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感謝生養，請安息

多久之前的記憶了，像是在很久以前，又像是就在昨日，清晰到深刻腦海，讓人無法忘懷。

夥計還在不停地說著，周圍的人們討論聲越來越大，就像是在集市買貨，討價還價，唾沫橫飛，好生熱鬧。

付曉雲沒有流淚，沒有痛哭流涕，她只是低垂著腦袋，靜靜地看著地面。

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時間流逝得飛快。

終於，夥計的嘴說干，轉身回到店裡，仰頭大口大口地喝水。

周圍的人們感覺到無趣，三三兩兩地散去。

領路的嬸嬸還沒有離開，站在她的面前，兩手捏著衣角，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付曉雲似乎有所察覺，抬頭看向嬸嬸，那眼神彷彿能看透人心。

「嬸嬸，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

嬸嬸感覺對面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太過刺眼，躲避著，不與她對視。

「···阿雲啊，人總有一死，你也別太難過了，嬸嬸家裡還有兩個兒子，他們還小···」

付曉雲的嘴角微微上翹，說不上是嘲笑他人，還是在自嘲。

她抬起右手擺了擺，打斷了嬸嬸的長篇大論，左手伸進懷裡，拿出幾張銀票，遞給嬸嬸。

「麻煩你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

嬸嬸接住銀票的手哆哆嗦嗦，放在眼前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確認真假，左右四顧，見沒人注意，這才連忙往懷裡揣。

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沒想到這小女娃這麼有錢。

聲音刻意壓低，細聲細語的「關切」著，「小雲啊，你可能是誤會我了，我知道有兩家專門辦白事的，一條龍服務，你看需不需要···」

付曉雲不想再搭理她，直接回絕道，「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嬸嬸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自討了個沒趣，她撇撇嘴，抖了抖衣袖，也離開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

付曉雲先將母親的屍體背起，無力垂落的雙手雙腳，用繩子捆綁住，用來固定，以免等會她走動的時候，會滑落。

然後又兩手抱起了父親的屍體，略顯吃力，一步又一步地朝城外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雙腳已經麻木，熱鬧的人群被甩在身後，腳下的平整地磚，變成了坑坑窪窪的黃泥地。

月亮被烏雲遮擋，夜風冷颼颼的刮著，天空中應景的飄起了小雨，在不顯的月光照亮下，像是一根根銀絲線，傾斜著落入湖面，化成水波朝外一圈又一圈的蕩漾開去。

兩座墳頭緊挨在一塊，倒是不孤單。

付曉雲在墳頭前磕了三個響頭，眼眶裡的淚水打著轉，她緊咬著下唇，哽咽地說著。

「父親，母親，請安息，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半晌，天上的細雨逐漸停息。

付曉雲抹去臉上雨水，和未乾的淚水。

從地上站起身子，腰桿挺直，目光透過墳頭，無神地看著湖面。

「呱呱——呱！」

是草叢裡的某隻青蛙，發出的聲音。

付曉雲從茫然的狀態中清醒，視線回到墳頭。

她又彎腰了三次，每次都是標準的九十度，像一個直角。

「感謝你們的生養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