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埋骨地

目送殭屍真菌爬行至枯樹下，項九錫終於可以安心上路。

此去山丘，路途不足一公里，他胡亂扯下一塊碎布，把牛肉仔細裝包好，裝在前胸口袋處。

磕磕絆絆走了十幾分鐘，項九錫終於來到山丘腳下的小河旁。沿途，除了刻意避開了幾處毒蟲外，再沒波瀾。

河流寬不足三米，走勢蜿蜒曲折，把整個山丘環抱在內。看樣子，是只能趟過去了。

好在河水不深，剛剛沒過腳踝，項九錫鉚足了勁，一鼓作氣就衝到了對岸。

「什麼玩意兒，怎麼黏乎乎的！」

趟過河水后，項九錫總覺腳底踩在地面有一種黏稠的粘連感。

用手摸了摸腳後跟，這並不是錯覺，粘在腳下的河水不光黏乎乎，還十分滑膩，放在鼻尖細問聞，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這水……是怎麼回事？

折返回去檢查水質，只見那河道里流淌的根本不是清水，而是半透明的膠狀物，類似油脂一般。

「可惜了，補充不了淡水。」

項九錫搖頭惋惜的同時，開始輕車熟路地觀察地形。

此地荒野百里，有著近郊最大公墓，其來歷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聽老總督說，在地球遺民哄搶物資的年代，每天會有無數死屍被安葬在這裡。

所謂「安葬」不過是一種安慰的說法，實際操作就是把死屍丟在指定地點，再薄薄地蓋上一層泥土而已。

久而久之，公墓就成了亂葬崗，而原本平坦的土地也變成了今天的山丘。

按理說，這裡的土地都得到了相當「豐盛」的滋養，本應非常肥沃才對，可環顧山丘，連一株荊棘草都不見一顆，簡直荒涼的可怕。

常年不見太陽，空氣本就格外陰冷，加上這座「屍山」的加持，項九錫更是感到得寒氣刺骨，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看罷地形，他開始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他隻身犯險可不是為了賞風景，而是為了尋找自己的「退路」——一批藏在亂葬崗地下的物資。

當年，項九錫在無意間在這裡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洞穴，洞穴入口寬約半米，傾斜著深入地下。

經過幾番探索，他發現這個洞穴內部可真是別有洞天。

除了剛開始要爬行十幾米的狹窄隧道外，地下居然有好幾座相互毗鄰的的開闊空間，它們之間用大小統一的隧道相互連通，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挖掘的。

項九錫覺得這洞穴可以利用，便秘密開墾，把離洞口最近的一處空間封閉好，改造成了一間二十平米見方的儲藏室，裡面食品水源、禦寒被服、醫療藥品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批製作精良的冷兵器。

這些都是他為突發事件準備的後手，沒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場。

想到這，項九錫不禁悔恨萬分：「早知道有今天，死活也要弄些大口徑火器進去！」

可惜時過境遷，亂葬崗的地貌發生相當大的改變，先不談洞口在哪兒，單說這條突然冒出來的河，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河水沒有其它支流，只單單繞著山丘畫了個圓圈，既追溯不到源頭，也看不見去處，可這河明明是活水，還在不停地流動著。

「難不成，這河水的源頭跟去處，都藏在地下？」

雖說，地下水外涌變成泉眼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可這粘稠的河水……屬實不能讓人心安。

況且，他估摸洞穴入口的大體位置，應該就在河床附近，如果不搞清河裡的液體是什麼，他很難有所進展。

項九錫四下張望，開始沿著河床尋覓探索，企圖找到當年留下的痕迹，可一圈圈找下來，體力消耗過半，始終一無所獲。

「沒道理啊，明明才十幾年的時間，怎麼就跟過了幾世紀一樣？」最終，他放棄尋找，開始癱在地上啃牛肉，補充體力。

抬頭仰望黑漆漆的天空，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只能通過黑霾下的幾點光斑判斷出，現在是白天。

注視光斑許久，項九錫沒由頭的嘆了口氣：「沒辦法了啊，只能先從這條河下手了。」

說罷，他隨手撿起一根枯樹枝，費力地站起身來，河朝邊走去。

來到河邊，輕輕把樹枝拋入河中。

「啪嗒。」

沉悶的響聲后，樹枝緩緩浮出水面，開始順著河流的方向漂流。項九錫神色凝重，緊緊跟在樹枝後頭。

既然是活水，就必然有流淌的方向，只要跟著樹枝漂流的方向，就一定能探明河水的去處。

而這裡的河水完全沒有淤積的跡象，按照常理，河水肯定是流入地下空間的內部了，因為只有那裡才能存的住水。

按照這個邏輯，只要找河水流向地下的入口，他就能從入口潛進地下，那批物資也就有著落了。

河水流淌的很慢，項九錫滿懷期待，不緊不慢地跟在樹枝後頭，一直走了很長的時間。

行至一處斷壁殘垣，他的眉頭驟然一蹙。

在他記憶里，這裡曾是一座相當氣派的青石門樓，也是公墓的正門。經過歲月的斑駁，門樓早已坍塌，半掩在泥土裡，只漏出一塊刻有「慈孝陵」字樣的隸書青石門匾。

吸引他注意的是，周圍斷裂的石塊全都長滿了青苔，可這門匾的表面卻有所不同，十分突兀的留下一塊巴掌大小的光潤痕迹。

湊近細看，那竟是個掌印形狀！

不僅如此，門匾後頭的對稱位置上，還有一個相同大小的掌印痕迹。

稍加思索，他分別把雙手對準掌印放了上去，身體不由自主地下蹲，形成了搬東西的姿勢，再稍微用力，那塊門匾「吱呀」一聲被抬了起來。

頓時，一股刺鼻惡臭傳來，嗆得項九錫「砰」一聲扔下門匾，連連後退數步！

「咳咳咳！……」

強壓下劇烈的咳嗽，他慌忙卧倒在地，驚恐地盯著青石牌匾，不敢有絲毫懈怠。

時間悄悄流逝，盯了不知多久，周圍除了沉悶的流水聲，並沒有什麼異常的響動。

這時他才緩過神來，翻身躺在地上，開始平復自己的心跳。

「剛才……那時錯覺嗎？」

掀開青石門匾的瞬間，他不光聞到了惡臭氣味兒，還看到門匾下蓋著一個洞，洞里……還隱隱有著淡藍色的光亮。

是鬼魂！

腳下這一方悲土是無數冤魂的安息地，即便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卻也扛不住這樣的心理壓力，忍不住往邪祟身上想。

「呸呸呸！想什麼呢，正事要緊！」

眼神空洞了很久，項九錫狠狠賞了自己幾個大嘴巴，盡量把思緒往其它事情上想。

經這麼一想，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本是要跟著樹枝找水源入口的。

那就暫時不要驚動這下面的東西，找到物資要緊。打定主意，他重新撿起一根樹枝，走到河邊，剛要拋進去，眼前一幕再次讓他傻眼。

原來，時間過去這麼久，他先前扔下去的樹枝並沒有順流漂遠，而是像是被什麼東西拴住似的，在他面前來回打旋，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就是擺脫不了束縛。

看到這一幕，項九錫的心瞬間涼了一半，滿臉驚恐地扭過頭，凝望青石門匾自語：「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