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相
矛盾的業火谷啊,大雨傾盆、烈火肆虐、山高入雲、谷深似海,即便如此怪異也不及此時嬴不疫之萬一。
「雨澤,是我眼花了嗎?」
「我也想問,李浮,是我倆眼花了嗎?」
李浮愕然道:「是什麼奇怪的疫病嗎?天嵐,我仨的眼是不是一起出問題了。」
「咱們天天在一起,」姒天嵐使勁揉了揉眼,反覆確認道,「你們要是遭了瘟,我也跑不了。」
姬添興屏住呼吸,緊緊盯著不敢眨眼,繼而沉聲道:「你們的眼應該是沒問題,我看也是三個,三個大光頭,特別反光。」
嬴不疫定了定心神,冷靜之後散去內景,火光、鬼影以及尚未燒完的殘骸,還有山腰上若隱若現的熟悉人影。
「太詭異了,莫名其妙自己出現在自己身邊了,好在出來了。」自己甚至被這詭異的內景驚出了一身冷汗。
剛親眼目睹了萬人焚身的慘烈景象,又被奇幻的內景驚出一身冷汗,看著身邊「小鬼」越來越多,谷內之火也有三丈高了,熾熱的高溫足矣融化精鋼。心知再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徐徐起身準備出谷再做籌劃。
起身之後剛剛踏出一步,心中「唰」地掠過一絲不安,仔細感覺一番后,早年搏鷹時被人在身後窺探的冷意再次翻湧。略一低頭,但見兩個影子橫亘在自己左右。
「糟!」嬴不疫大駭,心中念道:「這是倆人什麼時候站在我背後的?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難不成……」
他對自己的感覺非常自信,即便是天公也不能悄無聲息地從自己背後偷襲,如果不是天公那隻能是……先覺者了。
駭然之中人本能地琢磨怎麼逃跑,但他非常清楚,如果是先覺者就沒有逃跑的必要,如果不是那就乾脆先發制人!於是拉開雙肩雙肘向後拐去,以求打對手個措手不及。
砰!
雙肘好像頂在了實心鐵門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嬴不疫頓感腹部劇痛,似乎被人用手肘頂在肝上一樣,頓時蹲在地上用手捂住,冷汗直流。
他一邊蹲在地上一邊緩緩向右看去,這一看不要緊,眼瞪的如銅鈴一般,居然是清靈狀態下的自己!
見那「清靈」雙腳離地三寸許,漂浮在自己右後側,通過剛才的撞擊和地上的影子,確定是實體。只是不知為何,「清靈」目光獃滯就和活死人一樣,仔細觀察之下確定「它」和自己一樣,視線也鎖在右後方。
想起一人三面的內景,他已猜中了左後側之「人」該是「狂暴」,但還是扭頭確定--果不其然。
嬴不疫隨便向前踢了一下,通過影子確定了兩「人」的動作與自己完全一致。
他不斷地眨著眼,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於是懷疑道:「這不會就是最後卷里的技法吧?」
想來想去也找不到答案,再看「小鬼」,紛紛靜止不動,這才釋然道:「看來不是,它們都沒反應,還是跟大夥討論討論看看有沒有知道的吧。」
催動清靈蒙血要快速趕回山腰處,結果--失敗了,無論怎麼嘗試不管如何收集自然之力,都無法變化形態了。
「難不成因為『它』在的原故,無法催動別錄了?」嬴不疫在心中惱道。
突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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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視角居然變了,感覺所有的事物都往左移了一點,便自然地向左看了一眼,只見正常狀態下的「自己」獃滯的站在自己的左前方,就和剛才的「清靈」與「狂暴」一樣。
「我……我自己……竟然換到了我自己……身上?」
天下!居然還有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次嘗試瞬身果然成功了,幾番瞬身後來在了幾人身前。
「閣下這是……嬴三疫?」姜飛白看著眼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吃驚道。
李浮捏了捏「狂暴」的肩膀,確定捏不動后打趣道:「要不你那個『疫』換成戰役的役的吧,還吉利些,連勝三場,這多好。」
姬雨澤二話不說突然出手,朝中間的「嬴不疫」便是一記掃踢,此刻他正在「清靈」身上,誤以為姬雨澤踢不到自己就沒格擋或閃躲。小腿骨被踢了個正著!劇烈且難以言表的疼痛瀰漫開來,三個「嬴不疫」一同做起了揉腿的動作。
姒天嵐見狀捂嘴道:「媽呀,你這是啥技法?感覺還不如原來。要不我把中間的殺了吧,還能少點弱點。」
說罷真抽出了刀緩緩靠近嬴不疫。
嚇得他連連後退:「別別別,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但我感覺如果你把中間的『我』殺了,剩下倆也不存在了。」
「兄弟,你別是走火入魔練錯了吧?就這個狀態能屠六萬七千人?」姜飛白擔憂道。
姬添興單手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說道:「不排除臉岔了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這是過渡的狀態。」
「最後一卷到底說了什麼啊?這麼難嗎?連你都參不透?」
嬴不疫也倍感頭疼,三個人一同摸著頭,一齊開口回道:「散文知道嗎?最後一卷就是一篇毫無意義的散文,當然我這麼說是方便你理解。換個說法說,墨師叔留下許多佛域經典,和這些都差不多。給你隨便念一段,著境生滅起,如水有波浪,即名於此岸。離境無生滅,如水常通流,即名為彼岸。全是這樣的,和天書沒啥區別。怎麼運氣、怎麼行氣、怎麼集氣,統統不談,就跟你說之乎者也。」
「要不是這樣我還覺得你這最後一卷是假的呢,」姬添興笑道,「基本上正經技法的最後一卷都是這樣,還是那句話,悟與不悟只在一念之間。」
姜飛白感嘆道:「看來大師和高手之間確實存在深不可測的鴻溝,譬如《大器》,已經算很厲害的技法了。我本以為個中玄妙比道域正統不遑多讓,還是淺薄了。」
三個嬴不疫一同盯著姬添興的眼睛,反問道:「如何是悟,如何是不悟?閣下悟否?」
「我練的魔域正統的《炎魔三傳》,」姬添興坦然道,「自然沒悟,繼統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悟。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老爹到最後也沒徹底弄明白最後一卷,要是悟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說到這裡姜飛白來了興頭,拉著姒天嵐的手問道:「老婆,你練的一定是封域正統吧?叫啥名?」
「單名一個鳳字,」姬添興搶答道,「佛域的是《禪參》,你們道域的是《三清聚頂》,真露怯這都不知道。」
嬴不疫咽了口唾沫摸了摸懷中牌子,臉紅道:「說真的,我也不知道。」
一句話把姬添興笑彎了腰,幾乎岔氣道:「真新鮮了,堂堂佛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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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教連自己家正統技法叫啥都不知道。到最後可別仗打完了,佛域道統斷了。」
聽到這話嬴不疫有些不喜,三「人」一齊拱手道:「你們先忙正事吧,我一個人溜達溜達,順帶琢磨琢磨為什麼會這樣。」說罷便獨自離去了。
三「人」行走在山間小路,不自覺間回到中間,左右看著兩個自己一時間倍感頭大。
走著走著來到一個極小的池塘邊,受業火谷影響,池塘里的水都是熱的。好在業火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石頭山,當然也可能是山上的泥土早被大雨沖刷沒了,這個小池塘里的水異常清澈。
一捧水洗了三個臉,嬴不疫自嘲道:「還真是有效率啊,要是去打鐵得給我三份工錢才是。」
待水面平靜下來,他靜靜地看著水中倒影,人生總是需要不斷地體驗與經歷,這還是第一次一下看清自己的全部狀態。
細看之下,「狂暴」雖然狂躁但是厚重,「清靈」雖然靈敏但是冷峻,唯獨「自己」好似一無是處。
「沒有這倆狀態,我不過就是個能金化骨骼與內髒的『小角色』罷了。如今一人化三,我居然是自己最大的弱點。」
想到這裡更是懊惱地攪渾了水面,一陣漣漪盪起,驚走了幾條魚苗。無法平復自己就索性打坐,百般嘗試下連最基本的入定都做不到了,滿腦子一片漿糊,閉眼就是來自另外兩個「自己」的嘲弄。
心煩意亂之間傳來腳步聲,察覺到是姜飛白與姒天嵐后又裝出一副平靜淡然的樣子,假意驚喜道:「你倆咋來了?坐。」
看他強裝鎮定的樣子,二人也不好點破,只是道:「我倆琢磨了一下,想招來肥遺問問,它活的時間長也見多識廣,看看它遇沒遇到你這種情況。」
「也好,死馬當活馬醫吧。」嬴不疫苦笑道。
不一會一條小蛇破土而出,先沒理幾人,直接竄入水中,身形也漸漸大了起來。剛剛還是一灣溫水,不一會兒就結了一層冰,十分安逸地泡在冰水裡,嘴裡不斷吐著信子。
「別抱怨了,」姒天嵐皺眉道,「知你不喜熱,這也是沒法的事兒,等完事了帶你去魔域北境好好涼快涼快。叫你來是讓你看看不疫,他咋就變成三個了?」
肥遺不屑地看向嬴不疫,確定姒天嵐所言不虛后旋即瞪著兩個蛇眼,不斷吐著信子發出嘶嘶聲。
嬴姜默契地看向專心致志的姒天嵐,帶肥遺說完后她才翻譯道:「它說它活得夠久了,這種狀態也只見過一次,那人所用的技法也是《明王別錄》。」
姜飛白先是一怔,旋即笑道:「你就聽它吹,淵聲名鵲起的時候,它早都去轉生了。別說見過,聽過都不應該。」
嬴不疫卻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或許它見的不是淵,而是……《明王別錄》的創始人,斷。」
肥遺又吐了吐信子,姒天嵐趕忙譯道:「叫什麼名它不知道,它當時就顧著和四大將糾纏了,只是隱約間感覺到幾股類似四大將的氣息,《明王別錄》的使用者就是其中之一。印象中,帝江似乎與那人頗有淵源。」
嬴不疫撓頭道:「和帝江認識這麼久了,也沒聽它提起過啊。要不讓肥遺辛苦一趟,把帝江喊過來聊聊?」
聽他說完,肥遺厭煩地往對岸吐了口毒液,二話不說就飛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