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城
喧囂過後，城市徹底恢復了死寂，總督府依然是城市裡唯一的光明。
項九錫背對光明，來到了城市邊緣。
他要離開這座城市，不是為了逃避，是因為他知道，這片大陸上並不止有一座城市，他要去別的地方尋求幫助。
只是，積年累月的黑暗催生了許多奇特生物，它們或是群居食腐的小型動物、或是行動迅猛的暗夜獵手，甚至連植物也開始朝奇怪的方向進化。
失去了陽光，植物無法有效的進行光合作用，大多只能從動物身上攝取養分，所以進化出許多「食肉」花，它們的捕獵方法更的千奇百怪。
項九錫就曾見過一株把自己偽裝成食物的「優曇婆羅樹」。
優曇婆羅樹十分巨大，樹榦、葉子全部呈現灰黑色，在黑暗中很難分辨。
它的果實十分艷麗，會長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有的像梨子、有的像葡萄，甚至還有人能看到紅燒肉形狀的果實。
不僅如此，優曇婆羅的果實還會散發出各種各樣的奇異的香味，用來吸引不同的動物。
但是，它們的果實都長在高高的樹冠上，要想得到就必須順著樹榦爬上去。
這是捕食者精心設計的陷阱，只要稍一接觸到樹榦，就會被枝條死死纏住，最後變成優曇婆羅樹的養分。
還有一些灌木，它們會主動脫落掉沒用的綠葉，把全部養分用來生長樹根。它們的樹根往往可以向下延續十數米，以便吸收豐富的礦物，維持生命。
這類灌木在野外最是常見，因此也成了不少食草動物的最愛，如何掘去灌木樹根是所有食草動物的必修課。
……
說來奇怪，雖然兇猛、危險的生物在大陸十分常見，但它們從來不會涉足人類的領地。
也是出於這種原因，人類被變相圈禁在了城市裡，如果有難民想出城探索，走不出兩公里就會傳來慘叫。
有時項九錫也頗感費解，難道短短几十年的時間，真的能夠讓生物進化到如此程度嗎？人類又為什麼沒有得到進化呢？
問題的答案，或許就隱藏在黑暗裡。
項九錫最後看了眼身後的城市，然後用大衣裹緊了身體，轉頭奔赴黑暗當中。
黑暗裡隱藏著一條廢棄的公路。
在許久之前，這條公路是連通城市的鏈條，為了保證城市間的緊密聯繫，沿途還建有許多軍事要塞。
後來，各種兇猛的變異獸雨後春筍般出現，不停地襲擊要塞。
沒有能源的加持，人類所有的武器都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為了貫徹可持續性發展的戰略方針，人類不得不放棄公路要塞，蜷縮在城市的堡壘里。
由此，大陸僅存的幾座人類基地切斷了彼此的聯繫，各自活成了孤島。
項九錫此行的目的地是離他最近的一座城市，沿途會經過三個要塞，全程約七十二公里。
項九錫不是個衝動的人，無論何時都會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此時，他的退路就藏在城市遠郊的一處公墓里。
「嘎！嘎！嘎！」
天空傳來幾聲凄厲的鳥叫。
抬頭看去，有幾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正盤旋在他的頭頂。
那是幾隻變異后的烏鴉，為了生存，他們進化出了適應黑暗的眼睛，體型也比之前小了一倍，同時也擁有了能啄開骨棒的喙。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烏鴉的習性並沒有改變，還是以腐肉為食，不會主動攻擊活物。
項九錫在黑暗中辨別了一下方位，大概判斷出了公墓的位置，在離他兩公里左右的一座小山丘上。
「嘎！嘎！嘎！」
「嘎！嘎！」
……
烏鴉的叫聲吸引來大批同伴，它們在項九錫頭頂聚成一個圈，都在等他倒下，再大快朵頤。
項九錫並沒有在烏鴉身上花費多大心思，而是蹲在地上，一邊觀測地形，一邊畫起了草圖。
按照他目前的行進速度，抵達山丘需要二十分鐘左右，不過路上有一顆枝葉繁茂的參天巨木讓他不得不在意。
常理來講，缺少日照的情況下樹木不可能生長的那麼繁茂，尤其是跟一旁矮趴趴的灌木叢相比更顯突兀。
事出反常必有妖異，他決定花些時間，從側面繞過去。
繼續向遠處觀測，項九錫眉頭一皺：「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一條河？」
山丘之下，還有一條蜿蜒小河環繞。
這可真是個壞消息，「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動物，人類的起源也是如此。
「希望不會遇到大型肉食動物……」項九錫在心底嘆了口氣，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幾十年的時間地形變化會如此之大。
規劃好前進路線，項九錫抹去畫在地上的草圖，開始向山丘方向進發。
「嘎，嘎！嘎！」
……
烏鴉寸步不離，一直盤在他頭頂嘰喳叫個不停。
項九錫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食物短缺的情況下，很少有動物會浪費無謂的力氣，這些烏鴉這麼執著的跟著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糟了！這些烏鴉會不會跟其他捕食者形成了共生關係？
由烏鴉發現獵物，用聲音提供坐標，再由捕食者獵殺，最後共同分享食物。
這在自然界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嘎，嘎，嘎！」
項九錫停下腳步，烏鴉也同步停在他頭頂，叫聲中似是在傳遞著什麼信息。
「不好……」
這些烏鴉果然沒那麼簡單，可他別無選擇，只能屏住一口氣，拼盡全力向山丘方向衝刺。
「嘎！嘎！」
烏鴉用急促的聲調給捕食者傳遞信息。
項九錫瘦弱的骨架奔跑在空曠的原野上，他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卸掉一口氣就再沒了力氣。
幾分鐘后，他透過烏鴉的叫聲聽到了一陣「踢踏」聲。
用餘光向一旁看去，遠處已經隆起了一堆煙土，捕食者終究還是來了。
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一般捕食動物為了能夠隱蔽的接近獵物，都會把四足進化成趾行，這樣不僅行動機敏，奔跑起來也沒有任何聲響。
可這陣「踢踏」聲……分明是一隻蹄行動物在飛奔，就是反應再遲鈍也知道捕食者來了。
說來也是，要依靠烏鴉才能找到獵物的傢伙，能是什麼厲害的捕食角色呢？
一分鐘后，項九錫迅速被自己的想法打臉。
那捕食者的速度絲竟不比豹子慢多少，只見那陣塵土在飛速接近自己，蹄子摩擦地面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隨之，烏鴉們的叫聲也越來越興奮。
項九錫在心裡大吃一驚，到山丘的路程還沒過半，這樣下去肯定是要葬身獸口的。
他看了看不遠處那顆綠油油的大樹，又摸了摸腰間口袋裡的一塊凸起：「沒辦法，只能賭一賭了！」
最終，他放棄了繞過大樹的想法，按最短的直線朝山丘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