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輸了
隨著馮音音開口,花暖閣的空氣之中仿若多了一絲悲涼。
剛才還在唧唧歪歪的人群,緩慢的安靜了起來。有些還在說話的人,也會被邊上的人制止:你特么別打擾我聽歌。
清純的嗓音,配上物是人非的哀歌,在所有人的心中都重重的一錘。
在場大多數人都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此時這首歌,仿若將他們帶回到小的時候,在家裡,在學堂埋頭苦讀的場景。
有些人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淚痕,他們想起了曾經的心頭所愛,想起了曾經自己的抱負和滿腔的熱血。再看如今自己身邊,行路無知音,卧榻無知己,抬頭只見利益,低頭不見自己。
他們也想到了自己在這社會奮鬥半生,除了囊中的金銀,除了頭上的官帽,除了別人稱呼自己的那一聲老爺,還剩下了什麼?半生浮名,只剩虛妄。
故鄉故土猶在,故人已不是當年的模樣。
「嗚嗚嗚......」一個老爺突然掩面痛哭了起來。
悲哀的傳染速度總是很快的,邊上的幾個人也都開始紛紛哭了起來。
有人喊著父母的名字,有人喊著自己糟糠之妻的名字,還有人喊著童年摯友的名字......
這首歌唱完,大家沒有喝彩,沒有鼓掌,但是一個個人臉上的淚痕已經說明了一切。
它引起了靈魂的共振。
朱豐,走到了林翔的面前:「林公子,你覺得如何?」
林翔抬起那張淚眼婆娑的臉,猙獰的喊道:「你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給她弄來如此的詞曲的?我不信!我不信這是你寫的!」
「也就突然想到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寫出來的」朱豐轉頭往老鴇走去,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吃翔,你輸了!」
「媽媽,銀票給我吧」朱豐沖著老鴇伸出了手。
那林翔一想自己不但損失了自己的銀子,還要去還別人的銀子,頓時就炸了:「且慢!」
說著他猛地衝上來,攔在了朱豐和老鴇之間。
「怎麼?你吃翔公子輸不起嗎?」朱豐抬眼看了一眼面前這個面色赤紅的青年。
「誰說我輸了?」林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雖然馮音音唱的這首,的確是好聽,但是我們來青樓是來圖個高興,她的歌,之讓我們感覺到了傷感」
「所以按我說,馮音音是輸了!」
一個牽強的理由,從他的嘴中被吐了出來,他還想做一絲掙扎,因為這在場有許多人是那頭牌的忠實愛好者,只要他們肯團結起來,那麼馮音音就算唱的好,也不能算贏。
畢竟這好聽和不好聽,全在人嘴裡。
「你們大家說是不是?」林翔看向四周的人們,大聲的喊著,想引起他們的共鳴。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個人回復他,更沒有一個人支持他。
「音音姑娘,這首曲子,是你的新曲嗎?以前怎麼沒有聽你唱過。是不是音音姑娘你藏拙了?」一個人看著台上的馮音音問道。這人就是剛才出了二百兩銀子的那個老爺。
大家原先看著林翔的目光,嗖的,就集中到了台上。
馮音音緩緩走到檯子前:「各位老爺,我的這曲子正是朱公子剛才給我做的」
「不可能!」林翔大吼一聲「不可能,就算他真的有這個能力寫出來,你也不可能記得住!哈哈哈。你們信嗎?如此長的曲子,這麼短的時間,記得住嗎?」
這話倒是引起大家的共鳴,邊上的人聽了也是緩緩點頭:
「是啊。我們大家也多少讀過詩書,就這麼會功夫,背一首短詩,已經有些吃力了,更不要說去背這麼長的詞,還要記著每個詞所對應的音調。的確有些牽強」
「是的是的,我以前背詩的時候,經常前後顛倒,想來一般人沒有這個本事,這麼快記住這詞曲吧」
「要是她真的有這個記性,我就去吃屎」一個青年也憤憤說著。
邊上的人接話道「就是!你別說她有這個記性,要是這朱豐能想出一句這麼經典的句子,我就在大街上叫我是豬」
......
朱豐冷漠的看著這些剛才還沉浸在曲境中的人,現在居然一個個開始詆毀起了馮音音。
裡面叫的最凶的自然是那幾個剛才一起拿錢給林翔的人,他們也是想賺點銀子,現在銀子沒的賺了,心裡自然是不開心的。
林翔偷偷的來到朱豐的邊上,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臉得意的說道:「跟我斗,你還嫩了點,你就乖乖的認輸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震驚了。
因為朱豐居然開口唱了起來:「兒時鑿壁偷了誰家的光......」
台上的馮音音聽到朱豐唱了,也在台上跟著一起唱了起來,男女混音,一個低沉,一個清亮;一個雄渾,一個悅耳。
原本開始有些嘈雜的花暖閣,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這朱豐,不但會唱,而且還唱的如此之熟練,莫非這歌真的是朱豐編的?
「我不信!」林翔依舊大聲的吼著。
這時從樓上傳來了一個聲音:「年輕人,你輸了,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何必如此拖拖拉拉?」
大家抬頭看去,只見在二樓的雅間,有一位大概六十餘歲的老者,正拿著酒杯,看著下面。想必剛才的事情,他在樓上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朱豐見這老者雖然衣著樸素,但是氣宇不凡,想必不是個普通人,再加上人家是來幫自己的,自然也是感激的看了過去。
然而那林翔卻不樂意了:「老東西,你算哪門子的人物?居然敢在這裡說三道四!」
那老者被林翔這麼罵,倒也是沒有生氣,而是莞爾一笑:「我就是一個鄉野村夫,路見不平,微微講了一句而已。我大梁朝朗朗乾坤,難道我連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朱豐聽到這老者說大梁朝,眼神一亮,忙拱手道:「老先生,在下朱豐,感謝老先生仗義執言,今天有老先生這一句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這銀子不要也罷」
然而那老者聽了倒是眼神一亮:「好小子,大氣,你可比這林公子強的多了!今天這銀子,老夫定幫你要過來!」
說罷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邁步下樓。
擋在樓梯口的人們紛紛側身,讓出一條通道。
他來到了朱豐前面,只見這老者,頭髮灰白,額上三道深深的皺紋,仿若刻在他臉上一般。他的衣服樸素,但是針腳極為規則,特別一雙鞋子,白底黑鞋,上面毫無一絲灰塵。
朱豐心知,此人絕不簡單。
還沒有等他說什麼,那老者沖著朱豐拱手道:「朱公子,剛才這曲子,果真是你所作?」
「這位老先生,的確是朱公子所作」不等朱豐回答,台上的馮音音清脆的回答道。
「朱公子大才,此曲頗入人心啊」老者撫著鬍鬚,讚賞道。
「嘿,老頭,你說他贏就他贏啊!你算什麼東西?」林翔在一邊大喊著。
那老者笑了一下:「年輕人不要這麼有火氣,今天就算是知府何昌在這裡,估計也會說這馮姑娘贏的」
何成一聽立馬跳了出來:「你知道知府是誰嗎?知府是我爹,你居然敢直呼其名,你是不是想到牢里去坐幾天?」
「哦?你就是知府之子?」那老者看到何成,反倒是驚奇的問道。
「我剛才也在奇怪,你明明站在這朱公子身後,是朱公子的朋友,怎麼朱公子和林公子對賭,你反而去幫林公子了一百兩?」
「也難怪你做的出賣假貨的事情」
老者一條條的講這何成做的糗事,都講了出來。
邊上的人也是紛紛指指點點起來,看熱鬧不嫌事大。
「老東西,你居然敢說我,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