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審判
江煙對於他的瘋言瘋語毫不感興趣,轉身就走。
但——
晏之潤伸出手攔了她一下。
在她防備警惕的目光下,這是他鮮少真正收斂笑容的時候。
溫和的面具戴久了,輕易就摘不下來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笑臉,就是晏之潤經年累月的面具。
楊秘書站在兩人身旁,並不希望在這個時候,江煙跟晏之潤有什麼單獨相處的時候。
若是這位大小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現了任何的差池,他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
「讓開。」江煙冷聲說道。
晏之潤沒有收回手,只是那麼看著她,像是周遭種種側目非議和進出之人的指指點點,統統入不了他的眼。
「他說我對你不死不休的執念來自於——」
江煙推開他,走了。
連一句話的時間都不願意再浪費在他的身上。
晏之潤看著她決然的背影,仰起頭看了看頭頂灰濛濛的天空和那紛紛揚揚的雨絲,就那麼生出一種無趣來。
自他十七歲那年被綁架開始,後來這十多年,現在想來還真是沒什麼太多值得回憶的事情。
庭審現場,江煙沒有見到沈寒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案情上,也並未多加註意。
楊秘書跟她講述著今日的流程,讓她能放心。
江煙聽著,卻在陪審團和法官到場后,眼神頓了頓,目光落在陪審團中最醒目年輕的那張面孔上。
四目相對,穿著陪審團衣服,正襟危坐的年輕男子,微不可知的對著她點了點頭,卻好像在這裡碰到她,並沒有任何的意外和驚訝。
楊秘書敏銳的察覺到江煙的異樣,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后,也楞了一下。
陪審團以及法官的情況,他們事先已經摸的八九不離十,唯一一個沒有查到什麼具體情況的陪審員,聽聞是個有後台的空降兵。
一個初出茅廬的,還只是陪審員中的一員,就算是有些來歷,但左右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便誰都沒有注意。
卻不想——
不想竟然還會是個熟人。
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在開庭之前,楊秘書給沈總裁發了條信息告知碰到熟人的情況。
這場庭審,無論是江煙請的律師還是晏家這邊的律師都是行業內頂尖的,這對於誰來說都是一場硬仗。
晏家的父母也到場了,遠遠朝著江煙這邊看過來的時候,都是臉色鐵青,晏之潤是晏家唯一的兒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就相當於晏家絕後。
對於將他推到這一步的江煙,晏家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楊秘書心道:有這樣黑白不分,只一心護犢子的父母,難怪會養出這樣視人命於無物的兒子。
就目前收集到的證據,且是不完全統計,晏之潤的所作所為就已經可以用窮凶極惡來形容。
但顯然這對父母還沒有做出任何的反省。
庭審開始,江煙緩步站到了原告的位置上。
在沈寒初原本的意思里,他並不希望江煙站在上面,怕她受到刺激,但江小姐執意如此,他也只能應下來。
晏之潤站在江煙的對面,目光始終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他衣冠楚楚,謙遜而溫和,任誰都無法將他同犯下累累罪行的嫌疑犯聯繫在一起。
江煙這邊的律師向法庭逐一提供了證據,言辭懇切條理清晰,羅列晏之潤罪名包括:故意縱火、謀殺、拘禁、故意殺人、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等近十項。
律師每提及一項,現場旁聽席上就會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議論。
法官不得不幾次出聲提醒。
作為陪審員的徐城握著手中的筆,憐惜的看著作為原告的江煙,眼底劃過心疼。
她本該是平安順遂,光明坦途的人生,就被眼前之人給毀掉了。
旁聽席的角落裡,壓低了鴨舌帽的男人,面露擔憂的看著江煙的方向。
審判的過程無疑就是傷口被撕裂的過程。
江煙陳述完自己的遭遇,連法官的神情都有些動容,但按照流程,依舊需要給晏之潤這方辯駁的機會。
晏之潤的律師上來就拿出一份精神鑒定報告,又提供了醫院的一系列證明……
還有這些年,晏家為社會上弱勢者提供幫助的一些資料證據。
想要直接為晏之潤進行無罪辯護,再不濟也能縮短至三年以內,後續操作操作也就是一年半載就能出來。
唇槍舌戰,雙方都是分毫不讓,不光是為了自己的僱主,更是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拿下這個官司贏得勝算,就是在圈子裡揚名立萬的機會。
律師遞給江煙一個安心的眼色,低聲道:「我跟沈總對於他們拿精神鑒定脫罪的事情,事先已經猜到了,但前幾日他想要謀殺沈總,造成汽車直接在馬路上爆炸燃燒的事情,卻逃脫不掉,作為負責案子的白警官已經在後面等著了,只等作為人證進來——」
江煙抿著唇瓣,點了點頭。
也同時想到,沈寒初冒險詐死是為了什麼。
「被告,對於原告的指控,你有什麼要說的?」
從始自終,晏之潤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法官先制止了原告律師的詭辯,問向了晏之潤。
旁聽席位幾百名觀眾,無一例外的都在等他能說出什麼詭辯之語,是再拿精神問題說事,還是抵死不認。
晏之潤起身,朝著江煙走過來。
他什麼都沒有做,但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頃刻之間斂聲屏氣,一旁的法警也是嚴陣以待,像是時刻準備衝過去。
江煙仰著下頜看向他。
晏之潤在距離她三米的地方停下,溫和的扯動唇角,一如往昔多少年:「你想我被判多少年?」
江煙一字一頓:「你、該、為、江、家、的、七、人、償、命!」
晏之潤笑了,笑聲回蕩在肅穆的法庭。
法官敲錘,讓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晏之潤深深的看了江煙一眼后,舉起手,似是投降,他說:「我的大法官,她判我無期徒刑,我罪孽深重,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