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全是他們的命不好

等到付曉雲再次睜開眼時，就發現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她的四周已經不再是幽靜陰涼的深林，而是熱鬧非凡的街道。

付曉雲不明所以地站在一座拱橋上，她的前後都是街道，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她腳下的橋洞里，不時地有觀光的遊船劃過。

街道上滿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兩邊空地上還有擺攤的商販。

聽著耳朵里傳來的各種聲音，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付曉雲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好熟悉的場景，我之前來過這裡嗎？」

她的身後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誰正朝著她這個方向趕來。

那個人在擁擠的人群中，左推右搡，努力地往前行進。

口中一直念叨著，「對不起，不好意思。」

一會又念叨著，「麻煩你，讓一下吧。」

付曉雲慢慢地轉身向後看去，那動作像是被人按下了減速鍵一般。

這不可能，難道說又要再經歷一次？

求求你了，別開口，「就當沒看見我，從我身邊走過好了。」付曉雲在心底這麼想著。

事與願違，那個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腳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神色焦急地說著和當初一樣的話。

「阿雲啊，你怎麼還在這裡傻愣著。」

「你父母快不行了，大夫催我來找你。」

「快點跟我走，晚了就來不及啦！」

付曉雲的眼睛盯著來人的嘴巴，聽著那一句又一句的話語，久遠的記憶與現實重疊。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時間，一樣的人和事。

她的眼眶不由自主的開始濕潤，淚水在眼中打著轉，她的聲音裡帶著顫抖，「嬸嬸，你別瞎說，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好好的呢...」

淚水還是掉落了下來，在她的臉頰上流下了一行痕迹。

嬸嬸又張口說些什麼，她的眼前被淚水遮蓋，看不真切，她的腦中被記憶填滿，什麼也聽不進去。

嬸嬸見她半天都不回話，也不再言語，索性直接拉著她就往回走。

付曉雲沒有反抗，低垂著腦袋，任由嬸嬸拉著在人群中穿梭。

——

鬧市中的一家小店面門前。

付曉雲呆愣地坐在台階上，她的腳邊放著兩具屍體，因為長期沒能按時飲食，所以導致身體骨瘦如柴。

「還是沒能趕上，就算重來一次，也依舊沒能見到父母的最後一面...」

店裡的夥計手裡抱著兩塊白布，匆匆忙忙地往外小跑著。

走到屍體旁邊，一邊一塊白布蓋上，尖著手指那麼一蓋能蓋住什麼，只不過是把臉擋住了罷了。

拿過白布的手，在空中不停甩動，好像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夥計用手指著付曉雲，語氣里充滿了嫌棄，「趕緊給我走遠點，晦氣。」

說完還嫌不夠似的，朝付曉雲這邊吐了口唾沫。

周圍好事的人越來越多，各個都是來看熱鬧的，他們指指點點，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麼。

夥計怕壞了自家的名聲，想了想后，用大兩倍的聲音說道。

「這女娃銀子沒有，還非要冶病，全是我家大夫心好，給她時間去籌錢。」

「誰能想到這一會的功夫，人就沒了，全是他們的命不好。」

「本來就活不久的人，就算冶了也多活不過幾天。」

「天地良心啊，這事可與我家無關，只是恰巧攤上了。」

付曉雲本是沉默地聽著，聽到最後輕笑出聲。

多麼冠冕堂皇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