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逃】
楊庸搖搖頭,「他不會!我和你在他的手上,你父親和皇上才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殺了我們,他什麼也得不到。」
「就怕他魚死網破呢!」蕭曼嘆了口氣,「父親知道我在他手裡,肯定心急,我怕他會算計我父親!」
「別擔心!」楊庸安慰道:「他沒那麼衝動。現在宋軍都兵臨城下了,這個老狐狸還要仰仗你父親,不到最後關頭,他絕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你告訴靳子忠,他的五千人馬不要妄動,就藏在山裡,我們想辦法和他會合!」
「嗯,我這就去!」蕭曼答應一聲,找了文房四寶寫了一封簡訊,用蠟丸封好。又出門叫了梁紅玉,兩人帶了魚簍魚桿等漁具出了長陽宮,當著幾個侍衛的面說說笑笑直奔**的觀魚池。
這觀魚池連通一條活溪,溪水順著宮牆流向宮外。水下有四道三尺高的鐵柵欄,柵欄的底部離石頭砌成的水底僅有半尺不到。二女到了地方,找了個陰涼處下了魚鉤。梁紅玉左右看看並無他人,便從魚簍里撈出一隻竹魚來,將那隻蠟丸裝進竹魚的肚中,再將一隻鉛球塞進了魚口,魚尾處兩端掏空,用牛筋連接,牛筋上插一支竹片,再將牛筋絞緊。做完這一切,梁紅玉輕輕地將這竹魚放入宮牆下的溪水中,鬆開竹片,脫力的牛筋便帶動竹片划起水來,推動竹魚前行,因為鉛球頗重,那竹魚直往水裡鑽去,順著水底便游過了柵欄,牛筋完全鬆開之後,竹片脫落,便觸動機關使得魚腹下開一個口子,那鉛球從魚肚中吐了出來,竹魚沒了重力便要浮起,露出水面之時,已經到了宮外。
靳子忠在宮牆之外的溪水邊假意垂釣,見那竹魚飄來,便撈起來取下了魚腹中的蠟丸,仔細看過,再將那紙條放進嘴裡嚼碎,吞了下去。
起初靳子忠打聽到蕭曼和楊庸被軟禁在了行宮,本想買通幾個侍衛,但發現根本無從下手,只得繞著宮牆找找看有沒有可以潛入的地方,找來找去便找到了這處溪水。當天便脫了衣服要探一探底細,無奈那小溪本就是人工造成,又有柵欄防護,根本就鑽不進去。他便取了土木工具想要挖一挖,怎知那大石砌就而成的溪渠居然灌了鐵漿,別說是挖了,便是用炸藥也不能撼動絲毫。正心灰意冷之時,正巧聽得有人在宮牆內的湖邊說話,細細一聽,竟是蕭曼。
第一次聯絡之後,楊庸便苦思冥想想到了一個更安全的聯絡辦法,就是利用潛水艇下潛上浮的原理做下了這隻竹魚。試驗了近一個星期,總算完工。魚腹下的機關就沒那麼容易了,這還是茜兒出的主意,幾個人試驗了很多次,才攻克了最難的問題。為了這隻竹魚,楊庸甚至拆掉了一整張竹椅,他將大部分竹料交給侍衛們燒成了竹炭,然後堂而皇之地在長陽宮辦了一場燒烤晚宴。把耶律大石氣得不行,又不能阻止,只好由他們去了。
不過那次之後,耶律大石往長陽宮送了整整兩百斤木炭,還一再告誡楊庸要「小心火燭」。
南京西面的五千蕭家軍本身就是蕭干為了防止南京有事而一早布置下來的,只聽蕭乾和蕭曼的指揮,沒想到這一次起到了妙用。靳子忠依了楊庸的辦法,拿了蕭曼早在被圍之時便交給他的軍牌,直奔山中傳下了軍令,蕭家軍官佐見了蕭曼的軍牌,絲毫不敢怠慢,立時便準備拔寨東進。靳子忠留了個心眼,讓他們依舊留守原地,照常點卯操練,自己只悄悄地帶走了五百步騎精銳,夜行曉宿,不多日,便在南京以西四十裡外的大山之中潛伏了下來。
半個月之後,靳子忠傳信,約定了接應地點,並告之楊庸一切準備妥當,只等他出城。
「靳子忠是個將才!」楊庸看完了簡訊,一邊點燃燒掉,一邊點頭稱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用得不錯!俗話說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一支五千人的軍隊就在南京左側,說耶律大石完全不知情那就是扯蛋!」
蕭曼笑道:「殿下誇讚得是,這些細節我們都沒有想到呢!」
「還好他想到了!」眼看著八字已經有一撇了,梁紅玉也是由衷高興。楊庸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我們謹慎了兩月有餘,如果最後時刻還出了差錯,那真是後悔莫及。」
茜兒和柳兒端來了熱茶,聽了三人的對話,茜兒也在一旁說道:「公子,我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出城?」
「不能急!」楊庸本已構思了七八個計劃,可在論證可行性的時候都被他一一排除了。耶律大石老奸巨猾,想輕易出城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他要等一個時機,還要有一個合適的借口!
幾個人坐在一起集思廣益,討論了大半夜,結果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楊庸熬了兩眼通紅,抓破頭皮卻始終不得其所。
茜兒不忍楊庸受這般罪,便道:「這等事情哪裡一時半會便有主意的,公子已有三日沒睡好了,不如大家都先歇了,明日再議吧。」
眾人朝夕相處數月,早已不分彼此。蕭曼與梁紅玉本是武將世家出身,又有贈甲之情,關係日漸融洽自是不用多說,就連原本是下人的茜兒,因為有楊庸的格外照顧,也與她們一併稱了姐妹。只是柳兒一人因之前的事仍舊自責,加上又是蕭家的人,在楊庸和蕭曼面前哪裡敢和茜兒一般相提並論,是以相處得倒不是十分自在。
看了眾人都在愁眉不展,立在一旁的柳兒便細聲道:「奴家去給公子鋪床。」楊庸也著實困了,擺擺手,道一聲「散了吧。」便去洗漱。
連日里都沒睡好,楊庸忽然覺得疲憊不堪,一沾上床板,就睡熟了過去。不料睡不到兩個時辰,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霹靂,那木窗未關嚴實,被大風一吹,便哐當響了一聲,緊接著,初夏的一場暴雨毫無徵兆地從天上傾了下來,透過木窗,劈頭蓋臉打在了楊庸的面額上。楊庸驀然睜開雙眼,覺得身側有人影在晃,恍然回頭間,只見柳兒掛在房樑上正自隨風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