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交換】
楊庸滿懷心事地跟著韓世忠去了中軍帳,卻見郭藥師穿了一身白色廚袍,正自切菜。再看帳內,擺下了一應鍋碗瓢盆等炊具,又堆砌了一隻泥灶,灶內火頭正盛,當真是要自己備些酒菜。
楊庸倒是沒有想到堂堂領軍之將居然在自己的中軍帳內開起了廚房,當下也是不由自主地笑道:「哥哥還會做菜?」
「只是平生的嗜好而已,讓賢弟見笑了。」郭藥師放下手裡的菜刀,抹乾凈了手,也笑了:「這還未到飯點,賢弟怎麼就過來了。」
楊庸看了一眼退出營帳的韓世忠,心裡罵道:「不是你讓我來的么。」嘴裡卻說:「連日奔波,一路上盡吃些乾糧,喝些溪水。聞見菜香,心頭好說,肚子卻按捺不住。哥哥今晚親自下廚,弄了些什麼好菜?」
「誒!」郭藥師擺擺手,道:「鄉野粗人,行伍丘八,能做什麼好菜?清燉驢腿肉,水酒燜羊肉,長陽草煸鱔段還有秘制東坡肉。驢是牽來的,羊是買來的,鱔是抓來的,長陽草是割來的。還有...」
郭藥師拎起一個酒罈,「遼國的高粱燒,不比大宋的差!」
楊庸望向案板,那上面擺了一大把韭菜,就是郭藥師說的「長陽草」。五月底的天氣已經很熱了,羊肉、驢肉又是燥熱無比,韭菜也屬熱菜,還要喝燒酒......
那廂邊郭藥師「呵呵」笑著:「賢弟美眷如雲,身體定是虧欠不少。做哥哥的,當為賢弟補一補。長陽草可是好東西,多吃有益。」
「嗯?」楊庸不解,郭藥師湊過來,悄聲說道:「壯陽的!」
楊庸驀然臉紅了,急忙解釋道:「不是哥哥想的那樣。」郭藥師道:「有什麼這樣那樣的!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正常。」
「好吧,說正事!」楊庸扯不下去了,便道:「我是來讓你放了蕭曼的。」
「憑什麼?」郭藥師也正經起來。
楊庸豁出去了,道:「她是我的內室,已經拜過堂了。說起來,她得喊你伯伯,你得喊她弟嫂。」
「開什麼玩笑!」郭藥師徹底暈了,「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人?是耶律延禧的內侍將軍,眼裡來來往往都是王公大臣。她父親是遼國當朝宰執,又是北院大王,統管整個大遼的兵事。你可知道耶律延禧為什麼封她做清河郡主?她老早就被指婚了,知道指的是誰么?天錫皇帝啊!我為什麼抓她?因為她不僅是蕭乾的女兒,還是天錫皇帝的皇后。你跟我說她跟你拜堂了?簡直荒謬啊!」
「是這樣嗎?」楊庸自己都糊塗了,什麼時候指的婚啊!?我怎麼不知道?
郭藥師一副肯定的神色,「大遼國上上下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接手常勝軍的時候,清河郡主也剛到及笄之年。耶律延禧那時就把她指給了耶律淳。誰曾想這耶律淳居然在大宋呆了二十幾年,真是造化弄人。」
「哥哥是說,蕭曼一早就是耶律淳的王妃。只是耶律淳那時還沒回歸,算是個空指?」楊庸理解了,敢情還是這麼回事。難怪當初蕭曼鞍前馬後地對他那麼好,原以為是因為自己是大遼的「皇子」,原來她還是「自己」的妃子。這一路拖泥帶水去了遼國,也難怪剛開始蕭曼和梁紅玉不對付,現在想想,還真頗有些爭風的味道。
好吧,蕭曼是「耶律淳」的皇妃,而楊庸現在又是以耶律淳的「朋友」自居,難怪楊庸的說辭郭藥師會認為荒謬了。但謊話說到這裡,也轉不過來了,楊庸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扯:「哥哥錯了!耶律淳已有妻室,且用情異常專一,所以並未首肯與蕭曼的婚事。我道蕭曼為什麼非要拉著我拜堂成親,敢情是賭氣所致呢。」
郭藥師看了楊庸,楊庸也看著郭藥師,又說到:「不過無論賭氣不賭氣,她終究還是與我拜過堂的,還請哥哥手下留情。」
「不...」郭藥師剛想一口回絕,不料楊庸搶過了話頭,接著道:「我也不讓哥哥為難,只說一件大功與哥哥。若是哥哥做成了這件大事,日後封侯拜將也未嘗不可。」
「哦?」聽到楊庸如此說,郭藥師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不行」兩個字吞了下去。如果楊庸真的能給他「封侯拜將」這麼大的幫助,放十個蕭曼也未嘗不可,當下便問:「可是關於眼下的戰事?」
楊庸見郭藥師話頭已經軟了,又瞧他臉色和眼神,情知有門,便不做聲,把選擇的權力交給郭藥師。郭藥師正等著楊庸接著說,抬頭一看,楊庸卻閉起了眼睛。心知這小子是在賣寶,專等自己表態。他或許是緩兵之計,讓自己先放了蕭曼。但也說不得他真的有什麼好計策,如果錯失了,也許真沒有什麼能挽救戰局了。
「哥哥可是想拿拙荊威脅遼軍的主將?」楊庸反客為主,問道。
郭藥師默不做聲,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他本來是不想拿蕭曼去威脅蕭乾的,這是下下之策。不是因為這件事很下作,而是這種事起到的效果不能估測。成則成矣,但蕭干能做上遼國的宰執,北院大王,絕對不好好糊弄。若是蕭干到時不肯就範,那時候自己就是騎虎難下,而且郡主被擒,蕭干說不定對宋軍更加無所不用,遼軍的戰力憑空提升一個檔次,宋軍中又有那麼多繡花枕頭,絕難抵擋。如此若是兵敗,恐怕劉延慶就會把自己推出去當擋箭牌,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賢弟果真是個幹才啊...」郭藥師明知道自己受不了這樣的誘惑,便乾脆認輸投降,「我立刻放人。」
楊庸「呵呵」一笑,拱手作揖,「好說!有勞哥哥下廚弄了一桌好菜,小弟這就回去,晚上必定帶了拙荊來給哥哥道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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