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好一個何為而不為
莫家客廳
相親回來的莫心姬哭趴在沈言靈的懷裡，眼中無疑透露著對相親者的嫌棄，看了眼蹲在沙發旁低頭玩彩泥的傻子一眼。
「爸媽，我是不會嫁給那個姓唐的瞎子，唐家既然要人就讓她嫁過去。」
反正瞎子和傻子搭在一塊簡直絕配！
莫心姬說著毫無溫度的話語，帶著不屑的目光望向蹲在沙發旁邊低頭玩彩泥的莫小染。
為了這次相親，莫心姬利用幾小時的時間畫了美美的妝帶著激動無比的心情去跟傳聞中氣宇軒昂的唐家二公子見面。
當她看到唐澤西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被勾走，精緻的五官彷彿是經過藝術的雕琢而成，身上以生俱來的貴族氣息更是令莫心姬怦然心動。
就在她欣賞那張盛世容顏的時候，唐西澤給莫心姬當頭一棒。
莫小姐，不瞞你說，三年前我出了場意外雙目失明無法治癒，你真的願意與我相伴餘生？
對方毫不掩飾表明自己的缺陷，這句話令莫心姬的心涼了大半截，所有的期待值直降為零。
要讓她與一個瞎子相伴餘生，不可能！
「媽，這個婚我不嫁，真要嫁就讓傻子嫁過去！」
莫心姬鐵了心放下狠話，帶著哭腔威脅道。
「姬兒，你是媽媽的心頭肉，我怎麼可能讓你嫁給一個瞎子。」
說完，沈言靈帶著怨氣看了一眼沒調查清楚就讓女兒去相親的莫建仁。
「不行，我不同意。莫家現在什麼情況你們是清楚了，唐老爺子答應只要兩家聯姻，就會拉莫家一把，度過破產危機。現在讓小染嫁過去，萬一唐老爺子怪罪下來我們莫家就真的完了。」
顯然，莫建仁對於大女兒的這個提議並不是很贊成，莫家已經到了生死邊緣的關鍵時刻，好不容易攀上富可敵國的唐家這棵大樹。
要是讓腦子不清的小女兒嫁過去萬一搞砸這門婚事，唐家到時毀約該如何是好？
莫建仁迎面看向正對自己傻笑的小女兒，表情略顯複雜。三年前莫家那場火災令十八歲的小染失去母親。
他卻架不住老相好沈言靈整日哭訴十幾年扮演著卑微可憐的小三角色，沒多久將她和大女兒帶進莫家。
「老公，我看你是多慮了，瞎子也不知道今天見的是我們莫家哪個女兒。如果真讓姬兒嫁是毀了她一生。不過，退一萬步講換成小染就不一樣。」
沈言靈看到掌上明珠淚眼婆娑地投來求助的眼神秒懂，小心翼翼地將剝好的葡萄放在莫建仁的嘴邊又繼續剝了一粒，輕聲細語地繼續說道。
「像她這樣的將來婚事也是個難題，讓小染嫁到唐家算是了了她的婚事，到時生米煮成熟飯唐家人也不好說什麼？既然現在有機會可以有個歸屬何樂而不為？」
好一個何樂而不為？！
我呸！
沈言靈說得處處為自己著想，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她們的利益罷了。
莫小染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年，母親屍骨未寒，父親就帶著這對母女進了莫家。
直到那一刻，自己才真正明白父親與母親在外人看來這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不過是假象。
而她們的出現同樣是莫小染噩夢的開始，就在她出院不久遭遇兩次險些從樓梯摔下的危險。
當莫小染看到隱藏在牆角莫心姬露出詭異的笑容時候，她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她的存在對這對母女而言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曾經何時，莫小染有過無數想要離開的念頭，但是為了找出那場火災的真正原因，為母親討回公道她必須在這個家裡安全地活下來。
傻子的身份對她們來講不具任何威脅。
莫小染趴在地上玩著彩泥把自己弄得髒兮兮，時不時地自說自話玩起過家家，耳邊認真聽著三人的對話，畢竟他們並不會在意一個傻子的存在。
莫小染抬起頭看到沈言靈投來為自己慈母般的目光，沖著對方露出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
她必須好好地報答這份「厚愛」。
莫小染拿著捏好的彩泥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傻笑，用手背擦了擦鼻涕一下子撲到沈言靈的懷裡。
「媽媽，這是染染摘的葡萄可甜了，快吃。「
莫小染邊說著邊把捏好的一大串葡萄假裝要放在她的嘴裡，嚇得沈言靈嘴巴緊閉，露出苦笑的表情，生怕她真往自己嘴裡放。
「染染的葡萄好好看，媽媽待會再吃喔。」
當著莫建仁的面沈言靈還是有所顧慮表現出慈母的模樣，朝想要起身阻止的莫心姬使了個眼神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好呀，小染乖，媽媽待會就吃喔。」
「媽媽一定要吃喔。」
說完，莫小染用沾滿泥巴的雙手和臉蛋充滿「愛意」地在沈言靈身上那件價格幾十萬的新衣服和臉上蹭了蹭假裝撒嬌，搞得沈言靈有點進退兩難，全程尷尬到極點。
小女兒的傻痴舉動讓坐在一旁的莫建仁不禁按著發疼的太陽穴，也許沈言靈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輕嘆點頭同意兩人的提議。
「小染，我們給你找了個超級帥氣的老公，要不要嫁呀？」
莫心姬實在看不下去最愛的媽媽被一個傻子逼成這樣，直接坐到莫小染身邊拉起她的手說道。
她語氣聽著溫柔可親，握著莫小染的手卻使出的力氣，幾乎摻雜著所有對這個傻子的怨恨。
莫小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五根手指格外的疼痛，彷彿下一秒就能聽到骨裂的聲音。
雖然如此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必須忍。
冷不防，趁著莫心姬得意洋洋以為自己佔上風的時候，莫小染趁其不備反手張開沾滿彩泥的掌心，想要往她那張塗滿高奢化妝品的臉上抹去，嚇得莫心姬趕緊鬆手。
「姐姐，嫁人有好多好多的糖吃嗎？
莫小染像個沒事人般吞了吞口水，手掌托著下巴，放亮了雙眼，瞳孔中滿是期待和好奇。
「當然有呀。」
「那我要嫁，到時把糖分一半給姐姐吃呦。啊，姐姐你的頭髮好好看呀，讓小染瞅瞅好嗎？」
沒等莫心姬反應過來的時候，莫小染用沾滿泥巴的雙手擺弄著她的髮型，還不忘在價格不菲的臉頰上抹上顏色，沒過幾秒莫心姬費了好幾個小時做的頭髮立馬變成了雞窩。
「爸比，染染累了，染染要爬床」
莫小染看著自己的戰利品心裡十分滿意，伸了伸懶腰打了哈欠，奶里奶氣地向莫建仁打了聲招呼后懶洋洋地朝二樓走去。
「去吧。」
自始至終，莫建仁對這個小女兒始終有著說上來的感覺，畢竟血濃於水心疼之中夾雜著愧疚，但是在現實與利益面前，他又不得不低頭屈服。
「爸爸，你看，她都我跟媽欺負成什麼樣了？」
莫心姬摸著被莫小染搗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和衣服，再望向媽媽身上五顏六色的彩泥，氣得跺腳雙手用力地拍打著沙發向莫建仁控訴。
「小染的心智不比你健全跟她計較什麼？你身為姐姐對她好點，不要傻子傻子的叫像什麼話？」
莫建仁的話雖然是在偏袒自己，但在莫小染的看來卻是格外的諷刺。
她看了一眼樓下狼狽不堪的兩人走進房間沖了個澡后，抱著懷裡的叮噹貓鑽進衣櫃，從裡頭拿出一台小型的筆記本電腦，打開聊天軟體。
不到幾秒，一堆消息接踵而來。
「魚頭，《假如魚知道》這本小說連續三個月在各大小說榜單上位居前五。要繼續加油，別翹尾巴。」
「魚頭，主編說老闆想趁這股熱潮給你做個專訪，怎麼樣？」
「魚頭，看到信息給我回一個唄？」
「大大，書我會好好寫，專訪就不用了，謝謝。「
《假如魚知道》是她突發奇想的靈感，講的是復仇者愛上對家公子的故事，本來以為會像之前的投稿屢次被拒，並沒有抱多大的期望。
結果意外地收到在國內出名的網路小說公司《時》的簽約郵件，更沒有想到的是成績還不錯。
想起之前的經歷，這本小說於莫小染而言可謂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簡單地回復之後就下線關上筆記本電腦，整個人靠在叮噹貓拉開它的百寶箱取出這半年來調查莫家火災的記錄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三年前進入莫家的人物背景和調查結果。
令莫小染感到挫敗的是這些信息既然與莫建仁他們沒有任何關係，這是令莫小染感到無比頭痛的地方。
她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疏忽了。
莫小染默默地閉上雙眼腦海中回想著本子上所有的人物關係，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溫順地垂落。
手中的筆跟隨著腦海中的思路在乾淨的白紙上發出沙沙聲，小型電筒發出的光亮落在她認真嚴謹的臉上。
此時的她完全與樓下那個玩泥巴的傻子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