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堪重負的美
母女倆,臉色都不大好看。
木姝梓,大概是嚇得;
白木雨,估計是被打的。
被吼了阿軟也沒有害怕,反而是按著自己的邏輯繼續追問。
「哥說娘喜歡我,喜歡習武,所以娘打了我,不應該開心嗎?」
此話一出,不單是木姝梓愣了,就連白木青都僵了。
這看似毛都不通的邏輯,聽著又好像很合理。
兩人看著面前一臉認真的阿軟,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阿軟卻還是說著:「我沒有聽話,娘不開心。」
木姝梓伸出手,皺著眉,欲說什麼,卻被白木雨抓住了手。
低著頭繼續說道:「娘不開心,是阿軟之過。」
不過十二三歲的人兒,邏輯清楚,道理懂了一筐。
卻邏輯不是好邏輯,道理不是正道理。
之前的阿軟,究竟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里。
又遇到了什麼事,才會養成這樣的性子。
木姝梓只覺得心裡一陣悶悶的,難受的緊。
就連臉上的笑都淺了幾分,還有些隱隱的陰鬱。
卻在對上阿軟時,瞬間換了神色。
柔柔的笑著,「娘不開心,不是因為阿軟。」
頓了半晌,才再次開口,「因為一件往事,與阿軟無關。」
但那往事是什麼,卻是隻字不提。
只是繼續說道:「娘喜歡習武,是想要保護自己在意的人不被欺負。」
似乎想起了往事,臉上浮現思念。
但阿軟卻像是全然沒有聽到,只堅持著自己的執念。
「遵規循矩,無人欺人,無人被欺。」
試圖講清楚道理的木姝梓,一時無語。
不知該如何去說。
這孩子有些單純的過了頭,也執拗的很。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的白木青接過了話。
「規則,人們遵守,它便存在。
相反,人們罔顧,它便是虛設。」
白木雨不懂。
既為規則,那便是對的。
既是對的,為何不遵守?
看著阿軟臉上的不解,白木青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懂便算了,阿軟這樣就挺好的。」
木姝梓也應聲,「是啊,我們阿軟,又軟又乖,不會有人欺負的。」
反正還小,還可以慢慢教。
也不用過多糾結。
白木青還要去探望先生,拿了備好的禮品,出了府。
留下母女倆在府上,可把木姝梓給激動壞了。
府上的人只看見自家夫人抱著小姐,一陣風似的飛奔離開。
捲起不少落葉。
門瞬間開合,兩人已經進了屋內。
裡面黑黢黢的,窗戶都用布遮了起來。
木姝梓單手抱著阿軟,在屋內摸索了一陣。
屋內才慢慢亮了起來。
幾口箱子慢慢在黑暗的角落裡現出了身形。
借著不太亮的光,還是能看見箱子上灰濛濛的,明顯是落了不少灰。
木姝梓神神秘秘的沖著阿軟一笑,然後放下了人。
拍了拍阿軟的腦袋,像是要跟她分享什麼自己的寶貝。
轉而走向箱子。
牟足了一口氣,「呼」的一吹。
那鋪天蓋地的灰,嗆的木姝梓連咳了幾聲。
「咳咳咳,這麼多灰,咳咳咳...阿軟離遠些。」
邊咳還不忘提醒離得稍遠一些的阿軟再離遠些。
阿軟聽話的走遠了些。
見阿軟走遠了,木姝梓又呼呼呼的吹了吹。
然後又隨手抓起自己的袖擺擦了擦箱子。
利落的打開了巷子,同時捂住口鼻往後跳了幾步。
這才沒被這灰給撲了個滿面。
等灰塵落了地,裡面的好東西才露了出來。
木姝梓興沖沖的拉過了最近的一個箱子。
箱子上面依舊是蓋了一層厚厚的灰。
環顧了一圈,目光鎖定了箱子里露出來了一角的布。
用力扯了來出,蓋在箱子上面。
不知道要幹什麼。
準備好了一切,扭頭沖著阿軟招了招手,笑道:「阿軟,過來。」
阿軟聽話的走了過來。
木姝梓像是等不及了,上前一把把人抓了過來。
然後拎了起來,按坐在那塊布上。
也不管幹不幹凈。
隨即,說了一句坐好,自己扭頭就扎進了打開的箱子里,翻找著什麼。
完全不顧那滿天飛的灰。
阿軟看著幾乎被灰籠罩住的人,蹭了蹭,下了地。
好一通找,木姝梓終於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端在手上,獻寶似的轉過身去找阿軟。
卻被靜悄悄的站在身後的阿軟嚇得心頭一震。
「阿軟,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眼睛看到阿軟手上拿著的帕子時,有些疑惑。
「怎麼了?」
阿軟沒說話,而是徑直走上前。
然後把手帕放在了木姝梓的臉上,有些笨拙的系在了耳側。
正好遮住了木姝梓的鼻子。
認真的說道:「灰。」
木姝梓倒是愣了愣。
反應過來時,心裡已經被滿滿的暖意給充斥著。
手上端著的物件都被她給丟在了地上,抱著阿軟就是狠狠的親了一口。
「哎呀,阿軟真貼心。
娘沒白疼你。」
說著抱著人就是好一陣揉搓,直弄得阿軟的臉泛起了微紅才鬆了手。
然後把剛剛丟在地上的物件給拿了起來,放到了面前。
一頂碩大的發冠,上面的鳳羽根根分明,顏色絢麗。
鳳眼不知是何材料,紅的嬌艷,靈動,壓人。
即使上面已經落了不少灰,也難掩那種華貴精妙之美。
垂在前面的流蘇隨著晃動,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像是樂曲一般。
木姝梓把東西又往前送了送,生怕阿軟看不清。
笑問道:「阿軟,好不好看,嗯?」
白木雨並不懂得好不好看,只覺的,這東西,應該不輕。
但是,娘很喜歡。
在木姝梓期待的眼神下,點了點頭。
而對方,像是受到了鼓舞,眼睛蹭的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把手裡的發冠直接推送到了阿軟的懷裡,讓阿軟抱著。
入懷的瞬間,阿軟心裡就一個感覺:這東西,豈止是不輕,是很重。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木姝梓要做什麼,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就那麼站著。
看著木姝梓搗鼓。
即使對方的手現在搗鼓到了自己的頭上,也還是乖乖站著。
沒多會兒,頭頂一松,隨即頭髮便散了下來。
包了滿腦袋。
然後又是一陣搗鼓。
由於看不到,所以阿軟完全不知娘在自己的頭髮上做什麼。
挺著脖子,站得筆直。
懷裡還抱著一個極有分量的發冠。
直感覺胳膊隱隱發酸時,懷裡一松,東西被木姝梓拿起。
正要鬆口氣,腦袋上卻是猛地一沉。
脖子都彎了彎,隨即很快挺直。
阿軟有些艱難的動了動頭。
只聽一連串叮鈴聲,幾十根細細的流蘇就在面前散開,擋住了她的視線。
頂著重力,透過流蘇仰看著娘,想要說些什麼。
卻只看到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木姝梓笑的嘴都咧了老大,念叨著:「我家阿軟真好看。」
說著還想上前親一口,卻被面前那密密麻麻的流蘇給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