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冰城
「國師大人，林將軍請您務必發兵北上！」林虎派出的偵騎跪地再三懇求，在西南方三十里找到了蒼鷹大軍。
「你回去和林將軍說，本王馬上就會去的。」蒼鷹有些無動於衷地說道，目光沒有看向那名偵騎，而是直直對準二十裡外的那片湖灣。魁梧的身材不遜林虎，但比自己的兒子似乎要矮了一些。
「國師大人，已經確定赫連晨霧和他的所有主力都在中路軍那裡了，林將軍說要以天龍教主的身份，請您至少得派五千騎去助戰！」見蒼鷹短暫的停留後繼續開拔南行，偵騎忽然上前，堵在了蒼鷹馬前。
「那他有沒有收回前面一條軍令？」蒼鷹忍著怒氣，惡狠狠瞪了那名偵騎一眼，繞道而行。
「沒，沒有。」偵騎知道對方指的是子時前到達，圍攻東周營地的軍令。被蒼鷹瞪了一眼后，伏在地上，不敢再作出過激舉動。
「你回去吧，就和林虎說，本王馬上就會執行他第二條軍令！」蒼鷹冷冷地拋下那名偵騎，開始加速向湖岸行軍。
……
在漆黑的冰面上奔逃了二十餘里，身邊的士兵只剩下不到百人，林虎恍若做夢，自己二十年積下的家底，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一裡外，身後的追兵仍是緊咬不放，雖然經過兩場戰事，但對方的馬顯然要好過自己的，被追上似乎是遲早的事！林虎不敢再多想，好在，算算時間，蒼鷹的大軍也快到了，有了他的生力軍加入，對上東周的疲兵，定能一戰而勝！
「大人，是我們的偵騎！」林虎身邊的軍師一眼認出了迎而跑來的四騎。
「快掉頭，一起跑！」林虎遠遠地吼了一句，四名偵騎果然迅速止步調頭，隨著林虎一起奔跑起來。因為他們也聽到了冰面上的馬蹄聲，絕不是眼前這百來騎能發出的。
「蒼鷹在哪裡？距離還有多遠。」隔著老遠林虎便大聲問道。
「他沒派一兵一卒，又往南走了，離這裡至少三十里！」偵騎快速回道。
跑近偵騎的林虎一掌正欲扇向那名偵騎，抬在半空中的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那人是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打他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
身後的追兵正從兩側包抄過來，最多兩三里后就會完成對自己的包圍，為了不讓自己跑掉，敵騎甚至沒有直接進攻而採取了合圍的策略！
林虎忽然停了下來，低聲說了句：「都降了吧，陛下不會殺你們的！」
林虎的突然停頓讓其身邊的百來騎都有些不知所措，又前沖了數十丈才紛紛停了下來，由於這個停頓，上千騎白袍大軍立即將中間的百騎團團圍住。
「我輸了，他們歸降！」林虎只是說了六字，便一頭從馬上栽倒下來。
身後那些都是跟自己一同拼殺過很久的兄弟，林虎不忍他們再遭屠戮；
自己逞強硬接下賀齊舟最後三劍時，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也一直無暇逼出體內真氣，再拚命多殺幾個敵軍對自己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赫連晨霧說過歸降不殺，但自己還有這個臉面去投降嗎？
林虎已作不出任何比死更好的抉擇了，所以說完六字便自斷心脈而亡，甚至不願再瞧一眼那幫哭著喊著朝自己狂奔來的屬下。
……
六萬勞力苦幹一天一夜，湖岸邊的冰面上多出一道兩丈高四尺厚的冰牆，綿延五里與兩側山脊相連，冰牆后、山脊上是手持各種武器的兩千名士兵和自願堅守的五千名壯丁，三個港灣中的近九萬百姓都集中到了最中間也是最大的那個港灣，如果兩側的山脊被攻破，還可以再堅守中間港灣的那兩條山脊。
冰塊都取自離冰牆南面約十來丈的湖面，生生開出了一條寬約八尺的冰槽，由於取冰的時間有先後，冰槽的不少地方已經結起了兩三寸厚的冰，但大多數地方的冰層厚度不足一寸。
早上巳時，天空仍是漆黑一片，冰槽後方二十丈，戰著一隊約百餘人的騎兵，每個人手上的兵器不是重鎚就是巨斧，但此時所有人正看著三匹倒在冰面上不停抽搐的戰馬，而三名騎兵則正在一邊顫抖，一邊迅速脫光衣物。
令狐野緩緩走近，冷冷地下令將馬殺了，剛才正是他命令那一隊騎兵去砸開一段冰牆，然後沖在最前面的三騎突然陷入那條冰層破裂的溝槽里，被救上來時，人馬都失去了戰力！
「試試能不能走過去，下馬攻！」令狐野向仍然坐在馬上那群大漢說道，百餘人立即下馬，兩人先試了試，冰面勉強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冰槽不算寬，輕踏一步就能過去，然後百餘人同時沖向中間港灣的那道冰牆！
「射箭！」冰牆後方忽然一下子冒出數百個人來，朝著正在跨越冰槽的壯漢射去，由於只不過隔了十來丈的距離，那些壯漢根本就沒有躲開的可能！
守軍的弓並不算強，無法穿透蒼鷹士兵身上的厚甲，但一些如面門、關節、小腿等防護薄弱的地方則無法擋住箭雨的攻擊，只是兩輪亂射，就有近半數的北周兵受傷，有些人正在跨越冰槽，被射中后重重落在冰面，砸碎了冰層后落於水中！
遠遠站在冰槽后的令狐野似乎對此早有預判，立即讓身後兩營弓箭手回擊，這才是真正強悍的箭雨！冰牆后的射手立即有十餘人被射中，其餘人則紛紛縮下頭去。
「別管受傷和落水的人，快衝！」令狐野指揮著剩下沒有受傷的五十來人進軍，只要破開一段冰牆，自己身後的大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那些躲過箭雨的破牆大漢順利衝到冰牆下，紛紛用手上重器砸擊冰面，一時間冰屑亂飛起來。
無需令狐野開口，另有數十名士兵從其身後黑壓壓的軍陣中衝出，去救助那些中箭受傷的破牆手。
令狐野挑的這兩營弓箭手幾乎都是神射手，正開弓緊緊盯著冰牆上的動靜，只要一有人冒頭，就會有箭矢招呼過去。
冰牆上再沒人敢冒頭，但一塊塊巨大的冰坨子從牆頭落下，重重地砸在牆下砸牆人的頭上、身上，每塊冰坨子的形狀都完全相同，都是一個個大水桶的樣子，單個就足有三四十斤重，每個冰坨子里都凍了一根麻繩，方便守牆者提、拉、拽、拋！
也是在一天之內，用數千個水桶輕易就製成了上萬個這樣的守城利器！冰牆下的那些砸牆者瞬間就被擊倒了一片，剩下的十幾人只得狼狽逃離牆沿，退回到冰槽附近。
再看被他們砸過的冰牆，紋絲不動，不過出現了一些最深不到半尺的小坑而已！可牆上之人似乎仍不放心，牆頭多處有水流了下來，流經之處，立即結冰，那些被砸過的冰牆馬上得到了修補！
昨日築牆時，就是這麼一層冰一層水地澆，那道冰牆牢固得已經不下於磚砌的城牆了。冰牆朝南的一面也因此變得極為光滑，若沒有雲梯等攻城器械，根本就別想爬上來。
再看冰牆裡側，基座由冰塊砌成的數級台階構成，下大上小，最窄處也有四尺，人站在上面可以輕鬆地進行防守。
台階上擺滿了沉重的「冰疙瘩」，還有弓箭手、長矛手、刀斧手、草叉手、菜刀手、擀麵杖手……反正能搜羅到的武器和使用這些武器的人都站到了冰牆下面，這是第一道防線，也是唯一一道防線！
再朝里一點也頗為壯觀，每隔十丈便有一個冰窟窿，每個窟窿邊都守著六七個人，不時用冰釺鑿開轉眼就結上的冰面，一桶桶湖水被遞上城頭，繼續加固已經十分強悍的冰牆。
「令狐野，試著派些人去兩邊山上進攻！」一直沉默不言的蒼鷹走到令狐野旁邊，他也看出了沒有攻城器械，想要突破這道防線的難度。
「是，鷂字一營、二營，你們去東北山麓進攻；隼字一營、二營，你們去西邊山上進攻，誰先突破防線，賞銀千兩！」令狐野立即下令，四營統領隨即領命出征。
與此同時，令狐野又數次派人在不同牆段嘗試進攻，均是無功而返。約半個時辰后，東西兩側山麓進攻的隊伍又帶來了壞消息，強攻的難度實在太大，接近湖岸的山坡上，樹木已被砍伐一空，還被澆了厚厚一層冰，上行就已是頗為困難。
與防守冰牆的烏合之眾不同，兩側山坡上駐守的都是東周的正規軍，單人戰力甚至還強過令狐野的庫倫兵。幾次強攻，損兵折將，沒有絲毫進展。故派人向令狐野請求派出更多人手。
「王爺，要不多走點路，往後山繞？」令狐野不敢再作決策，向蒼鷹請示道。
「還是從中路走！破牆！」蒼鷹並沒有因為屢屢受挫而失去信心，堅定地說出自己的下一步戰術：「弓箭手戒備，你和我，再加上親衛營六脈以上者強攻牆頭，準備兩百名力士，待我們站穩牆頭后破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