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骨掌燈
項九錫錯愕的看著腳下一盞豆大的燈花,努力集中起精神力,想要區分真實與虛幻的界限。
燈花由遠及近,像是刻意尋他而來,轉眼就順著隧道飄浮向上,停頓在他跟前,微弱的燈花得到洞口氧氣的滋養,逐漸變成了巴掌大小的藍燈。
藍色光芒四散,很快就照亮了一方世界,項九錫借著光亮定睛一看,當場就被嚇得冷汗直流,身體搖晃不定,幾欲墜落。
那盞藍燈正是他先前看到的鬼火,不知借著什麼力量在氧氣稀薄的情況下復燃了,而藍燈之下,則有一雙嶙峋慘白的骨掌在托浮!
這骨掌十分的修長,指尖動作還夾雜著一絲輕佻,項九錫一眼就認出這是在洞口跳舞的白骨。
狹小的洞口長矛根本施展不開,項九錫只得攥緊了拳頭,與掌燈骨掌展開對峙。
骨掌關節扭動,把手指掐成蓮花形狀便不再動彈,而鬼火則被骨掌蓮花捧做燈芯,繼續綻放著湛藍光輝。
詭異的一幕還不等他消化,腳下又傳來一陣窸窣異響,項九錫手心捏汗,死死盯住下方的未知。
突然,幽藍的燈光下憑空冒出一個骷髏頭!
骷髏頭用一雙空洞的眼睛凝視著項九錫,看那兩排輕微顫動的牙齒,似乎是在朝他微笑。
接著,幽藍的燈光照遍全身,一具陰森詭異的掌燈白骨悄然展現在他眼前。
原來,追他來的並不是鬼火,而是這具白骨。
項九錫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先前的白骨跳舞難道不是幻覺?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
掌燈白骨一動不動的凝視項九錫,不知有何意圖。項九錫流露驚恐之色,一時不知該有何動作。
很快,求生欲再次佔據上風,管他什麼妖魔鬼怪,除了再說!
打定主意,他先是一記重拳砸在白骨的天靈蓋,白骨吃了一擊身體開始下墜,項九錫看準時機,接上一頓亂腳,硬生生把白骨踹下了隧道,那盞藍燈也同時失去了光彩,忽明忽暗的在地上搖曳著。
沒想到這白骨這麼不堪一擊,正當項九錫暗自慶幸的時候,地上的藍燈再次煥發了光彩。
幾次搖曳之後,藍燈驟然大亮,照亮了整個地下空間。
燈下,早已碎成一團的白骨開始蠢蠢欲動,很快就重新組成了一副全新的骨架。
骨架緩緩張開雙手,把藍燈捧在手心,然後側歪過腦袋,用一雙深凹的眼眶靜靜凝望項九錫。
項九錫頓時汗毛倒立,一股陰風吹過後腦,渾身都在打著戰慄。
不過白骨似乎沒有惡意,只單單的捧著藍燈,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白骨雖然沒有眼球,眼眶之中卻似蘊藏著神秘的力量,讓項九錫不受控制的與其對視,無法自拔。
對視的剎那,項九錫心跳開始無端的加速,精神有一種剝離感,身體無法動彈,意識像是要被白骨吸走一般!
恍惚間,他的腦海里閃過幾幀血淋漓的畫面,屍山血海、白骨肉泥,統統懸挂堆疊在一起。撥開濃濃血霧,一座碩大的門樓出現在眼前,在門樓的正上方,赫然懸挂著「慈孝陵」三個隸書大字!
「這是……這是公墓?怎麼會是這樣的!」
門樓後面的情形,說是修羅地獄也一點不為過,數十個黑衣屠夫手持剔骨刀,正並排彎著腰,手上操練著嫻熟的動作,不緩不慢的向前推進著。
屠夫身後各自拖著個大鐵箱,向前推進的同時,一塊塊紅肉被扔進鐵箱里,大鐵箱被堆滿,會有另一群白衣執事更換,如此反覆,公墓里只留下一片難聞的腥臭,跟慘狀各異的白骨。
慘絕人寰的一幕讓項九錫胃裡翻江倒海,止不住的作嘔,血霧漸濃,屠夫的身影也慢慢遠去,唯一不變的是,他偶爾能在血霧裡聽到陣陣輕微的哀嚎聲……
畫面一轉,項九錫看到一個身姿窈窕的少女,正手持香火,跪拜在一片空地上。
空地中央擺放著一座祭壇,上面供奉著一顆赤紅色的星球,下方擺著一艘橢圓形的飛行器。
「那是……火星跟諾亞方舟?」
看到祭壇上的兩樣東西,項九錫立馬在心中有了答案,看此情形,他不由的苦笑,人類文明發展了幾萬年,結局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正在這時,少女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存在,開始僵硬的扭動脖頸,向他看來。
項九錫本想迎上去問一問少女的身份,走著走著突然停下的了腳步,面露驚恐之色,他分明看到少女把脖子擰過了一百八十度,身體還在跪拜祭壇,臉卻對著身後的自己笑了起來。
「裝神弄鬼,你到底是什麼人?」
經歷了剛才的種種,項九錫十分清楚自己正處於意識表層的幻覺,他所看到的畫面都是人為操控的結果,而這一切都源自自己跟掌燈白骨對視了一眼,他想弄清楚事情原委,所以才如此斥問。
「我……我們,不是……」
少女聲音含糊不清,還沒等把話說完,她的面龐突然開始扭曲,全身皮膚迅速蒼老、乾癟,最後像摔碎的瓷瓶一樣片片剝落,只留下……只留下一副白骨。
「是你!」
看到白骨的模樣,項九錫大吃一驚,這不正是自己在洞穴中遇見的掌燈白骨嘛!難道說,那少女是白骨生前的模樣?
「如果你有什麼話要說,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我項某人雖不是什麼活菩薩,卻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有話儘管直說罷!」
經過項九錫的仔細揣測,白骨費盡周折的引導自己,讓自己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場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死人的原因無外乎兩種,要麼遺願、要麼伸冤。
果然,聽到項九錫的話,白骨開始晃動骨骼,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步一頓的朝他走去。
項九錫面露堅毅,巍然不動,想要給白骨展現出自己最可靠的一面。
白骨終於走到他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我們,我們死的好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