劫難重重歷經生死,更何況是你?」
「十方魔道是我大悲宗的道法,旁人說你是魔道妖人,你便由他去說,但若有人藉此害你,你只用十方魔道取他性命便是!此事自有我給你擔著,只要不是捅破了天,我自信保得住你!」
大宗師真靈寄託虛空,已經走在合天道的路上,說出去的話含有道蘊,似這般承諾更是如同天道誓言一般。哀無心許他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管殺了什麼人,只要不是把天捅破,都給他兜著,這話已經是重的沒邊兒了。
林道軒簡直羨慕的無以復加。
坤龍祖師不出世,祖師爺爺身在大河源流,雷帝天尊高坐九重天外不履凡塵,這世間就是七劫神化大宗師為尊,有這麼一尊大神做出如此承諾,沈彥秋只要不越界,那便是穩如金剛磐石一般。
有了哀無心這番話,就算是以大悲宗的招牌給十方魔道正名,此乃神道正宗流傳的證道法門,哪個敢嗤之為魔道邪法,就是跟大悲無心過不去,哪個藉此對付沈彥秋,那就是跟大悲宗過不去。
如今整個修行道都在殺劫之中,雖然大劫還沒有完全啟動,但自前些年鬼道入侵修行道開始,大劫帷幕已經拉開,誰也不知道這場殺劫會在什麼時候爆發,或許就在不久之後,一瞬間席捲整個修行道。
有了哀無心這個承諾,這場殺劫只要沈彥秋不作死,安然度過的幾率一目了然。
——
拿波山張燈結綵。
拿波聖境的門戶全部打開,一座座傳送門開啟到最大程度,拿波滕將如意金橋威能全開,化作數十條金龍天梯接連傳送門,迎接往來賓客。
拿波滕的如意金橋是他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寶,一步步從基礎法器祭煉成法寶,其中也不知耗費了多少天材地寶,耗費了多少本命元氣,這才幻化出威力最大的金龍天梯形態,結果卻用來迎接賓客,這份付出不可謂不大。
誠意滿滿,盛意拳拳。
拿波山的大小事務雖然都交給太房虛處理,但實際上還是拿波滕二人說了算,畢竟太房虛曾經背叛過拿波山,如今修成元神回歸拿波山,能壓住旁人的只有修為,而不是自己的威望。
因為他在拿波山,沒有威望。
或許曾經作為拿波山第一高手之時,他有過旁人無可比擬的威望,但如那些榮耀今已成過去,被人主動忘記,不再提及。
所以他和往常一樣,並沒有現身這場盛大的婚禮,只是在紅月坤宮監督沈思月的課業。
婚禮的流程仿照人族,但刻意裁剪了許多繁瑣的部分,妖族嘛,向來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這是骨子裡的天性,所以拿波遜大手一揮,鼓吹響徹整個拿波聖境,流水宴擺滿了浮空石台,胖大兔力士扛著比體型還大三分酒缸,長相甜美身材熱辣的兔女郎捧著各色菜肴,在石台之間往來穿梭。
甭管婚禮開沒開始,大家先吃著喝著總歸是沒錯的。
沈彥秋不算入贅,但婚禮卻又在女方家舉行,所以為了表示對哀無心的尊重,拿波遜特意把他安排在毛潁宮。
沈彥秋和方天震皆披紅衣,連束髮的飄帶也換成紅色,一朵臉盆大小的紅花掛在胸前,說不出的喜慶。
本來「御子」的活計應該交給方天震,然今日方天震也是新郎之一,更沒有兩個新郎互為對方「御子」的說法,只是大悲宗一脈單傳,沈彥秋沒有師弟師侄,這活兒就落在了拿波丸身上。
按理說拿波丸是他大舅哥,本不該擔這個角兒,不過拿波丸振振有詞的道:「我既效忠於大猿王,受了領兵王的令,這一生便是參天城的兵!這一點只要我不死,就絕不會改變!我拿波兔一族出了個竇天兔,已然顏面掃地,我若再行竇天兔之事,豈不是讓拿波兔一族永世蒙羞?!」
「您是陛下親口敕封的大聖王,不管別人怎麼想,就是我拿波丸要效忠的王者,這事兒沒得商量!」
袁無極以金丹九轉僭越王者稱謂,雖然備註無數妖族唾罵,但同樣也是無數妖族心中的英雄,雖然他們不敢打破規則,但卻敬重打破規則之後安然無恙的袁無極。
這也是當初一心去元魔山,卻被老樹幾句勸就改道參天城的兄妹二人,內心原本就遵從的想法。
拿波丸朗聲道:「您今日大婚,陛下會否到場屬下不敢妄自揣測,然則如今參天城雖然沒了,但陛下和您仍在,總有一天能重建參天城!以您現在的修為進境,必然能夠證道元神成為人王,介時大聖王的稱號就實至名歸,屬下自當追隨左右。」
大智看了沈彥秋一眼,沉聲道:「尊者如今是靈山護法,世尊欽點的大力金剛,乃是浮屠日後的護法正神,如何能與沈道長做隨從?」
大勇雙手合十,點頭應道:「大智師兄所言甚是,此事尊者不可再提,否則首座那邊我們兩個也不好交代。」
拿波丸笑道:「世尊和師尊那裡不用你們交代,我自會跟他們說清楚!本來這次我回拿波山,就跟師尊說不讓你們兩個跟來,結果他老人家不放心,生怕我這一回來就不回去了似的!」
「嗯,丸子……大舅哥所言甚是!」
方天震嘴角一揚,斜眼斜眼看著大智大勇道:「所謂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這是名正言順的道理!丸子哥生在妖族,入了參天城大猿王麾下在後,你們浮屠強收他入門修行還在其後……怎麼?拿浮屠世尊的名頭壓人?」
這倆光頭就像跟屁蟲一樣,整天攆在拿波丸身後形影不離,就連拿波丸來毛潁宮見沈彥秋,他們兩個也是一步不落,張口曼陀羅尼閉口世尊首座,句句不離浮屠,實在讓方天震煩的夠嗆。
你說你們又不能娶妻生子,又不能享受人間至樂,喝酒吃肉更是不行,跑過來湊什麼熱鬧?看不出來你們很招人煩嗎?
酒鬼樂呵呵的道:「師叔所言甚是。」
呵,這明顯是跟方天震一樣,故意模仿大勇剛才那句「師兄所言甚是」,雖然表情語氣都不相同,但嘲笑的態度誰都看得出來。
方天震一柄飛劍傳書送回魔山,說道自己未經師尊允許娶了拿波滕的女兒,祈請師尊原諒,不過已經定下和沈彥秋同一天舉辦婚禮,實在不能更改,為此正在閉關的凌懷栩二話不說直接出關,先是派酒鬼先行來到拿波山充當御子,而後自家帶著立花千城出發,親自上拿波山來。
方天震一身「把妹」的手段高明與否暫且不提,但「師從」酒鬼卻是事實,要說魔山之上誰最適合做他的御子,那自然是非酒鬼這個師侄莫屬。
酒鬼既然能「教」出方天震,本身自然也不是易於之輩,既然方天震已經開了口,他也不必藏著掖著:「當年我聽齊師祖說起儒家的經意,言道天地君親師一說,我這人頭腦愚魯不太理解其中的含義,不知兩位大師可知道是什麼意思?」
天地君親師,乃儒家的至尊倫常,大智大勇如何不知?不過這賊眉鼠眼的傢伙擺出這句話,明顯是說君在師先,對應的是拿波丸剛才所說的話,明知道他是藉此諷刺,大智大勇也挑不出毛病來。
儒家看不起浮屠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事沒事都要編纂一個典故罵一下,而那些激進派的儒生更是怒罵浮屠弟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上對不起天地,中對不起君王,下對不起父母。
見大智大勇閉目閉口,只是輕聲念誦「曼陀羅尼」並不答話,酒鬼自顧自的道:「這句話里君在師先……咦,沈前輩是大猿王的結義兄弟,又是大猿王敕封的大聖王,拿波丸道兄追隨他該是理所應當啊!兩位大師如何會認為世尊如來和如果首座不會答應?凡事總該講講道理的,是吧?否則你們抬出世尊如來的名頭,我們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浮屠仗著家大業大欺負人呢!」
直到此時,沈彥秋才擺擺手笑道:「行了行了,莫道友且少說幾句,不管怎麼說丸子也是我大舅哥,哪有讓他做隨從的道理?我這大聖王的名號本就是個笑話,不過是大哥的玩鬧之舉,當不得真!」
「如果首座是浮屠聖僧,丸子哥能拜在他門下修行,那是他的福分,就連世尊如來都封他一個大力金剛,等同阿羅漢的尊位,我怎能耽誤他的前程?」
沈彥秋對大智大勇道:「丸子哥修鍊《八九玄功》,就註定是浮屠門人,現在世的護法尊神,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大智猛的睜開眼睛,神光閃爍。
「道長如何知道《八九玄功》?!」
八九玄功是浮屠第一斗戰勝法,雖然品階不如衍生一切法的金剛、胎藏兩部曼陀羅尼以及演化出如來神掌、電光神拳的大光明拳,但和道門四九元功一樣,都是只有護持正法的護法尊神才能修鍊。
這事兒雖不是辛秘,不過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猜出來。
「哈哈哈,貧道當年有幸見過畢迦聖的金字壓帖!」
沈彥秋同樣注視大智,雙目中無數星點旋轉,彷彿燦燦星空。
「八九玄功就是我送給丸子哥的,我如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