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治傷
屋子安靜下來,阿貴扶著郭凱已站在布帘子旁。
溫良玉見狀,走了過去,將郭凱扶住,扶到藤椅邊,讓他躺了下來,對著阿貴道:「你去忙你的吧。」阿貴回了一聲好,就走了出去。
張老將郭凱看了一眼,只見他額頭、眼角、鼻樑、嘴唇,不是破了皮,就是裂著縫,讓人見了好生心疼。本想過去幫他看看腳,溫良玉沒發話,知他自有安排,也就只在心裡想想。
「郭兄,小弟早已叫承福幫你請郎中去了,想必正在路上,還請寬心等待一會兒。」溫良玉說完,給顧凱倒了一杯茶過來,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公子有心了,不知如何感謝才好。」郭凱說完,拿起茶杯喝起茶來。
「小弟今日做事毛糙,連累了兄長,還請兄長原諒。」溫良玉幫了一把椅子,坐到郭凱身邊,向著郭凱賠禮道歉起來。
「他郭凱是什麼人,這麼點小事,他早忘記了。」張老言道。
郭凱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經張老這麼一說,心裡輕鬆了許多,對著溫良玉道:「公子這說的那裡話,今日之事,怪不到公子頭上,你要是為此事自責,那我也就沒臉再呆在這裡了。」
溫良玉看過郭凱的臉色,微笑道:「好,郭兄,此事小弟再不提起。」將事兒淡忘了過去。
張老見溫良玉願把郭凱當成朋友,於是對著郭凱說道:「郭凱,你既已離開了青龍寨,不如從此留在這『一縷香』算了,王猛那小子到處闖蕩,也需要個幫手來著。」
聽到張老這麼一說,溫良玉趕忙把話接了過來,高興道:「郭兄,你要是能留下來,王猛一定會高興死的。他多次跟我講,郭兄此人,為人忠義,一身正氣,武藝高強,膽識過人,從未作惡於鄉里,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郭凱看著溫良玉一雙攜帶真誠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拒絕吧,方圓數百里,這麼好的去處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接受吧,第一掌柜又不在。真是個左右為難。
張老瞧見了郭凱的心事,趕忙接話道:「郭凱,今天我就做回兒主,你以後就是『一縷香』的人了,等王猛那小子回來,再把結交酒喝了便是。」
「謝謝張老,為『一縷香』添得一員虎將。」溫良玉起身對著張老就是一躬,以表謝意。謝完張老后,趕緊握住郭凱的手,溫情道:「兄長切莫推辭。」
郭凱被他倆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如何是好。「罷了,罷了,就是王猛不要我,有你這份情,我也賴著不走了。」郭凱終於將心往地上一橫,對著溫良玉道。
好,好,好!三人同時笑了開來。
「公子,酒菜備好了。」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張老還沒等溫良玉做何反應,就快速的走了出去。
溫良玉對著老者的背影笑了笑,一邊扶著郭凱慢慢地走出房門,一邊說道:「張老是真餓了。」
正當三人都來到飯桌邊,分開坐下,樓梯口一前一後走上兩個人來。走在前面的是承福,背著一個大木盒子。後面是一個老者,約莫六十來歲,個兒不高,一身黑色衣褂,兩撮灰白色鬍鬚,高高的鼻樑聳立在瘦小的臉蛋上就有些不對襯,再加上一雙快要掉光的眉毛配上兩顆大眼珠,叫人一看就想笑出聲來。
溫良玉一見,立馬迎了上去,微笑道:「胡醫師到了,吃過飯沒有?」
「還沒有,我趕到他家時,正開始吃,被我硬拉下了桌。」承福將大木盒子放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滿頭大汗道。
「你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稍後看我怎麼罰你,還不快把醫箱放進我那賬房裡屋去。」溫良玉一邊說著,一邊扶著胡醫師的手臂,微笑道,「沒吃的好,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今兒多吃點,把前幾次省下的都補回去。」
「好,補回去,補回去。」胡醫師就怕溫良玉來這套,每次來都被他整得暈暈乎乎,回去就只想睡覺。可,微笑,熱誠,誰都不願拒絕。
溫良玉將胡醫師牽到飯桌邊,讓他坐在郭凱的對面,跟張老坐在一起。等胡醫師坐好,溫良玉就對著剛從賬房裡屋走出來的承福招手,說道:「你也過來一起吃。」
「這樣不太好吧。」承福好像沒有聽錯,一副表情掛在臉上,極為複雜,應該連自己也看不清楚。
「快點過來,張老都快餓扁了。」溫良玉對著承福說道,眼裡打著笑容。
承福看了看,極不情願的走了過去,在溫良玉的身邊坐了下來。溫良玉剛等承福坐下,就把嘴湊到他的耳邊,生怕其他人聽得見,細聲細語道:「今天你不用做事了,把他三人的酒陪好就行,特別是張爺,今晚你家少爺沒時間陪他下棋,讓他醉了就想睡覺。能行不?」
承福一聽到事關少爺,什麼都不在話下,高興的點了點頭。
「溫良玉,你小子是不是又想使壞,想著把我們兩個老東西灌醉,好讓你下午睡個大覺。」張老道。
「張老,你這就錯怪我了。你倆是我最敬重的長輩,我就再壞,也不敢在你倆面前使心眼啊!你說是不是。」溫良玉對著張老微笑道。
「這還差不多。」張老回了一句,就拿起筷子夾起菜來。
溫良玉也提起筷子,微笑著道:「胡老,郭兄,一起。」說完就給了承福一個眼神,承福會意,等他們吃完兩輪菜,就開始陪起酒來。溫良玉和承福,一個說好話,一個把酒干,不過一刻鐘,張老就比胡醫師跟郭凱多飲了十來杯。好酒是張老的最愛,只要溫良玉說的在理,張老就杯起酒干。
大伙兒都快飲到十五六杯時,胡醫師拉著溫良玉的手,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我還是先把正事兒辦了再來喝吧。」
溫良玉微笑著回道:「好,就聽你的。」說完就湊到郭凱的耳邊說道,「哥,先讓胡老幫你看看傷,等會兒再喝,如何?」
郭凱有些醉了,身上的傷痛覺得輕了些,微笑道:「好。」
溫良玉就扶著郭凱向賬房的裡屋走去,胡醫師緊跟其後,獨留著承福陪著張老一起喝。
張老愛酒,承福能喝,兩人湊到一塊,正是個杯起酒干,一杯接著一杯,有說有笑。酒越喝越甜,話越說越近,兩人手搭著手,肩並著肩,看上去就好像有了幾十年的交情一般,全然忘記了年歲所能帶來的溝壑。真可謂是,酒逢敵手千杯少,盡興之餘年歲無。
溫良玉將郭凱扶到賬房裡屋的藤椅前,郭凱坐了下來,胡大夫走到圓桌邊,打開醫箱,拿出膏藥,拿著一個特做的馬尾小刷子,走了過去,將兩個小罐子的膏藥放在藤椅間的茶几上,將郭凱的傷口認真地瞧了瞧,見著不是很重,便對著郭凱道:「你把褲管捲起來,讓我看看你那腳是什麼回事。」
郭凱很是聽話,彎下腰,將褲管慢慢地卷了起來,一直卷到大腿處。溫良玉跟胡大夫看著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大腿跟小腿,好生心疼,就想用幾滴眼淚將它摸一摸,擦一擦,讓它好的快點。胡大夫尊下身子,用手在郭凱的兩個關節上摸了摸,捏了捏,沒有去關注郭凱那有些變化的臉色,捏了捏那有些錯位的關節,幾個用力,關節回位。溫良玉見著郭凱臉色幾下難看,隨著胡大夫的手指離開,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胡大夫站起身來,對著郭凱微笑道:「只是關節錯了位,已經幫它正位了,休息一兩天就能見好。」
郭凱道:「謝謝胡大夫。」正想將褲管拉下去,被胡大夫一把叫住。
胡大夫左手拿著膏藥罐子,右手拿著小刷子,蹲了下去,將藥膏用小刷子塗抹在郭凱的大腿上,很是均勻。塗抹好后,讓良玉從醫箱里拿來兩條很是細長的繃帶來,輕輕地纏繞在膝蓋關節出跟腳裸處,等處理完畢,幫郭凱將褲管慢慢地拉了下來,回復原狀。站起身,左手換了另一個藥罐子,用小刷子沾著膏藥,塗抹在郭凱那幾處皮肉的裂縫間,感覺一切處理完畢,拿著膏藥罐子走到醫箱邊,蓋好藥罐子,從兩個小小的瓷壺中倒出幾粒藥丸,倒了一杯涼茶,走了過去,涼茶跟藥丸一起交給郭凱,讓其吃下。郭凱很是配合,吃下藥丸,喝下兩口茶水,不在話下。
胡大夫走回藥箱邊,將藥箱整理一下,蓋上箱蓋,對著郭凱跟溫良玉道:「好了,讓他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們出去看看。」
外邊的酒喝好了,房裡的傷治完了。溫良玉陪著胡醫師從賬房走了出來,來到酒桌邊,看到張老跟承福趴在了一起,喝得津津有味,心裡說不出的高興。溫良玉禮讓著胡醫師坐了下來,微笑著對承福道:「承福,你喝得怎麼樣了?」
承福聽到有人叫自己,慌忙抬起頭,一看是溫良玉,拿起自己喝的那壺酒,對著一個杯子滿滿的倒了一杯,端了起來向溫良玉遞了過去,微笑道:「公子,我敬你一杯!」
溫良玉本不想喝,瞧著承福那一臉的醉意,還是接過酒杯,一口喝完,然後拿過承福手中的酒壺,給張老、胡醫師和承福的酒杯一一斟滿,微笑道:「張老,胡老,我敬你們一杯。」說完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對著承福道,「你做陪。」
胡醫師端起酒杯,向著張老道:「師兄,請!」話一說完,就將酒一口飲盡。
張老看了胡醫師一眼,什麼也沒說,便把杯中酒一口喝了。
溫良玉敬完一杯酒後,對著張胡二老心有歉意地說道:「張老,胡老,明兒是王猛師娘四十五歲生日,此時我就不能陪你們喝了,承福代我何如?」
胡醫生沒有說話,對著溫良玉笑了笑,朝著張老看了看。
張老看了看溫良玉,表情溫和道:「你小子,又想開溜。好,開溜就開溜,但你也得先找個好地方出來,我要跟師弟好好下幾盤。」
「這還用得到你老來交代,早早就把房間給你想好了,清凈光亮。」溫良玉笑著道,「張老,要不先過去,再接著喝?」
胡醫師看了看師兄,發現他喝的夠多了,再喝怕是要去睡了,於是向著溫良玉使了個眼色,說道:「晚上接著喝,師兄,你看怎麼樣?」
「好,接著喝,晚上。」張老說完,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對著溫良玉大聲道,「你小子,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