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車禍

陳東和贏思思並不住在村內的老宅里，在陳文還小的時候他們夫妻兩個就把十幾畝的農田挖成了魚塘，贏思思娘家是宏澤湖邊上的漁民，靠著贏思思帶來的養魚養蝦技術夫妻兩日子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日子倒也過得去。

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幾年陳家的財運開始走下坡路，連著虧損了兩年後陳東咬咬牙擴建了魚塘，並且在邊上興建了一所農家樂。

這幾乎把兩人家底掏了個空，頭幾年的農家樂生意還算不錯，一年也有十來萬的收入。但是好景不長，農家樂剛剛有點起色，贏思思身體又開始不行，幾年時間裡動了好幾次手術。

那時候的鄉下不要說商業保險，農保都不全。農家樂賺到的錢除了給陳文讀書之外，基本上都用在了贏思思看病上。

最近這幾年經濟又開始不景氣起來，農家樂的生意可以說一天比一天差，除了偶爾有些個釣魚愛好者來釣釣魚之外少有接到團隊訂單，團購網又幾乎沒什麼利潤，這讓陳東幾乎每天都苦著臉在想要怎麼才能讓生意好起來。

自從兒子陳文和兒媳袁媛搬回城裡去了之後，老兩口彷彿老了好幾歲。好在贏思思恢復了用藥之後情緒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荒廢了的菜地也只能開始慢慢去開墾恢復，把適應季節的菜蔬一樣一樣種下去，又買了幾隻小羊，抱了兩隻小狗。

兩隻血統純正但是品相又完全不同的中國田園犬，一隻渾身黑色，叫小黑熊；一隻花斑黃色，叫蛋卷，再加上家裡原本就有一隻名叫小貝的狗，一共三隻，這讓贏思思的生活稍微增加了一些樂趣。

三隻狗裡面贏思思最喜歡蛋卷，蛋卷很聰明，也聽話，關鍵是她小時候養過的一條狗，也叫蛋卷。

和陳東不同，贏思思很少去想那些不切實際，或者說理想高遠的東西，她想的東西更貼近現實。

比如說，第一批種下的菜什麼時候可以摘，一天可以摘多少去賣；除了準備第二天要去菜場賣的菜之外，還能開墾多少荒掉的地，這些地的土質更適合種那些作物；除了蔬菜之外還能不能弄點其它的東西去賣***如魚蝦之類的。

相比贏思思的勤快，陳東就要懶散很多，他除了每天天亮之前幫老婆收網，準備好她要去售賣的魚蝦之外，就是下午例行喂飼料。喂完飼料之後大部分時間就是坐在吧台看小說，或者說一邊看小說，一邊接單。

最近贏思思開始覺得買菜的生意好了很多，一個月的收入幾乎比得上農家樂一個月的利潤了，這讓她對種菜大業充滿了信心。她對陳東沒啥要求，不和她吵架，能天不亮幫她收收網，中午晚上做個飯就已經很是滿足了。

她要擴大自己的地盤！

於是她開始花更多的時間去開墾荒地，白天太熱就晚上干，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

開墾荒地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不平的地要整平，貧瘠的地方要埋下雞糞一類的肥料來堆肥。陳東好幾次勸她別干這麼累，荒地這麼多是永遠都開不完的，但是陳東也知道贏思思這人勸不住，勸了幾次就放棄了，自己老婆什麼脾氣他清楚得很，而且對方還有抑鬱症護體，吵不過，又不能打，還能增加點收入，徐東也就隨她去了。

贏思思最近每天都起的很早，幾乎4點鐘就已經起床開始準備要去售賣的菜蔬，有些菜為了能有更好的賣相不能隔夜採摘，所以她都會一早就起來。有時候還會把陳東叫起來幫她收地籠裡面的蝦，最近的蝦價格非常喜人，稍微大點的能賣到80一斤，而且金鼎鎮的菜市場有個很奇怪的特點，去的越早，賣得越貴。

而河蝦這種相對比較貴的菜一般都是本地人消費，而本地人買菜的時間基本在早上8點前，過了這個點就很難再遇到願意80一斤的買主了，所以最近這幾天，贏思思去的特別早。

這天和往常一樣，贏思思5點出頭就出門了，三輪車後面裝滿了蔬菜和蝦，所以她開的不算很快。

凌晨5點的省道上雖然亮著路燈，但是那昏黃的燈光最多也就能照亮等下面那一小片範圍，所以贏思思特地去重新改裝了車大燈，能清楚地照亮車前面差不多二十米的距離。

但是今天出門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磕到一塊石頭車身顛簸了一下還是別的原因，開出去沒多久車燈居然熄火了，怎麼按都不亮，她心裡有些煩躁，這時候回去修的話車行也還沒開門，索性繼續往前開，只是下意識的降低了一下車速。

臨近金鼎鎮的時候看了一下表，居然快要6點了！平時這會兒她已經開始卸貨擺攤了，贏思思手裡油門一擰，開始加速。

當她開過兩個路燈中間剛好是黑暗盲區的時候，她好像看到有個什麼東西從馬路中間的綠化帶里竄出來，等到她開近看清的時候已經晚了。

贏思思這會兒心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三輪車側翻在地上，蔬菜和蝦撒的滿地都是，只見很多灑在地上的蝦還在活奔亂跳。

她自己也摔到在地，背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而三輪車的前面，居然還躺著一個滿臉是血的老太婆！

她不知道自己愣在那裡多長時間，大腦里一片空白，眼睛里的景物慢慢變模糊，然後，她就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她看到陳文坐在病床一邊削蘋果，陳東則坐在另外一邊嘆氣。

「小文，你，你怎麼來了？」贏思思掙扎著坐起身來。

陳文看見老媽醒過來也放下手裡的蘋果，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畢竟是自己地親媽，沒有什麼怨恨是解不開的，而且過去了將近2年多，陳文心裡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了。

「小文，我這是怎麼了？」贏思思見病房內氣氛不大對勁，問道。

陳文拿起一邊剛剛削好的蘋果遞給她道：「老媽還好你沒什麼事，醫生說你只有背上有些擦傷，其他地方都沒事。」

贏思思咬了一口蘋果，她確實覺得有些餓。

那老太婆呢？對了，還有個老太婆！

彷彿一道閃電劃過贏思思的腦海，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在暈過去之前看到的躺在她三輪車前面的滿臉是血的老太婆。

陳東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坐在陳文身邊，對贏思思說道：「那個老太婆現在正在ICU搶救，剛剛我出去問了一下，搶救大廳的值班醫生說可能是撞到頭了。」

「老媽你現在別管這麼多了，反正事情已經出了，你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吧。」陳文怕她收到刺激情緒爆發，趕緊安慰道。

贏思思的大腦又開始一片空白，後面陳東和陳文講的話她沒聽進去多少，眼前總是浮現出那個滿臉是血的老太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院回到家裡的。

車禍后第二天，被撞老太婆的家屬找了過來，堵在農家樂的大門前面問陳東要錢，說是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現在在ICU每天都要兩萬多。

陳東開始打電話借錢，最後湊了4萬塊錢給老太婆的家屬。

第三天，陳東接到老太婆兒子的電話，搶救無效已經死亡。陳東把消息告訴了贏思思，贏思思聽到消息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ICU的病危通知書基本上已經宣判了結局，她現在慢慢地恢復過來，想的更多地是要賠多少錢。

第四天，老太婆的兒子又來要錢，並且帶了一大幫人來鬧事，陳東和贏思思又東借西湊了4萬塊錢作為喪葬費給了老太婆地兒子。

後來一直到開庭，兩人也再沒拿出錢來。法院地結果是贏思思50%的責任，按照死亡賠償需要賠償將近40多萬，去掉之前已經給了的8萬，還剩三十多萬。

贏思思付不了，農家樂就關了門，然後再上了失信被執行人的名單，她沒有一點反抗地餘地。

然而生活還要繼續，失信了之後銀行卡和微信裡面的錢全部被凍結了，所幸陳文還有個微信小號，就拿給她用了，畢竟賣菜的時候還要用微信來收款。農家樂關門了之後贏思思沒有停止每天去賣菜，而事實上她每天菜場的收入也成了家裡唯一的收入來源。

只是現在她不會再凌晨就出發了，基本上要等到天微亮了才走，之前那輛三輪車拿去修車行以舊換新重新換了一輛更大，並且有密封駕駛室的三輪車，新車有兩排大燈，頂上一排，前面一排。

陳東現在也稍微勤快了一些，開始幫著贏思思干一些諸如澆水之類的農活，換做平時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農家樂的關閉很大程度上打擊到了陳東，他又不得不開始回歸到魚蝦養殖的老本行，以前農家樂開著的時候塘里的魚主要是給來玩的人釣的，現在也沒多少人來釣魚了，他開始尋思著怎麼利用幾個魚塘重新搞一波。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轉眼間，1年時間過去了。

在過去的一年裡，陳東可以說成功的轉行了，他把幾個開挖掘機的朋友叫來幫他重新翻整了一下魚塘，把魚塘變成了適合螃蟹養殖的螃蟹塘，緊接著到處奔波挑選優質的蟹苗，學習養殖技術，終於在臨近年底的時候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兩個個蟹塘翻整后將近15畝的水面，去掉投入的飼料電費之類的成本，給他帶來了將近10萬塊錢的利潤，這讓陳東和贏思思看到了未來生活的希望。贏思思感覺這是老天在給她一個新的機會和起點，如果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