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面聖
直隸承宣布政使司,奉天府。
刑部尚書聽著面前這名官吏的彙報,不禁陷入了沉思。
吏部左侍郎生前得罪過的人可不在少數啊,可要說誰有能力在短時間瞬間擊殺左侍郎,那也不過寥寥數人。
其中大多都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派系的人。
二皇子和三皇子應該不會做出讓自己派系的人直接出手的蠢事,這樣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落人口舌。
而除卻兩位皇子麾下的人,便只有三人與吏部左侍郎有仇,而這三人現在在京師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府羽承宣布政使司的上任提督。
想到這兒,刑部尚書臉色露出了說不出道不陰的意味:「是你嗎。」
府羽上任提督的孫女曾嫁入吏部左侍郎府,按道理說這是對雙方都有裨益的聯姻。
但奈何吏部左侍郎他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在娶了府羽提督孫女后,那是喜新厭舊,時常出入在煙花柳巷等處。
而且此人據聞還經常會家暴妻室,吏部左侍郎生前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斥責他那兒子。
在嫁入吏部左侍郎府第三年,府羽提督他那孫女竟被吏部左侍郎那兒子給失手打死了!
這也就是二人仇怨的導火索。
吏部左侍郎為了自己兒子的名聲,對外說是府羽提督之孫女不知婦人廉恥,水性楊花在外養了幾個面首。
在被人發現后,自覺羞愧難當,便自盡上吊而亡。
府羽提督他那兒子和兒媳婦得知此事後,傷心欲絕,兒媳婦整天以淚洗面,沒半年便鬱鬱而終了。
府羽提督之子,在遭逢女兒之死後,又遭受了妻子的驟然離世,雙重打擊下,也是沒幾年就跟著妻女去了。
在臨死前還寫信給了自己父親府羽提督,懇求父親一定要還自己女兒清白,給她報仇。
收回了思緒,刑部尚書手指有節奏的敲打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片刻后正準備下令。
就在這時,一位官吏突然小跑了進來,來到刑部尚書身邊,對著其耳語了幾句。
在聽了這官吏的話后,刑部尚書的面色是不斷變化,喃喃自語道:「沒想到真的是你。」
……
此時,皇城午門外,一位白髮老者突兀的跪在了門前,對著皇宮內高聲喊道:「罪臣林夕喚求見陛下,吏部左侍郎之死乃老夫所為,請陛下降罪」。
四周,皇城禁衛軍早已將他給團團圍住,他卻對此視若無睹,只是一個勁的喊道:「罪臣林夕喚求見陛下,吏部左侍郎之死乃老夫所為,請陛下降罪。」
「罪臣……」
許久后,從午門中走出了一位領著數十人的宦官,宦官手拿一個浮塵,臉上的兩道白眉看上去頗為醒目。
這宦官分開了包圍著老者的禁軍,面無表情的走到了老者身前。
接著用他那尖銳的嗓子說道:「陛下宣你晉見,林老提督,隨咱家走一趟吧。」
看著這宦官,老者站起了身,步履蹣跚的跟著他走進了皇宮。
宦官並沒有將林夕喚領去議事的奉天殿和奉天門,而是經直去往了皇宮內的養心殿。
來到這古樸卻不俗的殿前,白眉宦官讓老者在此等候,而後將殿門給推開了一道縫隙鑽了進去。
老者並沒有說什麼,就靜靜的站在了殿門外,一動不動的站著。
片刻后,殿門開啟,白眉宦官走了出來,對著老者淡淡說道:「進去吧。」
老者深吸了口氣,大步邁了進去。
殿內光線並不是太好,有些黯淡,還有一絲絲熏香的煙氣盤繞在殿內。
老者一進門便看見了端坐在一張案台前的龍袍身影,而他身後的殿門也被幾位宦官合上了。
他當即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對著那道身影三叩首,喊道:「罪臣林夕喚,叩見陛下!」
老者前方的那道身影的主人似乎沒聽到老者的話,並沒有回應老者什麼。
林夕喚也不敢抬頭去看,只感覺如芒在背,保持著叩首的姿勢。
許久,那道龍袍身影放下了手中的筆,繞過身前的案台站到了林夕喚的正前方。
林夕喚依舊不敢抬頭,聽著腳步聲,他知道大陰當今聖上就站在自己身前不到兩尺的地方。
眼珠轉動,他就能瞥見了自己身前的那雙有著金龍紋飾的靴子。
「林老將軍才卸任府羽提督沒幾天啊,剛來京師便給了朕一個大驚喜啊。」
陰皇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聽了這語氣不輕不淡的話,林夕喚蒼老的身子不由一顫,忙沉聲說道:「臣有罪」。
「有罪?哼,你當然有罪了,謀害朝廷一位二品重臣,還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的京師,你倒是敢啊。朕的臉被你打的啪啪響啊」
「臣不敢!」林喚感覺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壓力。
「不管敢不敢,你都已經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朕已經都清楚了,你那幾位後人的事,倒也是朕的疏忽導致的。
不過事到如今,你說你想要朕怎麼處罰你啊,你可知道謀害大陰天朝二品要員可是死罪!禍及妻兒老小乃至全族!」
說到後面,陰皇的語氣加重了些許。
林夕喚沒有說話,但他埋在地上的臉孔卻是面色蒼白。
陰皇沉默良久后,又道:「你是朕一手提拔上來的,在朕未位臨九五至尊之位之前,你便已是朝中將領。
說起來也算是兩朝員老了,沒想到一晃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老了朕也快老了。」
聽了這話,林夕喚老眼一紅:「陛下之恩罪臣沒齒難忘,當初朝野一眾官員皆不信任老臣能勝任那提督之位,是陛下力排眾議,老臣這才當了這數十年的府羽提督。」
陰皇點了點頭:「你這些年來的功績朕都看在了眼裡,你沒有讓朕失望,但功過不可相抵。
事以至此,你叫朕如何保你?若你還有什麼遺願,便說出來吧,若是可以,朕會成全你的。」
林夕喚身子頓了頓,雖然早知此番入宮十死無生,可誰又能真的完全將生死置之事外。
自己現在仇也報了,唯一未了確便是自己的家族了。
長出了口氣,林夕喚第一次抬頭望向了面前這道龍袍身影,對著其再次重重一叩首。
連帶著大殿地面都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罪臣不敢奢求太多,但求陛下饒恕罪臣一族老小,此事乃罪臣一人所為,與他們毫無干係。」
聞言,注視了林夕喚良久,久到令人窒息,大陰皇這才一拂衣袖,背過了身去:「朕允了!」說完大步離去。
只留林夕喚老淚縱橫,不停的在原地重重叩首謝恩:「老臣謝過陛下!」
「老臣謝過陛下!」。
「老臣謝過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