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想陰我?
漠北與張堯二人在官道上騎著馬,向隔壁泰寧縣的同慶鄉趕去。
原來是同慶鄉陸家莊又出了案子,兩個陸家子弟被弔死在陸家祠堂。
同一個地方,一連出了三起命案,官府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於是州府連夜下達命令,各縣衙抽調幾名查案好手一同趕往陸家莊,由州府府衙的按察司負責指揮調度,力求儘快破案,安撫百姓。
宜安縣有經驗的老捕快也不是沒有,可上次的孝子頂罪案之後,李縣令覺得漠北心思細膩,思維敏銳,張堯看似粗鄙,其實大智若愚。
起了些愛才之心的李大人,就決定讓二人去歷練一番,畢竟一個好捕快最寶貴的就是經驗。
出發前王縣尉也特別叮囑二人,此行務必謹慎,少說多聽,畢竟是州府和各縣捕快一同辦案,別丟了宜安縣的臉面,更別得罪人。
「葫蘆,這次你要是又立功了,你覺著大人會獎勵你啥?」
騎在馬上的張堯還不忘與漠北打趣。
「升職,加俸,從此走上人生巔峰行不行?」漠北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這近十年的案子,現在都沒破,我去一趟就能解決了?你當我是什麼?漠神捕?」
「哈哈哈,咱兄弟二人出馬,定是旗開得勝!趕緊的,堯爺我都等不及去會一會那陸家莊的牛鬼蛇神啦!」
張堯放聲大笑,一拍馬鞭,揚長而去,漠北看他那嘚瑟的樣子,無奈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蒼州府一共六個縣,人口近百萬,地處江北中央,在江北四州中算是比較富庶的,而漠北與張堯去往的泰寧縣同慶鄉也算是個大鄉。
同慶鄉陸家莊在十幾年前也是官宦之家,這陸家的老祖宗陸大維,十幾年前是刑部侍郎,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陸家那時在蒼州也是風光得很,可從這陸大維去世沒幾年,陸家便開始發生了這懸案。
每隔幾年,這陸家的後輩就離奇死亡,現如今陸家早已沒了當年的風光,全族上下都是老弱病殘,都趕上滅門了。
剛開始朝中還有些人幫著陸家查這事,可如今時過境遷,朝堂一代新人換舊人,哪還有人記得這陸家。
要不是這接連發生的命案,州府怕民間引起恐慌,百姓胡亂造謠生事,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趕到鄉里的漠北與張堯,在出示了調令文書和手令牌后,便被安排在里正廳候命。
這廳里已經有幾批人在等著了,都是各縣衙的老捕快,看到進門的兩個年輕後生,多少都帶些輕視的打量著漠北與張堯。
「這宜安縣衙是沒有好手了嗎?竟派了兩個毛頭小子來。」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是個身形乾瘦,尖嘴猴腮的男子說的,看面相就是不好相處之人。
張堯聽得此話,渾脾氣一下就上來了,開口就罵:「哪來得狗吠?這般躁耳!」
那乾瘦捕快一聽,面色大怒,當場便想動手,旁邊一個面容剛毅,身形健碩的中年漢子攔住了他,又看著漠北:
「你是宜安縣的漠捕快?」
漠北見這中年漢子竟認識自己,抱拳說道:「正是,前輩認得在下?」
「哈哈哈,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我是泰安縣的捕快,秦喻,那人犯王柱就是我與貴縣捕快協作緝拿的。」
中年漢子又指了指身邊的乾瘦男子介紹道:「這是我縣同僚,黃治。」
「見過秦捕快,見過黃捕快,這是在下搭檔好友,張堯,剛剛實乃誤會,兩位前輩多多包涵。」
各縣合力辦案,漠北也不想一來就四處樹敵,何況自己還是個新手,便與這黃治表達了歉意。
秦喻洒脫一笑:「無妨,也是我這同僚嘴臭,先招惹的你們,他就是這脾氣,兩位小兄弟別放在心上。」
「哼」,一聲輕哼,這黃治不理三人,轉身坐到凳子上了,其他各縣的捕快見打不起來,就又各聊各的去了。
「漠老弟破的那孝子頂罪案,我可是清楚的很,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秦喻對著漠北一通誇讚。
「謬讚了,在下也只是誤打誤撞破了案,該向前輩們學習的地方還很多,秦大哥經驗豐富,這幾日還得請多多指教了。」
論互捧,漠北可是老手,幾句話便讓這秦喻受用至極,熟絡起來。
與其他縣的捕快一一認識后,漠北與張堯二人便站到角落去了。
「這各縣派來的捕快個個都是老油條/子,不好相處啊,就剛剛那個秦喻,那副笑臉我總看著假。」漠北小聲的與張堯說道。
「嘿,還用你說,你可知那秦喻外號叫啥?」張堯也小聲說著。
「叫啥?」
「笑面虎!長的一臉正氣,平日一副和善嘴臉,最喜在背後陰人!」
漠北點點頭:「這外號還真符合,咱倆還是少說多看,免得犯錯。」
張堯用手擋著嘴,又接著說道:
「這次府衙按察司指揮,各縣合力辦案,大家都存著心思呢,說是偵查案子,其實都是想著在按察司的大人面前表現、表現。
按察司每隔三年會在各個縣衙里挑選捕快好手招入,進了按察司,那就是有官職的官員了,這些人可高興著陸家人死的及時呢,破案?誰會在乎啊。」
漠北皺皺眉:「這人命倒成了他們陞官的墊腳石了。」呸,狗官....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時間,一個身穿暗紅錦服,膚色黝黑,一圈絡腮鬍的大漢挎刀進了廳堂。
眾人紛紛對著大漢行禮道:「見過大人!」
鬍子大漢掃視了一圈,微微點頭:「長話短說,我叫徐滿山,任職按察司提刑,各縣人員都來齊了吧?」
見按察司提刑大人問話,泰寧縣的官員上前一步回答道:「徐提刑,人都齊了,隨時待命。」
「好,那就都隨我來,先去義莊驗屍!」
大手一揮,徐滿山轉身出門而去,眾人也都跟隨身後去往義莊。
徐滿山這雷厲風行的作派倒讓漠北印象深刻。
璟國的各個州府都設有按察司,司里設職監司、提刑、判官、知事、司衛。
徐滿山就是提刑,從五品官職,主事州府的案件審查。
按察司隸屬刑部,論起來,陸家的老祖宗陸大維,倒算是他們老上司。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到同慶鄉的義莊,徐滿山的兩名助手上前推開大門。
大門一開,裡頭吹來一陣涼風,大晴天的愣是讓眾人打了個寒顫。
畢竟是存放屍首的地方,里裡外外都透著點邪乎勁。
眾人都是見過場面,有經驗的老捕快,心中也沒有害怕,隨著徐滿山邁步走進義莊。
漠北想到那日張堯在劉家的窘迫樣,正擔心這廝會不會不敢進去,哪知一個高大身影從自己身邊走過,大步一邁,進了義莊裡頭。
見張堯此刻氣定神閑,漠北詫異,『嘿,這傻大個磕葯了?今日這般勇的嗎?』
此時也不是問張堯的時候,漠北走在隊伍最後頭進入了義莊。
看守義莊的是一老叟,領著眾人到了三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前。
徐滿山命兩個助手掀開白布,三具屍身顯露,正是陸家這幾日死去的三人。
一群人圍著三具屍身開始查驗起來。
這其中一具已經起了屍斑,應該是早前死的那一個,徐滿山看了一會,開口對眾人說道:
「在場各位都是各縣好手,都說說吧,有什麼發現。」
眾人聽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率先開口,都怕萬一說錯,讓提刑大人以為沒本事,後面再想彌補可就難了。
徐滿山一看眾人,沒一個開口,冷笑一聲:「既然都不說,那就我來說!」
「第一,死者上吊都是偽造的,他們脖頸處的勒痕沒有淤青,說明是死後被掛上去的。
第二,這三人死狀、死法全都一致,與陸家這九年來出的人命案子一模一樣,兇手定是同一批人。
第三,九年裡陸家死了十幾人,兇手與陸家必是深仇大恨,而且為了方便行兇,兇手肯定就在這陸家莊附近居住,好密切關注陸家情況。
第四,死者生前沒有打鬥痕迹,死因不是中毒,身上也沒有致命傷口,陸家死的這十幾人到現在死因不明,剝屍也沒查出緣由。
如今死因不明,兇手也找不出,這民間都傳是鬼怪所為,搞得人心惶惶,這次合作辦案,就是為了儘快找出真相,安撫州縣民心。」
各縣捕快聽徐滿山說完,都紛紛開口:
「徐大人斷案如神,光看這死者屍身便能得知如此多的信息,我等自愧不如,在徐大人的帶領下,定能抽絲剝繭,找出真相。」
「徐大人英明神武,這近十年的懸案必定能破之。」
「是啊,徐大人一路趕來,剛到這同慶鄉就急於查案,當得我等楷模,不如先去鄉里,讓我們這些做下屬的給您接風洗塵。」
徐滿山微微一笑:「剛剛我說的那幾點是我在按察司的記錄文書上看的,光從這屍身上,我那能分析出這麼多。」
「倒是你們,讓我刮目相看啊!」隨即徐滿山話鋒一轉,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當我徐滿山是什麼人?老子可不吃阿諛奉承這一套!把你們那些花花腸子都收一收!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都給我把心思放在案子上,你們都對得起身上穿得這身衣服嗎?」
眾人被罵的低頭不語,唯唯諾諾,突地一聲輕笑響起:
「噗呲,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張堯瞬間捂住嘴,他知道又惹事了,各縣捕快面有不善的回頭看著後頭的張堯與漠北,徐滿山也瞪著眼睛看著他們,場面陷入了尷尬。
這時,那笑面虎秦喻突然笑著說道:「哈哈,看來這兩位小兄弟定是有什麼新發現,不如說來我等聽聽。」
漠北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姓秦的果然是笑面虎,想拿我二人擋槍,當真是陰險!當真我二人是毛頭娃娃?』
姓秦的!梁子結下了!
當下漠北便向前一步,對徐滿山一抱拳:
「徐大人,屬下確實有些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