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銅香
送走了銅香姐弟,告別了車夫,徐雲天便帶著白清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約么一炷香的功夫,徐雲天便回到了熟悉的城主府。
每每看到這大氣磅礴的城主府,徐雲天心裡總會心生羨慕之情。
這城主府佔地足有數十畝地,比他家的那座破敗小院子里的幾間茅草屋要壯觀多了。
而且這城主府的建築風格也是極盡奢華,處處透露著富貴逼人,彰顯出這府中主人的身份地位。
白清不會有徐雲天心那樣的羨慕之情,在她眼中世間再豪華的宮殿,也比不過那傳說中的東海龍宮。在她而言,這富麗堂皇的城主府不過是一座好看一點的院落罷了。與徐雲天的家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分別。
未曾逗留,與城主府護衛寒暄幾句后。徐雲天便帶著白清推開了,厚重的城主府大門。
此時迎面走來一位老者,他便是白府的大管家,宋管家。
只見宋管家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臉上布滿皺紋,頭髮鬍鬚花白,一雙眼睛小而聚光,神采奕奕。
看到宋管家,徐雲天趕緊躬身行禮道:「見過宋爺爺。「
宋管家看見徐雲天身邊的白清,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但是轉瞬即逝,笑呵呵道:「務需多禮,這位想必就位是你那親戚吧?老朽已經等候多時了。「
徐雲天詫異道:「宋爺爺,您怎知曉,我要帶小姨來府上暫住呢?」
宋管家捋著自己的花白鬍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笑而不語。
實際上,白雲載酒早就發現了白清的非同尋常之處,只是迫於面子,當時沒有明說。
待徐雲天走後,便有一封加急信,送往了白府,接信之人正是宋管家。
徐雲天卻不知道此事,此時一頭霧水,有些摸不著頭腦。
只不過眼下給白清尋住處要緊,便有些試探的詢問道:「宋爺爺,府上可還有空閑房屋?如您所見,這位女子便是我小姨。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便只好托我給尋個去處。而我亦不曾在這離火城落下基業,只好帶我這小姨來咱們府上暫住。若府上有空閑房屋,您就行個方便,讓我小姨暫時住下吧。您放心,權當我們是租了一間屋子。錢我們會給的。只要別給您添麻煩就成。」
宋管家哈哈一笑,點了點徐雲天,笑道:「好一張玲瓏嘴啊,不愧是學學問的,巧舌如簧。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說不啊?屋子我已經差人收拾好了。讓她住在了內府,與西廂的女眷們住在一起。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應該也是住在內府里,在東廂那邊,對吧。」
徐雲天開心的點了點頭,他原本以為。白清能與外府西廂的丫鬟們住在一起就已經頂天好了。沒想到如今卻給白清安排進了內府,想不到自己這個小姐陪讀的身份,還算是有點斤兩。想到這徐雲天又皺起了眉頭。
宋管家吃得透徐雲天的心思,無奈的說道:「你啊你,這摳門的毛病得改,不然難成大器。放心吧,老爺子我說話還是作數的,都已經安排好了,那還能再收你的錢。若讓外人聽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徐雲天這才眉開眼笑,獻媚的走到宋管家旁邊,摻著宋管家的胳膊笑呵呵的說道:「害,我就說宋爺爺心地善良,樂於助人斷不會為難我的。」一邊說著,一邊給白清使了個眼色,白清便也跟在了徐雲天身後。
三人向著內府走去。
穿過一一條條長廊,三人來到一扇圓形拱門面前。過了這道門便是內府。此時白清卻突然停住腳步,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麼顧慮。
徐雲天感覺出白清有些不對勁兒,便疑惑的看著她。
只見白清抬起頭,對著徐雲天笑了笑,輕聲道:「沒事,可能是舟車勞頓,我有些頭暈。「
當著宋管家的面,白清不好明說,卻在心中與徐雲天說道:「這府邸,太古怪了,越往內府走去,圓形建築越多。妖氣愈來愈濃重。風水學上,圓屬金。我能感覺到這府邸下應該是鎮壓著什麼東西。若我猜的不錯,它應該也是一隻木屬大妖。眼下不宜多說,待日後我再與你細探究竟。」
言盡於此,徐雲天也不好過多追問,便與宋管家作揖說道:「勞煩宋爺爺帶我小姨前往住處。下午還有課時,我就先行返回應天書院了。」
宋管家點點頭,笑了笑。說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去書院吧。姑娘且隨我來!「
隨後,白清便被宋管家領入了內府。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徐雲天的心才放了下來。如今白清的住處有了著落,暫時就沒什麼值得擔心的問題了。
眼下先行返回書院要緊,關於白清所言大妖的事情,日後再說罷。
隨即徐雲天便大步往府外走去,剛到門口,卻有一名奴僕攔住了自己。
「請問閣下是徐公子嗎?「那奴僕恭敬的問道。
「你是何人?何事尋我?「徐雲天警惕的看著這奴僕。
「我家小少爺有請。「奴僕恭敬的說道。
「小少爺?是哪位少爺?「徐雲天更奇怪了,自己在這離火城城根本就沒什麼熟人。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家小少爺說,若是徐公子不願意去,可以直接離開。「
「不用。你帶路吧!「徐雲天眉頭微蹙,他倒要看看是誰想要見他。
隨後,徐雲天便隨著奴僕一路向城中一處酒樓走去。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處酒樓面前。酒樓懸挂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面寫著「玉門關「三個字。
徐雲天有些木然,他只在府上下人嘴中聽說過,這玉門關的名頭。
眼前正是離火城數一數二的酒樓,與燕江南齊名的玉門關。
那奴僕稍微赫顏,說道:「公子,到地方了,您隨我來。」
「嗯。「徐雲天應了一聲,邁步朝著酒樓走去。
那奴僕帶著徐雲天走了進去。
進入酒樓,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派熱鬧景象。
大堂內,五六個小二正端著一盤盤精緻菜品,往客桌上走去,忙的熱火朝天。
十幾張桌子竟是無一空位,人頭攢動許多男男女女喜笑顏開。有些年紀不大的,還未成親。也有幾個老者或是婦人坐在桌旁談論著,也有一些衣著華麗的青年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
「公子,這邊請!「
徐雲天隨著奴僕來到三樓的一個雅間之處。
「這便我家小少爺的房間。「奴僕推開了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房間里,一名十二三歲模樣的書童,正拿著一壇美酒為座上賓客倒酒。
聽聞有人進來,便緩緩的轉過身,看到來人,那書童微微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悅。
徐雲天亦是看到了他的神情,冷哼一聲便走入了房內。
酒桌上有八九個人,拋去倒酒的那個書童,徐雲天只認得一人。
徐雲天徑直向他走去。
那人也看到了徐雲天,站起身來,笑意盈盈的迎接徐雲天。
此人穿著錦衣玉服,手持玉骨摺扇,頗顯瀟洒倜儻。此人正是顧叔文!
「早知如此,來此作甚?!」徐雲天這會都快被自己蠢死了,現在才反應過來。若是哪家公子請人,怎會派一個下人下人前去,還讓自己徒步至此。心中後悔,眼下騎虎難下。只得換了個笑臉,走了上前,拱了拱手,對著那人說道:「我道這離火城中哪位公子邀約。原來是顧兄,榮幸,榮幸。「
顧叔文一手拍掉了徐雲天作揖的手,將其攬在懷中,望著桌上的人說道:「這就是我跟你說們的徐雲天。我們書院的佼佼者,白家大小姐的陪讀。往後他就是我顧叔文的兄弟,你們可不能怠慢了他。來來來,都敬他一個。「
說著顧叔文遞給了徐雲天一杯酒。
這桌子上的少爺們,哪個不是家財萬貫,或是家中長輩大權在握。自己與他們簡直是格格不入。
徐雲天知道顧叔文有意在挖苦自己,皺著眉頭沒有接過這杯酒,卻又不暫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突然白靈的模樣在徐雲天腦海中一閃而逝,徐雲天隨即靈機一動,附在顧叔文耳邊說道:「子期,不是我非要折了你的面子,而是待會我還要去書院。先不說咱們炎月國禁止成人之前飲酒,我若喝了這杯酒,回到書院被先生責罰事小,關鍵是,白小姐最是討厭酗酒之人,她若因此與我心生嫌隙,你托我辦的事不也就黃了么。我倒是無所謂,你這錢也花了,不能白花了,我可是為你著想。」
顧叔文本來還想反駁徐雲天,可聯想到自己的爹曾說過,白邵元曾經不給面子,不與他喝酒。又想到白邵元在離火城上出了名的疼愛閨女,再想到徐雲天的話,就有幾分真了。
顧叔文搓了搓下巴,放下了酒杯,然後攬過徐雲天坐在身旁,說道:「我就知道你值得我顧子期結交的兄弟,既然你今日身體抱恙,那這杯酒我就替你喝了。你要去書院的話,現在就去吧。別給白靈眼中落得個不學無術的評語。」
徐雲天聞言心中大喜,卻不在臉上發作。只是點點頭,便起身快步走出了雅間,關上了房門。
聽的身後吹天侃地,徐雲天心中不免有些鄙夷,卻還是有些羨慕。
看著樓下熱鬧非凡的景象,聞著那飯菜可口的香氣,徐雲天心中暗暗說道:「總有一天,我也要進出這玉門關如同家常便飯。」
想著想著,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玉門關,這繁華的街段,人來人往,介無白丁。
一路上熙熙攘攘,徒留徐雲天一人形單影隻,好似油中水。
徐雲天落寞的邁著步子,一想到自己被顧叔文耍了一道便不由的氣憤。雖然自己巧妙的化解了這倒難題,可往後類似這樣的事情還是會不斷發生。
想著山君給自己展示的世界,徐雲天不由的心神嚮往。
若自己真能修仙,想必就再也不會被這些蠅營狗苟的小事所煩惱了吧。
若自己修不成仙,是否就一輩子會被顧叔文這種人踩在腳下?
諸如此類的負面情緒慢慢的填補了徐雲天的內心,一邊踢著石子,一邊趕路,不一會徐雲天便已經走到了應天書院門前。
而低著頭的徐雲天卻沒注意到,書院內結伴而出的三人。直到眼下的那顆石子上多了一隻腳。
看到來人,徐雲天這才如夢中驚醒,慌忙作揖道:「學生眼拙,衝撞了先生,還請先生贖罪。」
那人看著徐雲天,淡淡的說道:「你叫什麼?「
徐雲天答道:「學生徐雲天。「
「徐雲天!「那人輕輕的咀嚼著這個名字。一時間卻沒想起來在哪裡聽說過。
還是旁邊那位夫子小聲提醒道:「甲院連續兩年旬考、月考、季考、年考都是優等前十的學生。」
那人這才恍然大悟,然後笑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麼會如此耳熟卻想不起來是在何處見過。好苗子啊,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徐雲天是吧,趕緊進去吧,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要講課了,莫要遲到,免得受了責罰。」
得到了先生們的肯定,徐雲天心中霧霾亦是拋卻九霄雲外。再次作揖說道:「謝過先生美言,若無他事,學生就先告退了。」
那先生點點頭,便與另外二人繼續有說有笑的走遠了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徐雲天心中有些竊喜。隨即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些情緒,走入了書院,來到了甲院門前。
「徐遠山!徐遠山!「
剛進甲院大門,徐雲天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喊自己的名字,尋著聲音望去,一抹淡黃色身影正快速向自己跑來。
正是先前分別後的銅香。
銅香見到徐雲天也是一陣激動,急匆匆的跑到徐雲天身前。這份火急火燎的模樣,哪像個女孩子。
還未等徐雲天開口,銅香便拉著徐雲天往院落角落內一處人影扎堆的地方跑去。
耳畔的風聲夾雜著銅香不憤的聲音:「我把咱們在路上的經歷給他們說了,他們說我吹牛。還說如果是真的話,怎麼不見你來學院。說我肯定是在吹牛。這下正好,你親自給他們說。」
徐雲天雖然臉上無奈苦笑,心中還是有些開心的,這也算是有人惦記著自己吧。嘴上裝作埋怨的說道:「就知道沒好事,這些事你跟別人說啥。我就算如實說了,你覺得他們就會信么。反正你也吹過了,往後繼續吹唄,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干你啥事。等你哪天有了本事他們自會信的。」
「哎呦。」
銅香突然停了下來,徐雲天撞在了她的後腦勺上。還沒等徐雲天開口,銅香便拉著徐雲天的手往課堂走去,一邊走一遍說道:「對啊,你怎麼不早說。說的對,干他們鳥事,不跟他們說了。走,咱們下象棋去。」
聽到銅香這番話,徐雲天不禁笑道:「學院里你這臭棋簍子是出了名的,你哪次不是被別人殺的丟盔棄甲,最後耍賴不玩了?到最後都沒人陪你玩了,我才我才不跟你下呢。「
「切~「銅香不屑的撇撇嘴道,「你以為我是傻子么,還是以為我不會玩兒啊?我那是讓著你們,怕打擊了你們的自尊心。我不管,沒人陪我玩,那你就得陪我玩。」
拗不過銅香,徐雲天只得半推半就的被銅香拉進了課堂。
看著熟練擺棋的銅香,徐雲天是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像也挺可愛的。
半炷香后…
一隻秀手熟練的打亂了棋子的擺放,將本來已經勝券在握的紅旗,全盤打亂,然後嘟囔道:「下下下,你個榆木腦袋,就會下象棋,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哼」
說著,便轉過身,再不管身後笑意盈盈的徐雲天。
徐雲天看著一臉惱火的銅香,也不過問。諸如今日這番場景,在徐雲天兩年的求學生涯內已經上演不知多少次了。徐雲天自顧自的將棋子一顆顆收攏,擺放在棋盒內。每放好一顆棋子,徐雲天都會覺得開心,這一顆顆棋子就象徵著徐雲天與銅香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歡聲笑語皆在其中,正是他們友誼的見證。
銅香依舊不理睬徐雲天,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柔軟下來,心裡亦是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