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雁兒塌前訴往事
「小胖子,哦,不,高手大哥,你這麼牛逼,有沒有辦法扶我起來試試啊?」
「少爺,何為牛逼?」
牛寶寶住的房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能不能讓我重振雄風,哦,不,站起來……」
符銳不敢再用看起來有些深奧的成語,免得他又問,何為重振雄風?
「少爺,何為重振雄風,哦,不,站起來?」
「造孽啊。」
符銳卒。
……
廢了半天的「口舌」符銳才簡潔有效的表達自己的意思,答案是肯定的,重振雄風是沒問題的,問題是這小胖子不願意說,打起了啞謎,理由是我不讓說,時機未到。
???我有說過這話嗎?
這不就和你知我長短,我不知你深淺,理由是十八困了一個道理嗎?
鐵翊羽憨憨傻傻,一字一句里透著傻氣,符銳吩咐什麼,他便做什麼,只是選擇性很強,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一番話問下來,一無所獲。
「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
「你幫我查幾件事兒,一、琉兒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找管家要些銀兩送去;二、最近有無生面孔進出城主府,尤其是廚房,送菜的菜農有無更換;三、留意煎藥丫鬟,若能尋到藥渣,驗下是否有毒。」
鐵翊羽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少爺,誰是管家?」
「那個白髮蒼蒼的……滿頭白髮的老頭,長須絡腮的那個。」
既然能和小胖子交流,那就不能坐以待斃,得做些準備,不能被動挨打。
「少爺,何為藥渣?何為菜農?」
「……你先幫我尋琉兒的家人吧。」
符銳長舒一口氣。
雁兒與往常一般來為符銳沐浴更衣,說是沐浴實則只是簡單的擦拭。
望湖亭不比其他地方,湖周四季如春,黑雪季仍不例外,真正做到雪落成霧,落地成雨的奇觀。
因而三兩日便要沐浴一次,符銳的情況不適沐浴,只能擦拭。
雁兒雙頰緋紅,面帶桃花,閉眼生疏摸索,時不時會碰到一些不該碰的東西。
符銳猶記得初次擦拭時鬧的笑話,沐浴過半她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口中不停喚著大事不好,須臾,銀絲白頭的李竝丟了半條命趕到床前,換來的是一句「少爺身上長了個膿包,又粗又長的膿包」。
李竝那個神情符銳鐫心銘骨,驚恐中帶著些羨慕,羨慕中又帶著些不甘,不甘中似乎又帶著點兒殺氣,令人捉摸不透。
果然醫生才是表情學專家。
雁兒這小妮子單純、善良,沒有琉兒那般花花腸子,一便是一,二便是二。
有次琉兒帶頭偷吃了朱羨之帶來的梅花糕,那可是一兩一個只有富貴豪紳才能吃上的上品糕點,雁兒沒那個膽子,眼巴巴瞅著乾咽口水,琉兒實在瞧不過,掰了指頭大小硬塞給了她,東窗事發后,她哭著鼻子道了自己只吃了小半塊,委屈巴巴的奉上那小半塊的銀兩,又攥緊小手不願放開,至於其他的去向隻字未提。
「吃了便吃了吧。」朱羨之淡淡道。
符銳愛吃甜,梅花糕更是一眾甜食中最愛,每次來,朱羨之都會捎些兒。
「首席師兄,老師近日來繁事纏身,無暇探望。」奕語放下手中的梅花糕,塌前作揖。
「這是老師託人做的靈傀鸚鵡,會說些人語,可供師兄解悶。」
靈傀鸚鵡歪頭立在奕語肩上,木色笨拙,動作僵硬,是只木製鸚鵡。
「臭小子,好生修養,有何需求可命靈傀傳話。」鸚鵡口吐人語,說話神情姿態與朱羨之如出一轍。
「我會命人每日送來新出爐的梅花糕,即便不能食,瞧著也是好的。」
老賊,殺人誅心。
奕語走後,雁兒守在塌前,常說些府內的趣事兒,無外乎哪個丫鬟得了寵,通了房,哪個護院受了懲,斷了腿,哪個院子的梅花開的艷,新來的總角聰明伶俐,諸如此類。
符銳知曉琉兒是怕他太過寂寞,說點兒趣事兒,生活總會有點兒盼頭,不至於心灰意冷,失了希望。
「夫人這個月給雁兒漲了月錢,添置了新衣、首飾,雁兒將首飾當了換了些銀兩,琉兒姐姐不易……」雁兒淚眼迷離,嬌弱可人。
符銳見狀不免心生憐愛,心地善良的愛哭鬼有誰不愛呢。
「雁兒給少爺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個小女孩自幼失了雙親,年幼乞討為生,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那年黑雪季將至,天降暴雪,狂風大驟,刺骨的寒風像刀子般劃過每一寸皮膚,小女孩蜷曲著身子卻換不來一絲溫暖。
朦朧中,她看到滿桌魚肉,看到接她的娘親,看到先她一步的兒時玩伴,他們笑著沖小女孩招手,而後又轉身離開,小女孩伸手去抓,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怎麼抓也抓不到,小女孩淚流滿面。
別丟下我,小女孩聲嘶力竭道,就在那時一張溫暖柔弱的手撫過小女孩的臉頰,驚醒時,她身上蓋著錦袍,眼前一位身穿華服的貴夫人笑眯眯的盯著她,手中端著熱騰騰的粥。」
話至此,雁兒聲音哽咽,淚眼婆娑。
「若不是夫人施衣布粥,雁兒熬不過那年的黑雪季,夫人對雁兒有再造之恩,雁兒發誓定要為夫人鞍前馬後,死而後已。然十四年前,獸蠻夜襲北鳴,那夜火光衝天,染紅了半邊天,城主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北鳴三萬百姓皆死於獸蠻之口,城主為救百姓被獸蠻圍攻至死,夫人身懷六甲也隨城主而去。此仇於我於少爺,於北鳴皆不共戴天,少爺,你可要早日痊癒,不然不然……你讓雁兒如何面對泉下的城主夫婦。」
「本少爺才不會那麼容易死呢,八嘎~」
雁兒趴在塌前嚎啕大哭,符銳望著那張無助的臉似乎能想到這些年她是靠什麼一直活在如今,正是他這位下落不明的世子殿下。
原來這小妮子長那麼大了。
在符銳的記憶深處,那是一張灰頭土臉,身形單薄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