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貪嘴不留窮性命
城主府拔地參天,南北通四街,東西鄰二峰。
東巨闕西鴆尾,巨闕臨水,鴆尾入雲,水天一色,巨闕池終年冰封,煙霧寥寥,偶有幾聲鶴鳴,回蕩其中,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二峰作襯,城主府在前,林林總總倒有一番璇霄丹闕的意境美。
府內分前中后三庭,外圍東西南北四大別苑,分別對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取自四方之意。
玄武為北,玄武苑為四大苑之首,僻靜閑逸,內置一汪湖水,湖水赤艷如血,渾濁不堪,湖面浮著紅色雲霧,終年不散,湖心一座望湖亭扶搖直上入雲霄,城中之景一覽無遺,此為北鳴三座高樓之一。
望湖亭共六層,四角飛檐,六層共計二十四飛檐。
頂檐角置四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與四方相反,龍盤虎伏雀展玄舞,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五層飛檐角同樣置四獸,一蟒一牛,一熊一狐,巨蟒口吐長信,扶搖直立,三獸俯首低眉,似有稱臣之意。
再往下,四層飛檐角置四器,一刀一槍,一錘一鼎。
三層飛檐置四花,是最常見的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
三層再下飛檐角上再無一物,檐下各懸一風鐸,風起鐸響,鐸聲清脆靈動,不絕於耳。
望湖亭雖以亭字冠名,卻不同於泛舟湖上吃酒賞景的小涼亭,相較於它,望湖亭可算得上是大家庭院,哪怕是北鳴城中最為聞名的冬倌兒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日前,自丫鬟琉兒遭毒殺以來,城主便命人將符銳安排到瞭望湖亭,一則清雅賢居,適宜養傷;二則傳聞望湖亭的守亭奴乃三品化靈境的高手,高手眼下無人敢再行此舉。
李大夫眉頭緊鎖,捋白須道:「城主大人,這是狐尾貂毒,此毒以狐尾血為引,白靈貂血為輔,再加以各種毒蟲毒草融合而成。」
「毒蟲毒草並非無色無味,飯菜若是摻了毒豈會不知?」
李竝在北鳴有著醫仙之稱,衣承藥師世家。
「怪就怪在這裡,其一,這狐尾血致幻,白靈貂血致麻,二者分食並不會致死,二者相融才是致幻致麻的劇毒狐尾貂毒,可狐尾貂毒暗色刺鼻,不該是無色無味之物,其二,狐尾貂毒藥性猛烈,入口秒余便見其效,少爺中的毒卻是慢性毒藥,中毒月余,應是回城后遭的毒手。」
符虎雙手負后,望著霧蒙蒙的赤水湖,「李竝,靈力可加重或減輕藥力?」
李竝拱手彎腰,「按理說尚可,只是以靈力減輕藥力,這狐尾貂毒必會順著靈力回到施靈者體內。」
「若施靈者身懷至毒獸靈,那又該如何?」
李竝頓了頓,抬頭間一直保持躬身的樣子,片刻后再次低首,「在下只是一介醫者,平生只斷疑難病,人前絕不言是非。」
符虎揮揮手:「下去吧。」
「城主,要不要把李竝抓進巡防營大牢。」說話之人身形瘦弱,皮膚黢黑,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善類。
「沈獵,少給我玩些花花腸子,你還嫌給我惹得麻煩不夠多嗎,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將哪個良家關進巡防營的大牢,當心我卸了你的腦袋。」
「那都是蔡仲那小子不幹人事兒,回頭屬下就好好教訓他,屬下對城主那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崇拜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好了。」
沈獵俯身細語,一副諂媚嘴臉:「屬下以為李竝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藥師,找個油頭關進巡防營大牢,走走過場定能嚇破膽,到時想問什麼便問什麼。」
符虎抬頭瞪了眼沈獵,「回去禁足三日,好好想想哪裡做的不對。」
「城主。」
符虎拂手屏退。
你們兩人這麼大聲密謀真的好嗎?
無事可乾的符銳腹誹一句。
「那個下人如何了?」
「稟城主大人,全身……全身筋脈盡斷,李大夫說中毒至深,已無力回天。」
符虎面無表情,立在窗前久久不動。
此時的符銳可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有人要對他這個有名無實的世子下手,一直弔兒郎當,只顧著偷看丫鬟身材的他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即便是異世界穿越,開啟新的人生,那並不是小說里秒天秒地的爽文生活,以前連個旁觀者都算不上,現在作為主人公,作為那個穿越者,刺殺就是刺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死去,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他的生活。
符銳驚魂未定,隔了許久方才緩過神來,可他已癱瘓,不能跑不能躲,別人要殺他,他又能怎麼辦呢。
想來想去,符銳也就釋懷了,反正又不是沒死過,大不了再來一次,回去好好懟兩句黑無常。
可惜了,可惜雁兒那小妮子只見過我低頭的樣子,沒見過抬頭的雄姿。
也可惜了琉兒大美女,要不是因為我也不至於落下這麼個下場,貪嘴不是好事,看來以後得多留意一下吃的,搞個銀針試試毒?
說到底還是黑無常坑了我,不當人子黑無常。
好像……她也不能算是人吧。
哎,若是有機會能爬起來還得謝謝琉兒大美女,要不是她,說不定我也……
你可別說我忘恩負義,古語有云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可我這個樣子連抱都抱不了,還怎麼湧泉。
符銳思游萬千,想著做宅男的時光,平淡無奇,卻充實無比,有手機,有電腦,還有那些個老婆,現在有什麼?有個中看不中用的十八弟,連祖傳手藝活兒都快失傳了,空有十八不抬頭,空流淚啊。
反正沒事幹,要不就用現代人的想法分析分析?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
「想殺我的人肯定是因為符銳回城給他帶來了利益上的損失,不得已才下的殺手,而這其中最大的競爭對手,或者說,我死了最大的收益者應該就是現任城主的長子符塵了,只有我死了他才是名正言順的世子殿下,未來的城主繼承人。」
符銳學著前世刑偵劇里的分析手段從最根本的利益關係入手推理,最大利益者就是第一嫌疑人。
符銳腦海里閃過前幾日來看他彬彬有禮的符塵,符塵外貌出眾,談吐得體,擱現代就是妥妥的富二代,官二代,肯定閱女無數,至於現在具體是什麼品性他不清楚,符銳記憶中的符塵還是個稚童,沒有參考價值。
「符塵最多是第一嫌疑人,而這第二嫌疑人應該就是符塵得勢后所有的近親,近友,我那個風韻猶存的嬸嬸也算得上是嫌疑人之一,還有……」
門外傳來陣陣抽泣,「我早就讓她不要偷吃少爺的葯膳,她就是不聽。」
「琉兒生來貪嘴,什麼都想嘗嘗,這下倒成了試毒的了,可惜了她那年幼的弟弟。」
符銳長嘆一聲,古往今來,最底層的人沒有話語權,他們是政治利益的犧牲品,即便那些個鬥爭對他們來說並不知情,往往到死都沒發現自己已身處泥潭漩渦之中。
話說,那個小胖子哪裡去了,好些天沒見到他了。
「少爺,你喚我。」冷不丁一個胖墩墩的人影閃現在窗前,符銳神經一抽,險些爆粗口。
「他怎麼知道我在找他?」
小胖子鐵翊羽面無表情道:「我就是知曉。」
卧~槽~
巧合,一定是巧合,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大傻逼。」
「少爺又在說些聽不懂的話。」
「難不成他就是我要的絕世高手?你是絕世高手嗎?」符銳默默在心中問起?
「少爺,何為絕世高手?」
「……」
「就是武功很厲害的那種,能上天入地,下海捉鱉……」
「少爺,何為鱉?」
「……」
「我要退貨,我要退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