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存之道
在殭屍樹不停地抖落下，空氣中孢子的數量激增，項九錫緊緊捂住口鼻，不敢呼吸一口空氣。
孢子本是非常細微的顆粒狀粉塵，所以即使用大衣遮住口鼻，也無法避免吸入肺腑。
如此恐怖數量的孢子，哪怕是隔著大衣吸上一口氣，他也會落得跟野牛一個下場。
這本是無人能破的死局，可項九錫還是留有後手，空氣中這些密集的孢子，更是為他揭開了「生」的序幕。
「粉塵、氧氣，只差一樣……」
他目光迥異，看了看早就握在手中的兩塊漆黑石頭，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做出一個俯衝的動作。
項九錫死死屏住一口氣，掃視樹枝間的縫隙，尋了塊相對較大的缺口，使出全身力氣，蠻橫地沖了過去。
殭屍樹哪容得下他的這些小動作，迅速用樹枝編製成一堵牆，擋在他的面前。
項九錫本來就憋得滿臉通紅，經過剛才一個劇烈的衝刺，只覺氣血上涌，心臟就要炸開一般。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神色陡然一變，隨後高高舉起握在手中的黑石，輕輕一擦。
「咔嚓！」
兩塊黑石摩擦出零星的火花，那竟是火石！
「轟！」
一塊火花本掀不起什麼波瀾，偏偏這些密集的孢子給了它燎原之勢，火石附近的孢子被引燃，火焰瞬間席捲整株大樹！
「呼啦！」
一股熱浪襲來，項九錫毛髮被燒焦大半。
殭屍樹被烈火焚燒的應接不暇，哪裡還有心思阻攔項九錫。
項九錫看準時機，把大衣蓋過頭頂，不讓火勢蔓延到自身，又憑著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蠻力，順利衝破了樹枝組成的壁壘。
眼前世界豁然開朗。
突出樹枝包圍，外面空氣孢子含量稀薄很多，他放心呼吸了一口空氣，安撫了下「砰砰」亂跳的心臟，就聽見身後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
大樹的軀幹早就腐朽殆盡，經過大火一燒，已經攔腰折斷。火光里，還有無數根枝條在翻騰亂舞，似是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項九錫慶幸自己死裡逃生的同時，也禁不住感嘆，殭屍樹的進化之路被自己抹殺了。
不過物競天擇，這是自然的法則，他也要去走自己的路了。
剛要離開，空氣里突然瀰漫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嘎！嘎！嘎！」
烏鴉群盤旋在他頭頂，還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項九錫這才想到，被他一把火點燃的不止殭屍樹，還有一頭大野牛。
他吞了吞口水，決定等大火燒完再走……
殭屍樹早已失去了對野牛的掌控，野牛已經從半空墜落，四蹄朝天的躺在樹下，被烈火炙烤著，發出誘人的香味兒。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項九錫早就累到虛脫，正準備躺在地上，一邊休息一邊等烤牛肉。
可剛要躺下，就看到火光里大野牛居然站了起來！
再看那株殭屍樹，已經全然沒有了張牙舞爪的凌厲，在烈焰里徹底失去了生機，與尋常樹木無二。
「這是……殭屍真菌徹底放棄大樹，選擇寄生野牛了？」
大野牛的動作相當遲緩，它拖著僵硬的身體，一步一踟躕的從火焰里走出，僵直的模樣真如行屍走肉一般。
看來，殭屍真菌無法像駕馭大樹那樣自由操控野牛的身體。
項九錫緊張的情緒再次平靜下來，眼睛也盯上了兩塊結實的後腿肉。
殭屍真菌似乎知道他是危險的存在，走出火焰圈后，逐步向遠離項九錫的方向走去。
項九錫哪裡肯放棄擺在眼前的饕餮美味，快步走上前去，準備卸下野牛的後腿肉，充當路上的口糧。
大野牛的身體已經被火焰侵蝕的殘破不堪，勉強能夠維持直立行走。
見項九錫逐步逼近，殭屍真菌竟開始加快蹄子的挪動速度，沒走出三五步，就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不過它還並沒有放棄止掙扎，開始用膝蓋匍匐前進，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向同一個方向用力。
項九錫掩住口鼻，走到野牛身旁，順著它用力的方向，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顆乾枯樹木，瞬間就明白了殭屍真菌的目的。
原來它是想用野牛的身體當做肥料，救活那顆枯樹，再跟枯樹形成新的共存關係……
項九錫搖了搖頭，決定給殭屍真菌一條生路。這也算是還它個人情，畢竟沒有殭屍樹的幫助，他早就葬身牛腹了。
他用手撕下了牛背、牛腹上的肉條，又摘下幾塊可以補充微量元素的內臟，這些部位沒有運動中樞，不會耽誤野牛身體行進。
「嘎，嘎，嘎！」
可天上的烏鴉可不這麼想，它們被熟牛肉吸引，已經三兩成群的落在了牛背上。
在這些烏鴉眼裡，熟肉跟腐肉的差別不大，都是可食的，即使那是曾經共生夥伴的肉，也絲毫不會客氣。
跟項九錫的選擇性取肉有所不同，這些烏鴉堅實的喙一開始就要敲碎牛骨，吸食骨髓。
這樣一來，野牛身體會立馬失去行動機能，殭屍真菌也再無生還的可能。
項九錫對這種見利忘義的做法最為不恥，他憤恨的盯著這些可惡的烏鴉，決定再幫殭屍真菌一把。
「走開！該死的東西！」
項九錫隨手抄起木棍，開始幫野牛驅趕烏鴉。
「嘎，嘎，嘎！」
對於吃到嘴邊的肥肉，烏鴉並不肯輕易放口，木棍的驅趕根本起不來作用，它們分散到野牛身體的各個角落，使項九錫應接不暇。
一會兒的功夫，項九錫就沒了體力，可烏鴉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好你個可惡的東西，看來不動點真格的你們是不打算收手了？」
說罷，項九錫從內襯上面撕下布條，纏在木棍一頭，又跑到大樹旁借著火種點燃木棍，做成了個簡易火把。
布條沒有浸油，因此也燒不了多久，不過足夠用來驅趕烏鴉了。
「去！走開！」
「嘎！嘎嘎！」
這招果然奏效，在明火的攻擊下，烏鴉很快就宣告投降，陸續從野牛身上飛走，呼扇著翅膀逃向遠處。
項九錫扔掉燒成半截的火把，望著烏鴉遠去的方向拍了拍手，轉而對匍匐前進的野牛道：
「你救我一條性命，我留你一副筋骨，這就算兩清了！以後你我各安前程，互不相犯！」
自言自語的講完這些話，他恍惚間看到大野牛突然停了下來，僵硬的扭過脖子，朝他點了點頭。
項九錫突然一愣，良久才望著野牛爬行的背影苦笑道：「這年頭，真菌都比人講道義了。」