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瘋人院(三)
耳朵上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肉體上的折磨雲嵐尚且能忍,可這種感官上的傷害,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無法忍受的折磨。
雲嵐終於忍不住了,她慘叫出了聲來。太痛苦了,實在是太痛苦了!腦海內回蕩著那種尖銳刺耳的泡沫摩擦聲,在這種噪音的折磨之下,雲嵐只感自己泛起了噁心。她想要嘔吐,想要大叫,想要反抗,耳朵已經傳來了「嗡嗡」的耳鳴,連帶著她的意識都開始模糊了。
瘋子,這些醫生才是這個瘋人院里的瘋子!
雲嵐的精神已經恍惚了,時間在這個時候沒有了概念,直到女護士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聽診頭探進雲嵐胸口,雲嵐的耳朵還在耳鳴中刺痛。
就在這時,雲嵐被束縛住四肢突然一松,緊接著,身體上的綁帶也被松解。一陣巨力從身後推來,雲嵐一下就被推倒在了地上。
「把她架起來。」女護士冷漠地聲音從頭頂傳來,雲嵐卻只聽的模模糊糊。她的雙手捂著耳朵,此刻,耳朵里但凡再進一點聲音,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肩膀再次被人架起,雲嵐已然無力反抗,任由兩個護工把她摁到了另一把椅子上。全身再一次被束縛住,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腦袋上還戴上了一個沉重的器械。
「抬起頭來。」女護士冰冷地聲音從雲嵐正前方傳來,雲嵐只是無力地低著頭,因為憑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無法聽清對方說的話。
對面的女護士明顯地皺了皺眉頭,抬手對著身後的老醫生示意了一下,老醫生立刻按下了一個儀器的開關。
「滋滋」的電流瞬間從雲嵐的頭頂往身下蔓延,雲嵐被電的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就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電擊維持了幾秒后消失,這短短几秒內,雲嵐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肌肉筋骨都被電的發麻發酥,連帶著模糊的意識也清晰了不少。
「現在,我簡單問你一些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女護士開口命令道,雲嵐從喉嚨里悶出了一聲「嗯」。
「很好。那麼,你是哪裡人,家庭住址在哪裡?」
「我……」雲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沒有這副身體的記憶,也沒找到什麼能知道原主身份的方法,更不清楚原主為什麼被送進了這所瘋人院。
「我……我忘記了。」
「忘記了?」女護士地眉頭擰起,接過老醫生遞來的報告單就「唰唰」地寫了起來。
「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女護士記錄完后,又問道。
雲嵐先是輕微地搖了搖頭,隨後頓了一下,猶豫開口到:「雲嵐、我叫雲嵐。」
「雲、嵐?」女護士皺著眉頭在報告上對比著人物信息,隨後狐疑地抬頭看向雲嵐,又問了一遍:「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你究竟叫什麼名字。」
「……」雲嵐沉默了一會,還是開口了,「我就叫雲嵐。」
女護士不說話了,向後又招了一下手,瞬間,一股比第一次要強上許多的電流感又爬滿了全身。電擊的酸痛感從頭部往身下蔓延,雲嵐的五官在麻痹,嘴中發出了低聲的哀嚎。
這一次的電擊維持了有七八秒,雲嵐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被電僵了,關節不能自主活動,只剩下四肢在神經性的抽搐。
「好了,現在,再回答我一次:你,叫什麼名字?」
「……雲嵐。」雲嵐有氣無力地答道。
「你說你叫雲嵐,那……吳秀薇是誰?」女護士沉聲質問道。
吳秀薇……吳秀薇……這就是她這具身體真正的身份嗎?猶豫了一下,雲嵐回到:「這……這也是我。」
女護士不再問話了,提筆在報告單上記了幾筆,然後朝著雲嵐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你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嗎?」
「沒有。」這一回,雲嵐回答的斬釘截鐵。
女護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對著身旁的護工擺了擺手,說到:「結束了,把她抬出去。」頓時,兩名護工就上來給她鬆綁,隨後,架起她就往房間另一頭的鐵門而去。
結束了嗎?雲嵐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終於不用再被那個女瘋子進行什麼所謂的測試了。
鐵門一開,兩名護工把雲嵐往外一丟,立刻又有兩名新的護工上前把她拽起。雲嵐看見原先的兩名護工遞給了新護工一張表格,上面應該是有寫著有關她的身份信息。新護工拿著紙看了一會,隨後就提著雲嵐走過一條漫長的走廊,最後又進了一個標有「服裝室」的房間。
門打開,裡面的光線很暗,一股子的霉味和潮濕味就撲面而來。雲看著眼前的新場景,發現屋子正中間的破木桌後面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老頭。
「老頭,去給她拿套衣服,編號204。」其中一個護工朝著老頭就喊到。老頭聞言緩緩起身,雲嵐待他走進了一些,才發現,這個老頭竟然少了一隻右眼。空出的眼眶就那樣裸露在外,在那滿是褶皺的蒼老臉龐上顯得尤為慎人。
「你……跟我來……」老人緩緩開口了,聲音沉悶而嘶啞。
感覺到了那一左一右提著雲嵐的力量消失,雲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腿一軟,差點倒在了地上。老人緩緩向裡屋走去,雲嵐跟在了他的後面,進了裡面的屋子。
裡面,是一個寬大的換衣間,換衣間兩邊的衣架上掛著按編號排好的數線藍白條紋病號服。老頭在衣架前緩緩穿梭,隨後,從裡面取下了一件在胸口處縫有「204」號碼的病號服。
「拿著吧,去裡面穿好它……」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把衣服交到了雲嵐手中。雲嵐伸出雙手接過,病號服看上去雖然有些破舊,但洗的很乾凈。向老頭道了聲「謝謝」,她轉身走進了裡面的換衣間。
換掉了身上的白麻衣,穿上了這一身病號服,在換衣間里唯一的破碎鏡子前端詳自己,這是一張陌生但是陰沉的女人面孔。
心中湧起一股陌生而不切實際的感覺,她在鏡子前試圖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就感覺到了粗糙的手指刮蹭面頰的生硬感。
走出了換衣間,此時的老人正背過身去站在門口。聽到她出來的聲音,他打開了門往外走去,雲嵐於是立刻快步跟上。
守在外面的護工見她出來,直接走上前來,準備再一次把雲嵐架了起。雲嵐主動向前迎去,在與老頭擦身而過的瞬間,聽到了老人微不可查的說了一句:「勿忘自我……」
勿忘自我?雲嵐頓時心中微驚,她差點就要忘記了,她這是處在懸賞任務之中,而「勿忘自我」這四個字,正是這一次的通關標準。這個老人……雲嵐側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她的視線與老人對上,那隻獨眼深邃又漆黑。
被護工帶著出了房門,順著廊道一直往裡走,周邊的場景不斷變換,直到進了新的一棟樓,雲嵐總算是看見了幾個病人。
只不過,是被綁在了床上的病人。
他們被綁在大廳中的病床上,一個個看上去死氣沉沉猶如活著的死人。護工帶著她穿過大廳,走進了另一頭的走廊,走廊兩側,是被一排排的鐵門。
鐵門上面開著一個個小窗口,雲嵐等人經過門前的時候,偶爾會有一兩個房門裡面傳來暴躁的嘶吼和拍門的聲音。
這哪裡是治療精神病患者的瘋人院,這分明是關押罪犯的監獄。雲嵐在心中暗想,隨後就順著盡頭處的樓梯,被護工帶上了二樓。
二樓的配置和一樓如出一轍,只不過經過這裡的鐵門房間時,裡面不再傳來暴躁的騷動。雲嵐被帶到了一間寫有「204」門牌的鐵門前,護工拿起了鑰匙,打開房門后,就把雲嵐朝裡面推去。
「砰」的一聲鐵門合上,上鎖的聲音傳來,雲嵐重新站穩,看向了房間內的四周:屋子的右上角有一張木板床,床上鋪著一片草席和一個嚴重縮水破爛的棉被。左上角有一個骯髒發臭的蹲坑,腥黃的污漬已經把白色的瓷磚染的面目全非。
噁心,太噁心了。這是雲嵐的第一想法,一整個狹隘的五平米室內,就只有這兩樣設施,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扇被用實心鐵欄杆圍起的細長窗戶了。
把床上的棉被拿了起來抖了幾下,一些棉絮就直接被抖落在地。雲嵐又把草席拎起拍了幾下,這才重新鋪回床上。
嘆了口氣,雲嵐在床邊坐下。眼下的日子是苦了一點,但好歹過的比大廳里的那些要好。想想大廳里那些被五花大綁在床上的病人,不僅行動受束,連翻身的自由都被抹除。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家人有稍微打點,所以她才能住進這種條件稍好的房間,但眼下,她最想知道的,還是原身到底是出於什麼病因才會被送來這裡,以及,那名女護士又給她診斷出了什麼無稽的病症。
一想到在那間檢查室中的經歷,她的耳朵就開始犯疼。
在這次任務開始的時候,任務只說了四個字「勿忘自我」。勿忘自我的意思其實很好解讀,就是讓她這個正常人在精神病之中不要被同化,保持正常。但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它卻並沒有提到時間範圍。要是是以往的那些任務,多少都會給出時間範圍,可這一次任務卻對時間隻字不提。
這是為什麼?如果沒有任務時間,那不就意味著她要一直待在這所瘋人院之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