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遇人不淑
再說武王府內,早已見慣了大江大河的真一教老天師張之謙,收起了面龐上的那一抹震驚神色。
面容清顴一身麻衣的老人,使勁在胸前的衣襟上擦了擦手。這才伸手向懸浮在空中那九節溫潤如玉的蓮藕輕輕探去,剎那間張之謙身軀微微一震,一道白光彷彿是深夜裡突然亮起的驚虹。
聖潔柔和的氣息一瞬間就填滿了整個書房。張之謙不得不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伴隨著張之謙手掌緩緩附在宛若白脂玉般凝潔無暇的藕身之上,屋內的白光緩緩消散。入手溫涼,凝脂如玉,張之謙朝屋內三人微微點頭。緩緩將手中蓮藕連同上面的莖葉,一同放入寬大道袍垂下的袖口之中,想來便是那道家仙師的袖裡乾坤了。
「王爺,王妃大可放心,如果先前只有七成把握,那這會貧道可以拍著胸脯向王爺保證,三日之後小王爺定能重塑根骨,比之從前猶有過之而無不及。說句大話,就是脫胎換骨都半點不為過。」
張之謙收起九節的玄玉金藕,心神大定,趕忙出言打消眼前三人的疑慮。虧得此言是從真一教掌教天師張之謙口中說出,否則結合老頭之前的表現,任誰都會覺得此人是個十足的江湖騙子。
也不怪張之謙為之失態,委實是東西太過珍貴,張之謙守了半輩子乾龍帝國真一教道統,可氣運池內九轉金蓮所生的蓮藕,別說九節的就是一節的張之謙也是沒見過一面的。
這等一國氣運和道統底蘊所孕育的靈物,動輒關係到一國興亡,道統興衰,以一國氣數更是密不可分。那個膽大妄為之徒敢打這東西的主意?動了這東西就是要以一國為敵,試問整座天下,除了高天恆,還有誰人能有這一份氣魄?能有這樣的實力和底氣?
「多謝老天師。」聞言高天恆夫婦頓時喜出望外,躬身朝張之謙鞠了一禮。
張之謙趕忙側身,沒有受這一拜。以如今高天恆的實力和身份地位,整個大陸應該沒幾人受得了高天恆一拜。
再者就目前而言張之謙還尚未出手救治高子淵,只是做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說是雪中送炭都談不上,只算是錦上添花罷了。道家雖不像佛家那般最講究因果報應,但道家對氣機牽引和氣數一說尤為在意。尤其是到了張之謙這個境界,因果氣數和氣機牽引更是張之謙修行路上不可忽視的巨大隱患。
「事不宜遲!還請王爺帶上世子殿下,隨貧道一同去往清虛觀。皇帝陛下聽聞王爺在青陽帝國取得了如此天地至寶,雖國務繁重,仍是早早便囑託貧道在清虛觀的氣運池,為世子殿下舉行化龍儀式。
介時以兩大帝國純正的龍氣,加之兩座道統的氣運。在兩日後的升龍節當天,世子殿下必定能一躍成龍。」張之謙此行本就是受皇帝陛下高天陽囑託,為世子殿下高子淵重傷一事而來,自然是直入主題。高天恆夫婦更是救子心切,哪裡會有半點異議。
此刻高子淵的房內,高子淵一臉安詳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外人看來好不愜意,可真實情況卻是大相徑庭,說是水深火熱毫不為過,高子淵心裡那是哇哇叫苦。
原來不甘心的高子淵又跑到了自己的神識空間之內,和黑影人早已大戰了數十個回合。
高子淵此刻的境地比之當初,自然是算不得如何凄慘,只是原本整潔的衣衫破敗不堪,平時看起來十分丰神俊逸的臉龐,早已是鼻青臉腫,血跡斑斑,顯然是挨了黑影不少揍。
高子淵眼神晶亮,熠熠生輝。再看那邊黑影漢子,體內能量明顯有些暴亂,宛若江河決堤般聲勢浩大。就像一鍋煮沸的開水在壺中沸騰不止,漢子停滯不前。體內能量好似是無頭蒼蠅般,控制不住的在漢子身軀內到處亂撞。
「噗~」吐出一口血水,高子淵眯眼嘿嘿一笑。格老子的,今天總算是出了口惡氣。高子淵緩緩抬起微微顫抖的右臂,在身前懸空一握。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小字:「爆~」
「咚~」四周封閉陰沉的空間內,頓時穿出一記沉悶至極的聲響。如仙人持錘奮力一擊擂在大鼓之上,鼓面震蕩不已,鼓聲震撼人心。
高子淵耳膜不由為之震顫不止,竟是從耳朵流淌出兩道血痕來。在看那黑影人,在這一記仙人擂鼓般的沉悶聲響中,身形瞬間鼓脹如氣球,體內噼里啪啦好像有人在身體中燃了一串鞭炮,啪啪作響,連綿不絕。
原來高子淵在先前的戰鬥中,打中黑影人的每一拳都大有玄妙。每一次出拳都夾雜有自身勁力裹攜著劍氣滲入黑影人體內。足足七七四十九拳,如鑿山錘石般釘入黑影人體內。
四十九道勁力和劍氣此刻在黑影人體內轟然炸開,幸虧那黑影人不是一名真真正正的活人,否則定是被體內劍氣攪成一攤碎肉的慘淡光景。若是真有朝一日用在活人身上,真是讓人無法想象。
見那黑衣人身軀依舊鼓盪不止,高子淵心中驚疑不定,不敢貿然靠近,上一次被黑衣人抱住炸成碎肉的場景,高子淵仍是心有餘悸。
正當高子淵舉棋不定之時,只見那漢子猛然一跺腳,模糊不清的臉龐上驟然亮起一道寒光,冷利的寒光扎的高子淵肌膚生疼,瞳孔收縮如針尖。
漢子口中分明是一柄銀色小劍,長不過寸余卻是讓高子淵整個人頓時亡魂皆冒,那分明是自己先前打入漢子體內的劍氣。顧不得心中的驚駭,說時遲那時快,高子淵整個人身形一矮,黑影漢子口中吐出的銀色利劍快若奔雷直逼面門。
儘管高子淵反應已經足夠迅速,電光火石間一腳前伸懸浮於地面,一腿屈膝整個人瞬間向後倒去。仍是被那黑影漢子口中吐出的銀色利劍從額頭上帶起了一道血花。
高子淵那裡還顧得上額頭的刺痛,在身軀即將倒地的剎那「啪」一聲悶響,高子淵雙手連同先前伸出的右腳同時重重拍打在堅硬的黑色地面上,整個人以更快的速度瞬間從地面彈起。
高高躍起的同時,高子淵扭轉身形以更快的速度撲向漢子頭頂。只見高子淵雙手高高舉起,雙拳緊握,身體在空中後仰彎曲,宛如一張被拉伸到極致的大弓,弓如滿月,一雙拳頭此刻就是那尖銳的箭頭。
「咚」伴隨一聲沉悶的聲響,宛如仙人持斧力劈巨山,高子淵雙拳狠狠砸在黑影漢子頭頂。漢子腳下的黑色地面頓時崩裂,土石翻滾。漢子竟是被高子淵一拳打的雙腳釘入地面。
猶不解恨的高子淵絲毫沒有罷休停手的意思,雙拳如疾風驟雨繼續重重捶打在漢子頭頂。本就氣息紊亂,尚未平復的漢子當真如一根木樁被高子淵一拳一拳鑿進了地底。
漢子體內能量本就被高子淵先前詭異手段禍害的所剩不多,此刻更是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動蕩。
雖然高子淵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但眼前的大好時機怎可放過,頓時怒喝一聲高舉雙拳,高子淵滿臉漲紅,雙目凸出欲裂,七竅之中頓時有鮮血流出,這一幅場景當真如那佛門裡的金剛怒目一般令人震顫………
「老子和你拼了。啊~」本以為可以在今日打殺黑影漢子一雪前恥的高子淵,先是滿臉錯愕,接著暴跳如雷,嚷嚷著要找頭頂上那顆白色的珠子拚老命。
原來,先前在高子淵最後一拳高高舉起之後,珠子頓時將他拉出了戰場,高子淵卯足了勁,拼著靈魂暫時受損的代價,也要將黑影漢子打殺的一拳頓時找不到發泄對象,只好悻悻然作罷。
「你小子,可別好心當做驢肝肺,本大爺這可是為了你好。不識好人心就算了,你總不能恩將仇報吧!」珠子被高子淵追打的到處亂竄,忍不住大聲嚷嚷著內心的不平。
「這都什麼人啊!不領情就算了,怎的還一副血海深仇的模樣!真是委屈死人了,不對,是委屈死珠了。」自知拿這貨沒轍的高子淵仍是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在後面對這貨一陣拳打腳踢。
「別怪本大爺沒提醒你小子,你那便宜老爹可是給你搞了些好東西,一會就要帶你小子去那清虛觀的氣運池了。本大爺可是親眼看見那牛鼻子老道拍著胸脯保證,你小子三天後就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你小子確定現在要做那蠢事?」
珠子被高子淵當皮球一般踢來踢去,暈頭轉向,欲哭無淚。忍不住向高子淵說起了好話。求饒是萬萬不可能的,只得感嘆遇人不淑。
高子淵聞言停下了對珠子的踢打。鬱氣難消的珠子不停嚷嚷:「以本大爺開天闢地獨一份的地位,但凡落到個有點眼力勁的人手裡,那還不得把本大爺燒香供起來做祖宗還來不及。」
珠子滴溜一轉,又覺得做別人的祖宗也有失自己尊嚴。他補充道:「當然那也要看本大爺想不想做他祖宗才行,怎的你到好,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說,還這般不識好歹。真是本大爺滿腹深情餵了狗。」
「怎的?你要做我祖宗?」高子淵聞言眼神又是一冷。珠子說的這些話,高子淵還是信的。先前是一股熱血和狠勁沖昏了頭腦,才不顧後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將那黑影漢子打殺。這會也是不由的脊背發涼,若是真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傷到了日後修行的根本,那還真是不如抹脖子算了。
「不做不做,你是我的小祖宗還不行嗎?」珠子頓時蔫了,只得服軟。只是心底潸然淚下,仰天長嘆,真是遇人不淑啊。
「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出去。」高子淵抬頭看向頭頂懸浮的珠子。高子淵想著馬上身體就能恢復了,哪裡還有心情在這扯淡。
「呃~去去去,小祖宗你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