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之始
嬴不疫趕忙跑到二人身前，汗珠子都快下來了，大駭道：「飛白，不得放肆！你這樣……」
話未說完，欲言又止，因為他知道多說無益了--老道臉上已被人「畫」上了烏眼圈，滿面愁容不說甚有求助之義。
「累死我了，」姜飛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即撒開了手，「你說你這個老頑固，過來談談有什麼可怕的，就算談不攏就當旅遊了。怎麼就非要尋死覓活百般抗拒，這要是傳出去道域人不得天天戳我脊梁骨，說我虐待老前輩。」
他話剛說完，又有幾個道袍瘋一般飛趕了過來。一中年男子剛落地就一把推開姜飛白，把老道掩於身後，對著他怒氣沖沖道：「就是你假扮道域人脅迫我家老祖前來會談？說！是何居心！」
「假扮？你哪只……」
「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了姜飛白後面難聽的話，「先虎老兒你也有今天，被小輩打成這樣真是顏面掃地呦，我要是你……」
「你又是哪冒出來的老蔥？」姜飛白面朝姬煊怒斥一番，不經意地擋在了姜先虎身前。
「怎地如此不識好歹？」姬煊吹鬍子瞪眼罵道，「老子是站在你這……」
「站你姥姥，」姜飛白持劍指著姬煊，「這是我道域家事，用你這個老混賬煽風點火？」
原本吃癟的姜先虎此時又威風了起來：「沒錯，這是我道域家事與你何干？老夫是在教小伙武藝時不慎摔倒，要不是拳怕少壯……這個這個……也不至於這樣。」
姬煊被二人聯手氣得渾身發抖，藍焰已然升騰雙目也被沁滿血色，拉上姬雨澤就要大幹一場。姜先虎覺得自己這邊也算有個幫手，立時運起器道寰宇，周遭頓被沙石包圍，一場大戰似乎難免。
本想好好談談，共商三域貿易。結果好好的一件事鬧成這樣，一旁的嬴不疫也不禁大為惱火，朝眾人呵斥道：「行，你們打吧，今兒不死不休誰留手誰孫子。我這就回去告訴嚴寧，食糧對外禁售十年。十年後，你們兩域還有活人再來找我吧。」
眼看他就要拂袖離去，姬煊姜先虎對視一眼，覺得還是大局為重彼此收手。
「開個玩笑，封域大掌教不是嚴斥不準同族相殺嘛，哪兒敢違了她老人家的話。」
「我和老煊頭相識多年，哪次見面也得切磋切磋，正常正常。」
見二人服軟，嬴不疫也不再端著，本來也是嚇唬嚇唬見好就收。馬上就換了副面孔，回身笑道：「二位長輩見諒，剛才也是情急之下，如此咱們談談？」
「談談！」姬煊陪笑道。
「二老能坐一起聊聊？」
「能聊！」姜先虎也不甘示弱。
三方人平息火氣，共同進入人皇聖殿。
經過長達兩個時辰的「友好」協商，三方達成一致：佛道魔之間可繼續貿易，本年度暫停錢、糧兌換，僅可以肉換糧。同時佛域先行提供今年種糧以供魔道耕種，來年十兌十三返還。在人皇聖殿搭建換金所，以方便三方貨幣流通，維繫公平的交易秩序。具體細節由彼此最高內政長官帶隊商討，總體原則就是不得囤貨居奇，不得借勢壓人，不得違背公平。
大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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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嬴不疫倍感心安，可兩個多時辰的爭論還是讓他頭疼不已，以致出了聖殿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雨澤回去帶著雪桃，飛白尋一下天文和李浮，今夜子時咱們西岸集合。」說罷就趕緊去通知嚴寧了。
姬煊與姬雨澤一道返回魔域聚集地了，姜先虎卻想跟姜飛白聊聊。
「前輩，您也聽見了，我們今晚就走。時間有限，很多事還沒做完呢，咱們邊走邊聊？」
姜先虎一頓，無奈說道：「非走不可？我若是把家族人脈關係都託付於你，能否留下幫忙打理？」
「您要是早十年跟我說這個話，我馬上就應下了。可惜了，現在可不是奪權做買賣的好年月，恕不能從。」
……
子夜時分萬籟俱靜，西岸除了亘古不變的潮起潮落又多了幾分熱鬧，眾人齊聚於此準備開拔。
「情況有變，我們到的肯定比他們早，」嬴不疫安排道，「等到了魔域盼青、雪桃還有天文三人就先在計劃地點等候，讓帝江與你們同行，方便聯絡我們以及尋找不鳴他們，同時還能增添一些戰鬥保障。等不鳴他們到了之後便合兵一處，如果相安無事就去接你們。」
「萬一真是圈套呢？」
李浮接道：「稍有異樣馬上開溜，有多快跑多快絕不戀戰，帶著他們立刻重返中都。」
議定后一行人便往魔域飛去。
天空之上，姬雨澤對姜飛白帶姒天嵐見父母的事情非常好奇，探頭探腦地問道：「什麼情況，怎麼也不說一下？」
姜飛白嘴一咧笑道：「俺爹俺娘見到她以後都走不動道了，拉著手硬說了半天話。昨晚把街坊四鄰都喊過來了大宴四方，咱藥石閣辦事就是講究，都窮到這地步了還上了不少肉菜。」
「你們藥石閣還窮？」李浮不通道，「開藥鋪的都窮，就沒啥好人了。」
嬴不疫呆坐在肥遺背上，知他昨天就當去旅遊了，很多事都不知道，便把眼下情況解釋了一下。聽完之後李浮也是一臉凝重：「這事也就是你，換成別人肯定要把糧全部封起來，那樣就亂了套了。」
「昨天的事兒也有我一份，」姬雨澤撓了撓頭，「我倒是覺得就算不疫把佛域的糧都封起來，於情於理也都說得過去，為啥不這樣干呢？」
李浮揮起左臂拍在他後背上，無奈解釋道：「糧這個東西平時便宜，可一旦缺了就是天大的禍事。且不談家國理想天下一家這樣的話，如果不疫真斷了魔道的希望，不需幾日一定會引發內亂。那時就會誰有糧就搶誰的，佛域馬上會被魔道圍攻，輕則城下之盟重則斷了道統，就是這麼現實。」
說起這事嬴不疫就頭痛不已，搓著眉毛對姜飛白問道：「姜先虎為什麼這麼抵觸會談這件事，看來時那個架勢，要不是你武力脅迫他是不會來的。」
「老頭就是頑固，」姜飛白把嘴裡的草根一吐道出原由，「我們道域在大災大難面前會拿出濟世那一套，抵抗外敵救民於水火那就都是分內應盡之事。一旦災難過去或稍有緩和，無為而治那一套就接手了，從此道域就開始平息慾望順其自然，任由百姓折騰也基本不插手。」
「這不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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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浮嘆息道：「有利有弊吧。造成眼下情況是因弊端作祟，災難壓根就沒過去，什麼根基都沒有就開始無為，不擎等著滅頂之災嘛。既然你們能談下來就說明高層什麼都知道也都明白，就是不願意更變祖制罷了，頑固二字一點沒錯。」
「希望下次回來能有所改觀吧，要是還不能團結一致，人族無望矣。」
……
一行人按既定計劃抵達洪戰城東南向的密林，此地山川相繆郁乎蒼蒼，樹木粗壯挺拔且枝繁葉茂，似有參天之意。
「不疫，你又沒來過我們魔域，你怎麼知道這裡有一大片茂密樹林？」
姬雨澤有些不解，這個地方連他都不知道，實在不曉得嬴不疫是怎麼知道的。
嬴不疫尷尬一笑：「讓你上學你非去釣嫚，北境魔域天氣酷寒多地人跡罕至。本就好有百年古樹，加上比鄰業火谷此地定是多水，如此環境沒有密林才奇怪呢。」
眾人給她們尋了個好去處，此刻地勢頗高且有山澗石洞，洞中竟有天然溫泉。此泉似從地底湧出，水雖溫熱但尤為清澈。有這溫泉在，一下子便解決了溫度與水兩大難題，也不知有沒有魚。如果有那就再好不過，連吃的問題也連帶解決了。
姒天文控制帝江讓它重歸隱匿，其他人幫著收拾東西。姜飛白和李浮在極遠處伐倒了幾棵樹木，運起利刃用這些木頭做了些簡易傢具，木門床板什麼的。又運回幾堆柴火以及幾塊巨石，方便堵門和生火做飯。
一切準備停當后，幾人開始向業火谷進發。覺得肥遺太過扎眼，索性讓它隱匿跟隨，乘坐勝遇便往東去了。
經過幾日的飛行，業火谷的全貌總算展現在眾人眼前。雖有姬雨澤的介紹作為鋪墊，可眼前的景象還是太過震撼。
從外看去整個業火谷被界限分明的雨簾所包圍，雨簾之外晴空萬里，之內則是烏雲密布大雨傾盆。更加詭異的是谷內平坦之處烈火不熄，躥騰的火苗不僅沒有被雨水影響，反而以野火燎原之勢把大地燒出了原本的土黃色，猶如一塊被綠洲包圍的荒漠。雨水順著谷內唯一的高山而下，那山直上直下的佇立其中，宛如從天而降的刀片一般，山體狹窄但筆直入雲。順流而下的雨水被山體自然分成兩半，一半繼續向東流出谷外，另一半則彙集成河又流回谷內。
奔涌的河水神似天幕又如銀河傾流直下，流經被燒得滾燙的土地發出「滋滋」聲響，像極了小孩手上沾滿水，淋灑在炙熱的火爐壁上。
山澗清流加上不間斷的大雨都沒能澆滅這些地火，甚至不能讓土地略降熾熱。雖不知這火是怎麼燒起來又是什麼原因導致無法撲滅的，但見無法冷卻的土地也知這火不是凡火，溫度恐怕已經超乎想象了。
「山上雖然多水也好歹有些樹木，山下谷地全是火焰根本不能涉足，咱們的『大旗』真會挑地方啊。我要是異族就把這裡圍起來，封鎖入穀道路，不出一月裡面的人餓也死了。」李浮實在想不出如何在這麼惡劣的地方紮根，不由有些擔憂道。
嬴不疫點了點頭，顯然也是這個想法。又想著來都來了，就這麼走了有些遺憾，指著山上林木廣布的地方道：「我確實感覺到了裡面有些強悍的氣息，但無法分辨是人族還是異族。咱們先去那裡林間駐足，姒無染來的比我們早，先想法找到她再做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