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內奸
「好像峽谷又寬了點,霧也開始散了。」軍師道。
「那就再追,小心亂石間有沒有埋伏。」申亭古決定再嘗試一段距離,此時峽谷前方已經沒有馬蹄聲了。
約五里后,申亭古再次踏上一望無垠的草原,只是自己的眼前除了草原就是草原了,哪裡還有半點人影。
「大軍原地休息,偵騎往北、西、南三個方向各前出二十里,如果沒什麼發現立即返回,射響箭詢問兩翼位置!」申亭古勒馬停了下來,語氣中滿是失望。
一枝枝鳴鏑穿雲而起,然後兩邊側後方均有響箭升空,三者已經各自離開了至少六七里。
「將他們都召集過來,一起去達塔部,徵集糧草后,北上北海!」申亭古陰狠地說道。
「是!」
……
「他們不追了!」聽著身後的一道道響箭升空,烏鴉喜道。
「你怎麼知道?」宇文凌風問道。
「他們在詢問互相之間的位置,說明都停了下來,我們現在可以慢慢走了,已經至少拉開五里了,就算被偵騎發現,他們也不會再追了。」烏鴉道。
宇文凌風道:「好,那我們也得準備繞道北上了!鹽池那裡留了足夠的糧草。」
「放心,有我在,一定能找到他們。」烏鴉發現自己身上居然有一股統帥般的氣質。
……
潘古部收拾好全部家當,渡河來到西岸,與達塔部合二為一,雙方花了半天功夫,又打了上百車乾草,然後浩浩蕩蕩地向北進發。
司徒秋一家被脅持北上,家中財產之巨令人咋舌,解救司徒奔雷的那批贖金也在司徒秋家中搜出,這讓司徒夏的負罪感大大減輕。
兩個部落各有萬人左右,光牽拉氈房的牛車、駝車就有千餘輛,再加上成群的牛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兩天不過走了百里左右。
賀齊舟向兩個部落徵集了上千名壯丁,再加上寒劍山莊與一路上跟從自己的人共計一千五百人左右,落在隊伍最後,負責掃去車轍印記,並將牲畜糞便散落到草原各處,讓追兵無跡可尋。
第三日清晨,天還未亮,大隊人馬便轉向東北進發,隊全前方,有一人脫離了隊伍,隱蔽於一座小丘之後。
「這是不葛總管么?拔營時見你去方便了,怎麼,這才走了不到二里,又要方便了?」賀齊舟忽然出現在小丘頂端,脫離隊伍之人正是拓拔家的總管葛曄。
「是是,年紀大了,總是忍不了多久。我好了,周兄弟,你請。」葛曄尷尬地說道,準備離開小丘時,有意無意地踢了一下腳下的羊糞。
「葛總管,你真好了?怎麼這裡只有羊糞啊?別不好意思呀。」賀齊舟看著地上一堆散亂的羊糞,繼續問道。
「一下子又不想尿了,我得走了,好多事還得我盯著呢。」葛曄道。
「不用你盯了!」又有多人走了過來,說話的正是族長拓拔歡。
「大王,您這是?」葛曄面不改色地問道。
「你來我們拓拔家也有十年了吧?是土堂派你來的?現在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有什麼事全都交待吧。」拓拔歡有些痛心地說道。
「大王,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我老葛一向忠心耿耿的,您可不能聽信外人胡言亂語啊!」葛曄說完又將腳下的羊糞踢散了一些。
賀齊舟笑道:「別踢了,你堆羊糞的手法我早就學會了。」
「什麼手法?周兄弟,咱們無怨無仇的,您可不能亂說話啊。」葛曄道。
賀齊舟道:「葛總管,原本我在想,潘古部這麼多人,要找出個內奸還真不容易。你當初反對北遷、竭力勸大家交出贖金,可司徒秋的信使一到,你立即就改變了主意,反而勸大家北上,那時就已經將『內奸』二字刻在臉上了。如今無論招還是不招,你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我還是要謝你一句。」
「周兄弟,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啊?」葛曄繼續裝著糊塗。
賀齊舟不再理會,對拓拔歡道:「王爺,此人你路上慢慢審吧,他的那個僕人也堆過兩次羊糞,應該沒其他同夥了。我們就此別過,待翻過薩彥嶺后再來找你們。」
「好,千萬小心!」拓拔歡道。
「放心吧!」賀齊舟立即騎上自己的雪龍馬,折回正北方向,那一千五百名墊后的壯士正在等著自己。
……
「師父,您來啦?剛拉好的羊糞好臭啊!快看看我堆的像不像?」駱玉捂著鼻子上前邀功,地上十幾粒新鮮羊糞擺成了一個不太規整且有個缺口的圓形,缺口的方向正對北方。
「嗯,就是這個樣子,做得好,以後這件事都交給你了!記得每隔兩到三里就擺上一堆!」賀齊舟點了點頭,然後快馬向前奔去。
「啊?」駱玉就差沒哭出來了。
「大師姐,師父這是去哪啊?」凌謖因為五脈的身手,也被允許留在這個隊伍中間。
「可能是去找伏擊的地點了吧。」駱玉心不在焉地答道,還在為自己剛才的「心靈手巧」而懊悔。
「大師姐,您那套柳綿掌我都學全了,師父什麼時候親自指點我武功啊?」凌謖腆著臉和肚子問道。
「你這段時間的表現也就馬馬虎虎吧,悟性也不怎麼高……」駱玉靈機一動。
「哪裡不高了?這才幾天啊?我就學全了柳綿掌,若是打起來,你都未必是我對手……」
「嗯?」
「是我胡說,我哪裡打得過大師姐啊。」凌謖自知失言。
「看到地上這堆羊糞了嗎?這對部落北遷來說,極其重要。」駱玉正色道。
「我明白。」凌謖急忙點頭。
「要擺成這麼一堆既形似又神似的羊糞,考驗的就是悟性,看清楚了嗎?下一堆你來試試。」
「好嘞!」
兩里后,凌謖擺出了一堆極為神似的羊糞,缺口不偏不倚地指向隊伍的行進方向。
駱玉道:「有點悟性,記得每隔兩三里再擺一堆這樣的羊糞,每一堆我都會來看看是不是有點進步。」
凌謖聞了聞手上的味道,即便隔了層手紙,仍是一陣腥騷,不由得怒道:「大師姐,我這是淳樸,不是傻,這玩意三歲小孩都能堆好……」
「我決定求師父正式收你為徒,堆不堆你看著辦吧!」
「堆!」
……
清晨,薩彥嶺前,兩營羽林衛準備拔營啟程,一名偵騎飛速跑至中軍大帳,大聲報道:「千戶大人,前方探馬來報,東北方向牛馬糞便與車轍多了起來,也沒怎麼掩藏,正北方向反而少了很多。」
「標記指向哪裡?有沒有異常?」主將壬字營統領赫連昌問道。
「都是正北方薩彥嶺方各,標記正常,最多三里就有一個。」
「兩個部落落在最後的人數有變化嗎?」
「好像沒有,還是一千多名青壯,不過我們不敢靠得太近,他們有人經常會往回跑幾里探視。」
「哼哼,想來騙我,哪有這麼容易?傳令下去,繼續向北跟進!」
「是!」
「等等,申大人那裡聯繫到了嗎?」大帳中身為副將的癸字營統領洛扎問了一句。
「還沒有。」偵騎回道。
洛扎轉向赫連昌,道:「大人,東北方是離北海最近的路,好像與軍報所說赫連晨霧的位置更為接近,而正北方翻過薩彥嶺后,直接到了北海東北側的平原,赫連晨霧應該還沒跑這麼遠。」
「北境之廣浩如煙海,軍報若有這麼准,赫連晨霧早就完了,洛扎老弟,你就聽我的吧,越是明顯的破綻,越不能相信。只要跟上兩個部落,我估計,翻過薩彥嶺后,就是我們立大功的時候了!」赫連昌自信地對洛扎說道。
「是不是再等等申大人的消息?」洛扎問道。
赫連略有不快,雖然洛扎這個統領要歸自己節制,但所率兵馬與自己相等,也不便駁了他的面子,便道:「好,再等一個時辰,反正有標記也不怕他們飛了!」
半個時辰后,兩營留在南方斷後的偵騎闖入大帳,傳來申亭古的急令:「立即攔住兩大部落,捉拿部落首領,並搜捕寒劍山莊之人!」
洛扎大驚,忙問偵騎道:「兩營有近五千壯丁,可能不太好辦啊!再說如果攔住他們,到哪裡再去找赫連晨霧?可有問過為何要如此行事?」
「寒劍山莊的高手都去解救人質了,留下來的多是婦孺,部落里的人倒也不足為慮,快說,申大人是怎麼說的?」赫連昌道。
「原話嗎?」偵騎有些猶豫,似乎不太敢講。
「廢話,當然是原話。」
「申大人說,虧赫連昌還是親王世子,和洛扎一樣,都他娘長了個豬腦子!兩個部落都走了,我們到哪裡去補給糧草?快讓他帶人截住牧民,不用怕,我三個時辰后就能到!」
洛扎委屈地說道:「赫連大人,那時我就說先把達塔部攔下來吧,你就是不聽,說什麼軍令如山,害我們多跑了三天!連吃口肉都得省著。」
「什麼意思?你要動手我又沒攔著,我也沒見你的癸字營動手啊!」赫連昌氣道。
「可你當時說,如果潘古部有所警覺,你一概不負責任。你這麼一說,我怎麼還敢動手?」洛扎急忙分辯道。
「還多說什麼?帶齊人馬,立即出擊!」赫連昌惱對方急著撇清責任,不願再多爭,拿起頭盔,立即衝出帳外。
看霜刃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