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什麼時候翻牌子?
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席老師,好久不見。」
席暢暢笑得很不自然:「我昨天剛回來。」
陳然的口氣只是一個許久不見的同事,熱絡與客氣都恰到好處:「席老師這次來是有什麼事?」
席暢暢點了點頭:「我過來提一下檔案。」
「提檔案?」陳然瞭然:「找到了新工作?」
「還沒有。」席暢暢老實回答:「不過也算是有著落了。」
「是在家鄉?」
「嗯,我爸爸的公司。」
「那就好。」陳然淡淡的恭喜,忽然話題一轉:「不知道你這次回來有沒有見過鍾家慕?」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依舊是溫和而有禮,只是雙眼只是看著她,不肯錯過她的每分表情。
席暢暢覺得手心都開始冒汗,這種心虛與適才跟王老師說話時全然不同。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陳然從不在她面前提起鍾家慕,即使當時她心無旁騖偶爾提起,他也會不找痕迹的把話題轉過去。
彷彿有些忌諱。
即使那次在醫院,面對當時那樣不堪的情形,他甚至都沒有問過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可是又什麼都知道。
這個念頭讓席暢暢有些瑟縮,連最蹩腳的謊都撒不出來。
片刻的沉默,陳然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我一早就該猜到。」
這麼沒頭沒尾的話,席暢暢看他,只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
無名指上赫然是鍾家慕的那枚戒指。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把手往身後縮。
陳然抬起了眼,聲音中有淡淡的嘲諷:「除了鍾家慕,誰能讓你回來?」
席暢暢直覺的想否認,可是他的目光口氣太過篤定,她只能低頭輕聲說:「對不起。」
從始至終,一直都是她的錯。
陳然默了默才說:「其實你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從一開始,我就和你一樣只是在尋求一個結果。現在想想那時只是興趣,並不是愛。」
席暢暢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可是就在剛剛我問你有沒有再見鍾家慕的時候,我卻在想,假如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他頓了頓,嘴邊有自嘲的笑:「即使是你說謊,我也願意相信。」
席暢暢從沒聽過他這樣的語氣,帶著些揮之不去的苦澀,她快速的抬起頭,卻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叫他:「陳然……」
陳然只稍稍停了停,卻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清自持,彷彿剛剛的失態只是她的錯覺,他看著她說:「其實你雖然看起來迷糊,其實把自己保護的比任何人都好,也幸好有鍾家慕那樣的偏執。」他微笑:「這一點上,我遠不及他。」
席暢暢只是窘迫,牽動嘴唇算是笑了笑。
陳然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沒有他那樣的偏執與頑固,所以你對我永遠也只是停留在喜歡而已。」
席暢暢默然,他說的不錯,她的確喜歡他,卻如同喜歡一個櫥窗里讓人移不開眼的衣服。高雅而昂貴,她一遍遍的從櫥窗邊走過,一次次的唏噓感嘆。曾經夢想過擁有,可是即使是擁有了,也只是束之高閣,遠遠的看著,因著虛榮而滿足,因著意外而歡喜。
可是鍾家慕……僅僅想到這兩個字,胸口就脹得滿滿的,嘴角都不自覺的漾出笑意來。
美麗的衣服丟了,她只是傷感,因為它那麼貴,她再負擔不起。可是如果鍾家慕離開她……僅僅是這樣想著,心都像揪得痛起來。
前者是喜歡,可以轉移,可以忘記。
後者是愛,不能拒絕,不能複製。
陳然的聲音依舊一字一句的傳過來:「雖然我都了解,可是我依舊不能接受。」
席暢暢不解的看向他,陳然坦然迎接她的視線,依舊是微笑的表情:「說我是輸不起也好,肚量小也罷。可是席暢暢,從今以後我不想再看見你。」
他的話語依舊清冷而不失溫和,那底處卻有一些斬釘截鐵。
席暢暢張了張口,終於還是沒說什麼,只看著他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說:「席暢暢,再見。」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席暢暢本來想看會兒小說,可是看了沒幾頁居然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都已經暗了,只聽到廚房裡有聲音,鍾家慕高三晚上有自習,家裡應該只有她一個人。莫非有賊?席暢暢提高了警惕。
躡手躡腳的拿起身邊最有殺傷力的利器——重重的玻璃杯走了過去。
在廚房外悄悄探過去腦袋,才看到是廚房裡忙碌的人是鍾家慕。
鍾家慕正巧也回了頭,就看見席暢暢一個小腦袋斜斜從門口探過來,一手還舉著一個重重的玻璃杯。挑了挑眉:「你要幹什麼?」
席暢暢也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解釋:「我不知道是你,還以為有小偷呢。」
鍾家慕瞄了瞄她手裡的水杯,眉頭皺了起來:「所以拿了這個來砸他?」
看著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再看看手裡的「兇器」,的確戰鬥力不夠。席暢暢訕訕笑了笑,還不忘提議:「不如明天去買把刀子防身。」
鍾家慕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杯子,一副的語重心長:「老婆,看來你對敵我形勢判斷不清。如果今天在這的真的是小偷,你以為憑你一個杯子一把水果刀能擋的了?」
席暢暢想到自己今天的確是衝動,真是危險危險,連忙改過自新將功補過:「那以後萬一遇到了,我就先報警。」
鍾家慕立即反對:「不行。」從打電話到辦公人員來就要多少的時間?何況這麼小的地方,報警的聲音很容易被歹徒聽到。
遇到歹徒要報警這麼常識的東西都不懂,席暢暢腹誹,忍不住回嗆:「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鍾家慕一臉的認真:「真的有小偷進了房間,你就要想辦法偷偷的溜出去。」
自己溜出去,把小偷留家裡,這是什麼理論?
席暢暢忍不住把鄙視的表情擺在了臉上,鍾家慕雙手環胸,冷冷掃過她一眼,聲音有些沉:「記住了沒有?」
被他眼風掃到,席暢暢向強權低頭,含糊回答:「記住了。」不過嘟起來的嘴忠實表達了她怒而不敢爭的不情願。
鍾家慕又一計眼風掃過:「再回答一遍。」
席暢暢頓時連怒都不敢,滿臉諂媚的笑:「記住了。」
聲音很是清亮,像幼兒園朗聲回答問題等著發糖吃的小朋友。
好不容易到了吃飯的時候,鍾家慕的廚藝算的上一般,但是粥熬得極好。
席暢暢連著喝了三碗,依舊把碗遞給鍾家慕:「再來一碗。」
鍾家慕不聲不響的幫她盛滿,看了一會兒她繼續的狼吞虎咽風卷殘食,不緊不慢的提醒她:「老婆,你不覺得你最近吃的越來越多了?」
他是開玩笑的語氣,席暢暢卻聽得心裡一震,停了動作。
鍾家慕還以為她是怕胖,哭笑不得的安慰她:「多吃些好,軟軟的,抱起來也舒服。」
席暢暢卻沒有開玩笑的心情,放下了勺子,抬頭看他:「鍾家慕,我過幾天就回去。」
鍾家慕臉色變了變,口氣也冷了下來:「這麼快?」
席暢暢解釋:「我今天去學校提檔案,可是學校說提檔案還要去人事局和教育局一趟。我過兩天就去,等檔案提出來我就回去。」
鍾家慕楞了楞,只是問:「你今天去學校是去提檔案?」彷彿這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以為他是左右而言他,席暢暢繼續說:「鍾家慕,我們都說好的,我陪你回來幾天,還是要回去。」
鍾家慕這才像回了神,臉色不知為了什麼似乎輕鬆愉快了許多,不過看到正等著他回答的席暢暢,居然馬上擺出一張怨夫的表情控訴:「你這麼快就要留下我可憐兮兮的一個人?」
席暢暢認真看了他幾眼,確定他和可憐兮兮完全划不上等號,難得的意志堅定:「對。」
她回答的毫不猶豫,鍾家慕反而愣了一愣,苦肉計行不通,又改成威脅的戲碼:「你不在這裡,我學不進去。」
說起學習,席暢暢臉色有些緊繃:「你不在學校上晚自習,怎麼這個時間回來?」
鍾家慕往桌子那邊抬了抬下巴:「我把書帶回來了。」
席暢暢很不贊成:「學校才是學習的地方,家裡哪有學習的氛圍?」
「從七點到五點,十個小時。」鍾家慕慢慢的計算:「這已經是我的極限。」
席暢暢怔了怔,才明白他說的是他早上到下午回來的時間,心裡有絲絲的甜意往外冒。不過還是強撐著瞪他:「如果被我發現在家裡你不好好學的話,就立刻回學校去!」
鍾家慕挑眉,一副無關痛癢你奈我何的態度。
席暢暢陰惻惻威脅:「別以為可以混淆過關,你看書的時候,我就坐在一邊看著你。」
鍾家慕臉色頓時有些苦,也不說話只低頭喝粥。
席暢暢自以為震懾成功,笑得得意。
鍾家慕小人奸計再次得志,笑得歡暢。
席暢暢沒想到鍾家慕居然真的用心的看書,那副專心致志的樣子,差點讓她嚇了一跳。
放下手中的《武林怪傳》,她抬眼看了看錶,已經是十點了。
也就是說,鍾家慕這麼動也不動的學習了近四個鐘頭。
席暢暢望了望窗外,月朗星稀,萬家燈火,沒有下紅雨的跡象。
席暢暢很小人的認定鍾家慕是像她原來上課看席娟一樣的做表面功夫。
事情果然沒有出乎席柯南的意料。
她拿起鍾家慕面前密密麻麻寫滿字的書,單看版式就知道不是高三的課本或資料。
席暢暢氣沖沖的一把抓起來,封面上幾個黑色的大字:巴菲特與索羅斯的投資習慣。
大略翻了幾頁,呃……全然不懂。
但是仍不妨礙席暢暢橫眉怒對仍一副悠哉的鐘家慕:「這是什麼書?」
「金融投資。」鍾家慕回答的很誠懇。
比起她預想的小說漫畫是好很多,但是席暢暢依舊怒氣騰騰:「你不看課本資料,就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鍾家慕嘆了一口氣,把氣得絨球小獅子似的席暢暢抱到腿上按住:「等到大學畢業還要五年,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看到席暢暢要抗議的樣子,他繼續不緊不慢的說:「況且即使考上了所謂的好學校,四年之後畢業了也不一定有好的工作——我沒有時間花費在那些徒勞無功的事情上。」
他說的都是實情,席暢暢不能反駁,只是依舊悶悶地堅持:「可是你不能不上大學。」
鍾家慕點點頭:「我會去拿一張大學的學歷,可是我並不期望去依靠大學。我現在要做的只是有一技之長,幸好我現在有些錢,不如先從金融投資開始學習。然後開始努力賺錢,好好的養你。」
新時代大女人席暢暢立即明志:「我有工作,才不用你養。」
「不行,你只能被我養著。」大男人鍾家慕開口,還故意做出一張受壓迫的嘴臉:「以後我做牛做馬面黃肌瘦的努力賺錢,你就在海邊吹吹小風晒晒太陽順便逗逗懷裡的貴婦狗。」
想起那個場面,席暢暢一身的雞皮疙瘩,很不厚道的吐槽:「我就那麼沒品味?」
「那你就做一些有品的事情。我們買間大大的房子,其中一個房間堆滿了小說,一個房間里是一隻大大的美男。以後你想起多晚就起多晚,睜開眼睛無論是小說還是我都隨便看。」這麼多天來,他已經把她的喜好摸了個十成十。
席暢暢楞了楞才反應過來他嘴裡的美男指的就是他自己,也不拆穿,故意氣他:「那你要買很大很大的房子,因為我要建一個美男後宮。」
「好。」鍾家慕居然很大方,看著懷裡反而有些驚詫的席暢暢,笑著啄了啄她的嘴角:「東宮,鍾家慕。」又啄了啄:「西宮,鍾家慕。」再啄:「北宮,鍾家慕。」
還沒說完,就被席暢暢推著,她看著他,眼裡又是羞又是笑:「你就這麼想做我愛妃?」
鍾家慕很正色很嚴肅:「那皇上什麼時候翻臣妾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