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章 非勝不可
一千名羽林衛，陣容齊整，不再忌諱被前方的部落青壯發現，大步流星地在平緩的丘地上奔跑起來，有了一堆堆羊糞指路，絲毫不擔心那一大群部落牧民能飛上天去。
「大人，前方有個山坳，翻過山坳后是一片寬不過數十丈的狹長谷地，要不要先去查探一下？」隊伍最前方的偵騎回馬來報。
「山裡都是這樣的路，每一處都查探，還怎麼追？加快速度，通過山坳，中午前攔下兩個部落！好好吃頓飽飯！」赫連昌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
「賀齊舟，羽林衛追過來了，足足有兩營人馬，打不打？」宇文凌雲從山崖上飄落下來，詢問正在峽谷深處，一堆亂石后布防的賀齊舟。
「離此還有多遠？」賀齊舟問道。
「不足五里，一柱香左右就會經過這裡。」宇文凌雲靠著卓絕的輕功，在山崖間守望，見敵軍快速奔來，便立即前來通報。
「我原本以為對方最多留個五百騎，看來還是低估了申亭古。但這一仗還是得打！否則申亭古醒過神來，肯定會發現兩個部落不是往這裡走的，到時還是甩不掉追兵！」賀齊舟道。
「那我去吩咐高處的弓箭手準備起來！」宇文凌雲道。
賀齊舟果斷說道：「不用，叫他們都下來吧，最好的弓和馬都留給凌風大哥他們了，射箭我們並不佔優，而且還會給羽林衛擺好陣形還擊的機會，我們這次直接衝殺進去！」
三日前，賀齊舟得知申亭古的意圖后，將計就計，讓自己所帶馬匪中最擅騎射之人假扮寒劍山莊的高手，又在葉倫河左岸留下了兩百匹駿馬，靠著宇文凌風這張臉，將羽林衛的主力引向南邊。而真正的寒劍山莊高手及馬匪中善戰者則全都留在了身邊，準備找機會攔下身後的追兵！
聽到賀齊舟直接衝殺的想法后，知道羽林衛實力的宇文凌雲有點頭疼，道：「一開始或許憑偷襲還能佔得些便宜，若是等他們戰穩腳跟，列陣而戰，恐勝負難料啊！就算贏了，我們可能也要犧牲不少人。」
賀齊舟道：「我知道，所以不能讓他們站穩腳跟！我們挑選六脈及以上者，直接沖入他們陣營最中間，先將指揮官幹掉，沖亂他們的陣形，讓他們只能各自為戰；
這裡地方狹小，不利馬戰，我們差不多有四百人習練過內家功，一對一的話，可以不落下風，待高手攪亂敵軍陣形后就由他們沖入敵陣；
最後是潘古部和達塔部的一千名戰士，就堵住兩頭消滅外圍逃竄之敵，他們至少會佔有二比一的人數優勢！事關兩個部落能否脫險，這一戰非打不可，也非勝不可！」
「好，我這就去召集山莊內的高手！」
……
「赫連將軍，您看前面，是部落清掃車轍的人！」
「追上去，給我砍死一些，讓他們長點記性！」赫連昌陰狠地說道。前方兩三裡外，上百名潘古部與達塔部的青年正在用笤帚、樹枝掃去車轍痕迹。
「大人，他們開始跑了！」發現有官軍疾速馳而來后，那些人放下手中活計，騎上散放一邊的馬，開始拚命逃竄。
「逃得了和尚，逃得了廟嗎？快追！」赫連昌斜視了一眼身邊的洛扎，似乎在說：「怎麼樣？還是我的判斷對吧？」
洛扎只能避開對方的眼神，朝身後的部下下令道：「殺！」
一千騎羽林衛加速奔跑起來，一千多根頭盔上的翎羽在風中搖曳，山谷中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威風八面的羽林衛曾讓齊國和土玉渾的軍隊聞風喪膽，即便只有區區的一千騎，其聲勢也足以讓大多數軍隊膽寒！
前方山谷中亂石漸漸多了起來，奔馬只能在亂石間隔中前行，好在奔逃的部落青年指明了道路，在後方追趕的赫連昌能夠清晰地看見，半裡外，那百餘騎分成三路，飛快地自亂石間穿行，每一路都可以并行四五匹馬，故追擊時並不需要降速。
「大人，要不先派偵騎過去？」洛扎此時仍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你慢一點，就由我來當偵騎吧！」赫連昌本就瞧不起洛扎萬事小心的性格。
「哼！」洛扎暗哼一聲，只得繼續保持速度，跟上赫連昌，如果保持這樣的速度，只需再追出三四里，就能趕上逃跑的部落騎士，說不定兩個部落也在不遠處。
洛扎有一個想法是與赫連昌一樣的，那就是要打兩個部落一個措手不及，對方畢竟人多，如果組織起反抗，自己的傷亡也不會小。
群馬很快進入亂石堆，意外也很快發生，三道絆馬索忽然撐起，瘋狂追趕中的羽林衛頓時有十餘騎被絆倒，其身後更有數十騎不及閃避，紛紛人仰馬翻。
「戒備！應戰！」赫連昌坐騎神駿，勉強閃過前方倒下之馬，大聲呼叫起來。
突遭埋伏之後，羽林衛官兵並未出現慌亂，紛紛抽刀準備應對從亂石堆中「飛」出來的數十名敵人！
這數十名敵人里有寒劍山莊的五名成宗元老、三十七名六脈以上者；有賀齊舟一路收納而來的十七名高手；當然還有最令人生畏的賀齊舟與宇文凌雲！
赫連昌的武功在十名羽林軍千戶里並不算低，是實打實殺出來的八脈初境，馬戰的功夫更是了得。如果真的有百名親衛護在身邊，就算是賀齊舟與宇文凌雲聯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可赫連昌這次沖得太靠前了，又連續發號施令，一下子就成了賀齊舟與宇文凌雲的目標，兩人均是手持寒光凜冽的寶劍，一左一右，如猛虎般撲向馬上的赫連昌。
赫連昌當然是識貨之人，從眾多高手突然自石堆間衝出時，便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急忙停了下來，召喚護衛近身防守，但區區幾名護衛又豈是賀齊舟與宇文凌雲的對手？眨眼間就被斬落馬下，已經開始後退的赫連昌拼盡全力招架了三招后，沒等來大隊人馬的救援，便被雙劍貫胸而亡。
由於追擊迅猛，幾乎所有羽林衛都已沖入亂石密布的峽谷之中，很多人並不知道開戰伊始便已經失去了主將，但訓練有素的北周最強軍隊還是立即下馬撥刀結成戰陣，以應對四面八方湧來的敵人。
可惜的是，已經沖入千人隊伍中的那些人實力都極為強勁，羽林衛士兵不得不花更多的兵力去對付那些突入陣營的敵人，賀齊舟與宇文凌風便被上百名羽林衛團團包圍起來。
以馬匪為主力的四百餘名好手和上千名部落好青壯此時也加入戰團，戰鬥立即變得異常殘酷！
失去坐騎優勢的羽林衛就算是在平地上，對上人數超過自己的敵人也沒有落什麼下風，戰圈外圍，甚至能用一條命換來三條命，那些手持鐵叉、長矛的牧民更是不堪一擊；
但戰圈中間，羽林衛的損失就有點驚人了，僅宇文凌風與賀齊舟就聯手斬殺了五十餘人，兩人背靠背替對方守住後背，能用的絕招幾乎全都用了出來，身上均是多處挂彩，完全陷入苦鬥之中；
其他位於內圈的高手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境遇，十餘人的傷亡，換來的是上百條羽林衛的性命！
「撤！」隨著洛扎的一聲令下，苦戰中的羽林衛紛紛向來路撤去。
一直跟在赫連昌身後的洛扎一見事態不妙，早早就歸入自己的人馬之中，並悄悄拔下了頭上的一根翎羽，讓自己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士兵。
眼見一千名羽林衛所剩僅約半數，再搏殺下去只會全軍覆沒，敗勢已不可挽回，便急令軍隊撤離。
亂石堆中到處是馬，一見洛扎帶頭逃跑，有機會逼退敵人的羽林衛無不就近上馬撤離。
見對方敗退，剛剛還陷於苦戰中的賀齊舟一方頓時士氣大振，拚命一通追殺，又留下了上百具不及逃亡的羽林衛屍體。
「不用再追了！」賀齊舟拼盡全力叫道，一番血戰後，無論是真氣還是力氣，都已經所剩無幾，那套黑色的麒麟鎧早已染成了紅色。
「迅速清理戰場，繼續往北走！」賀齊舟繼續下令，因為不確定申亭古現在在什麼位置，在吸引對方追趕的同時，也不能輕易讓這些人陷入絕境。
是戰，共殺敵五百餘人，俘虜羽林衛六十一人，得戰馬三百餘匹；但賀齊舟這一邊損失也不小，寒劍山莊有兩名湧泉境長老受了重創，二十餘人身亡；馬匪死了近五十人，傷亡最重的是那些牧民壯士，死了約二百人，重傷者也有百人。
賀齊舟對此深感愧意，但那些倖存的牧民及馬匪卻是興奮異常，能打敗堪稱無敵的羽林衛，讓他們的士氣空前高漲起來。
「賀齊舟，你沒事吧？」宇文凌雲詢問正在替自己包紮傷口的賀齊舟。
「皮外傷，不礙事，沒想到寒劍山莊的實力這麼強！」賀齊舟贊道。自己有些低估了寒劍山莊的戰鬥力，而高估了馬匪及牧民的實力。
「都靠大家的捨命拼殺，我自己來吧，你趕快休息一下。」宇文凌風道。
賀齊舟不再客氣，開始清理自己的傷口，腿上又多了兩條又深又長的口子，不知道小雪看到后又得心疼成什麼樣子。
看霜刃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